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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歌阑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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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胤禩回来时脸色不是很好,阎进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在黻霖轩的院门处止住了脚步。我从窗纱里看着他面沉如水地走进屋来,心中忽然冒出一股寒气。
灵枢和素问服侍他脱下朝服,我挥挥手,她们悄悄地退了下去,只留小如和小顺子在屋里伺候。
“怎么了?”我装傻。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中有一丝愤怒。他从未这样看过我,就是当年在围场,他也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有些心慌,不知他为什么生气,脸色渐渐惊惶起来。
他忽然叹了口气,“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阎进也越来越不张事,居然撺掇你与年庚尧争,假如你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怎么好?”我悬在半空的心落了下来,握住他的手,“你不要怪阎进,我如果早知道那里面是年庚尧,我也不会让路,总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老虎不发威,还当我是hello kitty!”说着嘻嘻笑着给他解释了hello kitty是谁。
他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淡淡地说:“我有很多办法可以给颜色他们看,不需要以你来犯险,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十四的事你也不要管,他的福晋不简单,你瞎热心,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我苦笑,我怎么不知道,从当时阎进的眼神中我就已经知道了。但是即使我知道,我还是不得不这么做——我是真心地希望十四能好好地生活。我轻轻地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姨娘绝食的事?”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你这个傻丫头,总是做傻事……”
“拜托,哪有这么大年纪的丫头……”我拖长声音,“你就是这样说玫瑰和玲珑,她们也要笑,更何况是我?”
他面色缓和下来,“宫里太凶险,你这段时间没事不要进宫了。耗羡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个主意很合他的性子,他下午跟我提过,好像有这个意向。我也赞成这么做,可能过几天他就会和大臣们商议具体实施办法。你再不要参予政事,如果被人知道了,会招来不少非议。”
“是,奴婢遵命。”我微笑,为他的在乎。
自从康熙驾崩后,他就没有练过字,今天居然有兴致写字。我自告奋勇为他磨墨,结果毁了两件衣服——我的袖子碰翻了笔架,它们全体倒戈向砚池,墨汁兴高采烈地四处飞溅,在我们的衣服上任意挥洒,印象派韵味十足。
他又气又笑地看着我,我摊摊手,无奈地说:“奴婢手脚笨,随主子处罚!”他眼中恶作剧意味浓厚,大笑,痛快地甩了我一身墨汁。我尖叫一声,不甘示弱地与他大战起来,最后我抓着砚台追出门外,以他被迫投降而宣告了战争的结束。嘿嘿,夫子早就说过,女子难养,象我这样的女子更难养。他听见我的结论只是笑,让我无比窝心。
但是雍正与允禵的矛盾还是激化了,胤禩再三的劝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完颜氏回去当晚发了心绞痛症,雍正亲自下旨慰问,允禵回奏道:“我今已到尽头之处,一身是病,在世不久,不劳费心。”
雍正的示好被毫不留情地驳回,他勃然大怒,传问允禵的心腹家仆雅图和苏伯:“昔日允禵在军中,听说专好吃酒行凶?”两人矢口否认,雍正恼怒,命将他们永远枷示,十六岁以上的儿子也行枷号。曾经陷害了允祥的法海也随着倒霉,即使他是隆科多的儿子,也被雍正以“不行规劝”的罪名发配到西北。
允禵越发愤怒,不顾禁令闯出府门,打伤了神武门的侍卫,直接到寿皇殿哭圣祖的灵柩。恰巧德妃那天也在寿皇殿,母子相搂大哭不止,凄惨景状令人恻然流泪。但是胳膊始终扭不过大腿,他给了雍正一个极好的借口。三月十日,他被半押半送地随行去了景陵。
允禟和允俄失去了先机,后悔不迭。最让我痛心的是允禟这个笨蛋,竟然明目张胆地对人说:“不料事情竟至此,我辈生不如死。事机已失,悔之无及。”这句话自然迅速传入雍正的耳朵,他却毫不在乎,扬扬自得。
胤禩为我擦去眼泪,“我们已经尽力了,十四性格刚直,好义气,他的家仆为他连累,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他这样被软禁在府中,和关在景陵并无区别。他在那里呆上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想通。而且他走了以后,允禟和允俄也会收敛一些,这反而是好事。”
我苦笑,他们要真的这样,那就不是康熙的儿子了。允禟不笨,是我笨。他想得开,我却想不开。他宁可战死,也不愿屈服于敌人之下。他们的骨子里留着同样的血,嗜战、桀骜不驯,永不服输,直到生命的尽头。
特别是允禵,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大将军王。听说景陵有他在青海所娶的一个女子,我只希望她能安慰他,好好地待他。
“皇上去景陵的这段时间,朝政怎么办?”
“我和十三弟、还有隆科多一起处理。他让我在他回来前把耗羡银的事理出来,等他回来后先在河南实施。”
我大笑,“怕什么,有我这个女诸葛在,包他挑不出刺儿来!”
随后一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商量养廉银的比例,最后根据河南省的实际情况,制定出一个暂行方案:河南每年实征钱粮银三百十四万余两,按百分之一计算,为银三万一千多两,从耗羡银中提出这个数目的银子,按官职分给各官员做办公费用,如直隶州三百两,大州县二百四十两,中州县二百两,小州县一百八十两,巡检八十两。例如河南信阳州衙门,除知州有公费银二百四十两外,还有地丁、黄腊、河银、漕粮等项解费银。
我这才知道实际状况比我想象得复杂得多,看到这么多款项,差点没昏过去。胤禩只是好笑地看着我,让我先去休息。等我过几天提起兴致打算来关注这个问题时,阎进对我说:“王爷已经把这个办好了,怡亲王和隆科多大人看过后都表示赞同,已经派人送去景陵了。”我拿起一个副本,略去前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只看最后的结语,发现地方政府除了上交国库的钱粮外,自行的收入和使用都已经固定化,基本上保持了收支平衡,颇有现代财政预算和决算的味道。
晚上我无比崇拜地向胤禩表达了我如黄河般滔滔不绝的景仰之情,他笑着将功劳归于我,“如果不是你提的点子,我们也不会想到这里来。”不,这其实不是我的主意,是雍正的主意,我只不过事先提出来,投其所好而已。但是这句话我无论如何也是不敢说出来的。
十天后,雍正的批示下来了,他批准了耗羡归公的想法,将养廉银的用途概括为“议定费用,派给养廉,公事私用,咸足取资”,着“廉亲王勉力行之。”其他具体事项,待他四月中旬返京后再行议定。
而允禵终于还是被囚在了景陵。我心中惊恐不安,不知道德妃会做出什么事来。当他归去来兮之时,希望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