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秋水冬藏

5、丧事活计中篇

　　隔着镂空的窗户正能瞅见那恍如白昼的灵堂。那张遗像就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这才注意到，这人极其消受，面部瘦削显得観骨很高，是一张福薄的面孔。
　　老刘头过了烟瘾，看尉迟面色余悸稍减，便问：“昨儿他托梦给你可说了什么。”
　　尉迟摇摇头，眸光也有些疑惑：“我听不清，想走近，然后就被你敲醒了。”
　　老刘头咳嗽了两声，又故作嗔怪的开口大骂：“我要是不敲醒你你还不被他靥住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失态的明显，补充道：“也是个小鬼，要不然说了半天你怎么连个字儿都没听进去，罢了罢了。”
　　尉迟被他这么一打岔，心情也轻松了不少。看那老刘头十分在意自己的脸面，忍笑问：“你不是说鬼魂托梦是夙愿未了么，就这么让他去了，万一成了怨灵，岂不坏事儿。”
　　“那鬼看上的是你又不是我。”老刘头晃着脑袋，显然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摸样。
　　尉迟只得连连叹息，难对付的显然是你这个老精鬼。
　　此时天还蒙蒙亮，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外面的哭声。
　　而后的几天，尉迟便再也没有梦到那个男人，好似他真的被老刘头一个烟杆子敲走了。他所能想起的就只剩下了那晚煞白灯光下充满怨气的眼神。
　　若说意料之外的，便是追悼会结束后，跟那孝子一路走来的周镜了。和尉迟的淡然相比，周镜就惊讶的多，但碍于长辈在旁也不好聒噪，乖乖的跟着去了灵堂。
　　老刘头在一旁看着，问：“熟人？”
　　尉迟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见老刘头问起来，随即摇头：“不碍事。”他和周镜并无交集。
　　老刘头蹲在墙角，看着满院子忙碌的人群，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傍晚，好不容易从亲戚的关怀中脱开身的周镜就去找尉迟。
　　尉迟就一直坐在村口大槐树下等他。他和老刘头这一趟脚程行的远，瞒着尉迟妈说是看展览去了，尉迟妈本来不放心，后一想学校组织的，纪律应该也不差。连忙给尉迟塞了些钱，却万万没想到后头还跟了个不省心的老刘头。
　　周镜其实老远就瞅见尉迟了，兴冲冲的跑过去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嘴巴抿的发白，脑袋里成了一团糨糊。他本来想说‘尉迟你怎么也来了’，后觉得俩人关系并不是那么好，自己这么热情显得有些失礼。他又想说‘见你神神秘秘的，又听说你跟那算命的老头走得近，没想到是真’，也觉得不妥帖。
　　尉迟倒没有他那么多心思，见人立在自己不远处，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他从来不喜欢磨磨蹭蹭的等人，不等周镜开口便起了身。
　　周镜被他吓了一跳，见他要走，又慌了，连忙上去拉人。“等等！你别生气。”
　　尉迟耸起了眉头，他看着拉住自己胳膊的周镜，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去世的那人是我二表叔。”周镜撇了撇嘴巴，脸上火辣辣的，他甚至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不过二表哥说，你是给那阴阳先生打手的。”
　　尉迟扯开了周镜的手，后退了一步，却并未否认。
　　周镜撤回手，脸上有些尴尬。他深呼吸几口气，觉得脸上的燥热散去后，才敢把目光移到尉迟身上。“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尉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觉得眼前这个人给他的印象不是很坏。
　　“你叫什么？”
　　“啊？”周镜还没反应过来。
　　尉迟不心急，又问了一遍：“名字。”
　　周镜这才回过神来，又想到自己刚才的鲁莽复又一阵赧意。“我叫周镜”
　　“周镜。”尉迟点点头，又道：“谢谢。”
　　周镜的心里头挺高兴的，回去的路上还一个劲儿的跟尉迟说这说那。他本来还挺怕尉迟，时不时的看看他的脸色，后来见对方神情没什么变化，也就渐渐放开了性子。
　　“其实，我也许久没见着二表叔了。只记得他性子古怪，动不动就发脾气，和二表哥的关系也不好。”
　　尉迟的神色一动，他顿了顿脚步，问：“你说，死者和儿子的关系不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