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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的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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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我批你一天假,在医务室好好休息。”上下打量了白玉堂胳膊上的淤血和乌青,杜老师作稳定状推推眼镜,难得和善语气,让白玉堂颇为吃惊。
被韩斌和来凑热闹的丁兆蕙扶下楼的时候,白玉堂就曾挣扎着抗议要去播音室,成功换来韩斌狠狠一个白眼:“老实上药!”紧接着就被古板地塞到了医务室里头,留下“照顾”他的丁兆蕙,两人小瞪小眼了好一阵子,最后白玉堂自己给自己上了点紫药水。
大
“老五,”静谧被打破,丁兆蕙苦着脸瞧他,“下次委婉点?”
白玉堂上药的手滞了滞,意识到可能是有关他家掌上明珠的事情后,闷闷“嗯”了一声。
丁兆蕙当然知道白玉堂的直接了断是最好的伤药,也免得妹子牵肠挂肚茶饭不思,奈何她粉红泡泡噼里啪啦碎一地的结局就是两兄弟被爸妈噼里啪啦打一顿——一口咬定他俩欺负了妹妹。
罪魁祸首乐呵呵听完了丁兆蕙的“冤情”极不负责任地抱着胳膊幸灾乐祸,气得苦主就想要对伤患施加暴力。
转身闷着气就要回去上课,丁兆蕙却撑着门和白玉堂说:“中午月华过来。”终于看白玉堂脸色逐渐变青,心道大仇得报,便哼着曲儿就自在地上楼了。
……
展昭是在第二节课间才得到“白五爷英勇大战众痞负伤修养”的爆炸性重大消息的。
心想着这人的乖戾嚣张永远都是这么大手笔,就拎着下午准备犒劳辛劳胃先生的几个苹果奔着医务室去了。
轻推开门,怕扰了白玉堂休息。果不其然,就见白五爷窝在被褥和阳光里睡得正酣,甚是香甜。尽量没有声响地搁下苹果,悄声拖了个凳子坐下,静静打量白五爷的累累伤痕。
胳膊腿儿上,尽遍淤青,反衬得白玉堂肤色白皙得了。尤其是小腿上手掌大小染上紫色的猩红口子,几近叫嚣着淌出血来,诡异的颜色看的瘆人。展昭自然知道这样消毒毫无作用,但是同样也知道白玉堂已经连续几日作画没有正经休息,再抬手看时间,只有两分钟了,窸窸窣窣合了门,轻手轻脚地转身上楼,全然未知医务室内的浅叹声息。
……
不知怎地,白玉堂竟真的沉沉睡去,脑子里徘徊的都是些杂乱的日常:深蓝房间里尚未完成的人像,紧接着洒了满地的外卖,还有前些天在街头和展大班约假期课程的简短通话。
再然后被一股腻人的甜香激醒,稍睁开眼,只觉得脑仁儿炸了般的疼。
还未动作,就传来熟悉的声音:“五爷,醒了?”是丁月华。甜糯的声音几乎可以和满屋子桂花粥的气味媲美,酸得白五爷颇有些倒牙。
想或是最近睡眠不足,勉强撑起还疲惫的身子,嫌麻烦的白玉堂只是勉强应了一声,便偏头瞧见展昭带来的一袋子苹果,不红,不绿。
机灵如月华,隔纸递给白玉堂一个苹果,接着开食盒——松子玉米、桂花藕、糖醋里脊、酱甜鱼和不出意外的桂花薏仁红豆粥。甜得要命。
白玉堂接了苹果啃一口,再瞧一桌子菜,皱了皱眉,似乎些许嫌弃。
其实白五爷对吃食很是讲究,尤其是偏好咸淡适宜,自然如同所有青春期发育的男生一般,更喜爱肉菜。然而对于甜菜,只能说是勉勉强强。
举个例子说,你给白五爷玫瑰核桃肉和素包子,他会吃素包子;再给他一碟爆炒腰子和白糖凉糕,白五爷一定吃凉糕。这种规矩极好明白却也极是难伺候——正食不会吃甜,而加餐却必须是甜的。
因此当白五爷看着这么一桌菜,甚倒胃口,反而是嚼着酸而不涩且有些清甜味道的苹果更舒服。
丁月华从白五爷脸上读出这种嫌弃情绪后,很愧疚地开口:“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就按自己平时喜好买的,只是听二哥说这糖醋里脊展大哥喜欢吃……”
后半段被故意忽略,白玉堂只挑眉瞅着盘里所谓“展昭爱吃的菜”,虽然素日不晓得他口味,如今一尝也不为过,就睁眼看着丁月华把盘子往自己跟前推,试探性地夹了块尝。觉得味道还不错,但是甜味和肉味奇妙地糅合还是很不可思议。
“还有,我当你是哥,可以吗?”丁月华一句话噎得白五爷就是一愣,“不强求的。”
吭哧咽下一口菜,点头,白玉堂杵了杵筷子,继续夹菜,正准备往嘴里头放,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
……
如此一来,展昭捧着两盒饭推门进来准备给白玉堂惊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玉堂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被他自己拒绝的女孩子带来的他最讨厌吃的甜菜。
白玉堂自然也是瞧见展昭捧着两盒饭却依旧尴尬的神色,正准备说点什么,又是丁月华一把吴侬细语:“展大哥,一起吃点吧。”
僵住的动作更不自然了,丁月华这种说法,颇有嫌疑,展昭本就擅算的大脑把事情脉络绕了几个弯,得出一个自认为近乎完美的结论:自己又一次打扰良辰。
“进来吧。”白玉堂抚额,也顾不得那些,冲着尴尬留在原地的展昭招招手,示意他一起。
展大班就坐后就开始吸溜溜地吃白五爷的挚爱,而且是明显加了量的,鸡丝面。而白五爷则闷着头继续啃苹果,时不时瞥过来看一眼吃得正爽的展昭。丁月华左右看看,觉得自己很是多余,礼貌道别。
“展昭,”白玉堂扔掉被啃得可怜兮兮的苹果核,戳了戳旁侧默不作声只顾吃面的展昭,“展昭!”
极不情愿地抬眸,展昭问:“干嘛?”
指指那碗被展昭解决到所剩不多的面碗,白玉堂咽了口唾沫:“饿。”
“饿啊?”展昭停下筷子动作,夹了块糖醋里脊放到白玉堂的纸盘子里,“吃吧。”
白五爷立时哭笑不得:“我不爱吃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知道。”展昭扒拉着面,誓不和白玉堂客气。
“我吃面,”说着,也不顾腿伤,就要动手去抢展昭手里的面,“给我。”
“不给,你不是有菜呢?”展昭很不斯文地拿筷子指那一桌子甜菜,接着吸面条,呼噜呼噜很是过瘾,食堂的鸡丝面永远都是酸辣可口的。
但是白五爷很不服输地挣扎着要下床来抢,一边说着:“那边不还有小排骨,你吃那个。”
“好!好!”见他动作大了起来,展昭生怕他再扯了伤口,也就不和他闹,左手把面碗递给他,紧接着顺口袋掏出来瓶云南白药:“这个效果好些。”
接了面和药,呆愣瞧着医务室不算大的木质窗斜泄进的暖暖光线落在捧着小排骨餐温润笑着的展昭身上,再落到地上,形成亭亭的影子,一切仿佛都在无声中呼之欲出,悄悄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