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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次之幼年——恢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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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所长嬷嬷悬着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自亚瑟教父的催眠治疗后,杨慕次的状态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他开始慢慢接受身边的事物,开始愿意一步步地敞开心扉,也不抵触参加一些幼儿所组织的活动,虽然话很少且大多数都是被动的交谈,但相比之前,真是好太多了。
道胜堂幼儿所是带有教会性质的学校,虽然不是中国基础教育的主流,但它很前沿,甚至很自信地代表着时代的趋势,教学资源也是中西并重的,它为这里的孩子开设了很多课程,对于年龄大一些的孩子,主要课程包括四大门类:神学;语言,如英语、法语、德语等;西学,包括西学经典文学和科学;中学,即四书五经阴阳五行。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兴趣班,有唱诗班、书法班、乐器班、击剑班等等,这些都不限制年龄,只要感兴趣都可以去参加。
此时,年轻的阿塔萨嬷嬷受所长嬷嬷的嘱托,带着杨慕次走在教学楼里,挨个地参观学校开设的各项课程、兴趣班,并给他详细地讲解,希望能够帮他找到自己的爱好。
其实,早在半年前,杨慕次刚进幼儿园时就会有一次参观校园的机会,当时阿塔萨嬷嬷刚刚来幼儿所工作,正准备把他带往教学楼,就被杨慕次的一句“我困了,下次再看吧”给扼杀了。
但这次,杨慕次表现的很合作,一个上午下来,他虽然偶尔问一句,但却一直在听。“阿次,这里是乐器班。你看,那个穿红上衣的小杰手里拿的是小号,吹出来的声音很响亮。”
“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是小巧儿,她正在拉的是小提琴,这种乐器需要用颈部把小提琴夹住,右手拉动弦,像这样。”阿塔萨嬷嬷给杨慕次比划着拉小提琴的动作。
“这是小女生的玩意,我不要学。”杨慕次撅起嘴拒绝道。
阿塔萨嬷嬷不解,这孩子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环看四周,才发现教室里拿着小提琴的还真只有几个女孩子,于是笑道:“小提琴并不是只有女孩子才能玩的,很多男孩子也会选择它。拉小提琴能提高男孩子儒雅的气质,会让男生看上去更加吸引人。”
通过相处,阿塔萨嬷嬷发现杨慕次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族特质和优越感,渴望被关注,被爱,但却不会表达,性格执拗。所以阿塔萨嬷嬷刻意地在“吸引人”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心想,小家伙应该会喜欢的。
可事与愿违,杨慕次定定地看着阿塔萨嬷嬷脸上很是期待地泛起的微笑,忽的把脸移到了一旁,果断地说道:“我不需要。”
好吧,怎么就忘了这孩子还有观察入微,心思细腻的优点,阿塔萨嬷嬷长长地在心里吁了口气,有些着急,这都快参观完了这家伙还没有找到喜欢的,所长嬷嬷知道了肯定会认为是自己办事不力。
想了片刻,她拉起杨慕次的手,说道:“走,我带你去篮球场,你肯定会喜欢的。”
“剩下的不看了?”杨慕次指了指楼上一层,问道。
“不看了,我想你也不会喜欢的。”
“哦,那能不能放开我的手。”杨慕次板着脸,抬起那只被嬷嬷紧握住的手说道。
阿塔萨嬷嬷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可杨慕次只是白了她一眼,把手挣脱了出来就迈步往楼下走去。
啊——一声叫喊,杨慕次循声看去,只见天空中飘散着许多张半透明的洁白画纸,如那飘飘起舞的蝴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徐徐下落。
杨慕次把手从口袋中抽出,接住飘舞在他面前的一张画纸,上面画着一只精致的小鱼正在湖水中游荡,小鱼的眼睛画的异常大,圆鼓鼓的很可爱。
楼梯上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不一会儿,一个身着蓝色裙子的女孩就出现在楼梯上方,她看了一眼楼下的杨慕次,就开始弯下腰捡着散落在地上的画纸,动作利索干练,转眼间地上的画纸都整整齐齐地躺在了她的手腕上。
收拾完地上的画纸,女孩又来到杨慕次身边,摊开手掌举到他眼前,笑着问道:“杨慕次,能把你手上的画纸还给我吗?”
杨慕次“噢”了一声,赶紧把手上的画纸递了过去,心里嘀咕着,她怎么知道自己叫杨慕次,而且自己为什么要听话地按照她说的做呢?
“这张江中的小鱼是你画的吗?”杨慕次最终还是选择主动地问出来,看到画的时候,他一直认为这张画的主人应该是个很可爱很柔弱的女孩,和眼前这个扎着马尾辫,有着一双敏锐眼睛的女孩并不符合,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
“这些都不是我画的,是我妹妹画的,她在上面。”女孩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杨慕次想道。
片刻后,女孩见杨慕次并没有其他要问的,犹豫着一会,似乎下决心般地说道:“我曾经听亚瑟神父说,画画具有能够留住一切美好事物的魔力,不管是想念的人还是其他,只要把希望通过笔尖记录在纸上,就不会再感到无助和悲伤。虽然我也不太明白神父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画画会让人变得开心,我妹妹每次画画的时候都很开心。”
不会感到无助和悲伤,听到这些为什么心里会有点触动和酸酸的感觉,开心,被爸爸暂时忘记的孩子还能够开心吗?杨慕次心中想道,再次晃过神来,那个女孩已经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她看上去也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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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嬷嬷们查房后,宿舍里也都恢复了安静。
现在的杨慕次不再失眠了,这都多亏了所长嬷嬷请来的亚瑟教父,还有那只每天晚上都会出现的蛐蛐。原先杨慕次一到夜晚,夜深人静时,都会莫名地害怕,孤独,想着爸爸什么时候能够出现。为了让自己的脑子安静下来,他只好出去,借着夜晚草丛中的嘈杂来分散注意力,这种感觉好像是回到了上海,自己好像又重新坐在了家中花园里的长凳上。后来,亚瑟神父来过的第二天,每到夜里,都会有只蛐蛐在门外叫着,寂静的屋子变得热闹了,黑暗也似乎并不那么可怕,至少在漫长的黑夜还有一只小动物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渐渐地,杨慕次已经习惯了在蛐蛐的叫声中入眠。
“唧唧吱——”
“唧唧吱——”
“唧唧吱——”
蛐蛐的叫声由远而近,它来了,杨慕次欣喜地在心里呼唤着,然后乖乖地躺了下来,安心地闭上了双眼,而脑海中浮现出今天在楼梯间见到的那个蓝裙子女孩和她说的那句话。“画画?”杨慕次右手作出一个握笔的姿势,思索着小声说道。
画画真能像说的那样让人开心,充满希望,能够记住想要记住的人吗?
那就去画画!
决定好的杨慕次很快就沉沉地睡去。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门外传来一丝细微的摩擦声,好像是有人没站稳碰到门板发出的,然后蛐蛐的叫声越变越小得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