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一怒为红颜》史纪媛媛

18、师徒决战（六）

　　冯高明老板真不愧为老板，他抓住“宁小莉烂胸事件”，一个猛烈反扑，夺回了美容院。
　　发生宁小莉烂胸事件之前，冯高明也来美容院一次，大闹一番，但败走麦城，还差一点心肌梗塞。
　　那一回，媛媛刚来美容院还没半个月，立足未稳。一个阴雨天的上午，冯高明来了，歪戴一顶紫色贝雷帽，穿一件马来西亚的黄底黑碎花衬衫，左胳膊挎着一位有中俄血统的四十多岁女人，从眼睛、鼻子看来应当是她女儿。许燕子哈巴狗似的紧跟在后面，她用眼神儿向媛媛打了一个招呼。日日夜夜担心害怕的事终于来了媛媛心里格外紧张。
　　冯高明发现那台激光机不见了吗，那他今天的目标是向着一无所有的我媛媛了？或者，是专门向着日进斗金能“摆平”里中一角的尤毓苓，要来讨回美容院？媛媛疑疑惑惑，希望许燕子能有所暗示。但许燕子护着圣驾连看都不敢看媛媛一眼，和冯高明父女一起，径直走进尤毓苓的办公室。
　　整个美容院都惊动了。悄悄围在办公室外面听墙角。
　　门关得紧紧的，争吵声还是透了出来。冯高明恐吓威胁，他女儿冷嘲热讽，尤毓苓软硬不吃。
　　“人的良心叫狗吃了，也干不出这种缺德事来，你抢了我的美容院算你本事大，你偷了我的机器又算什么？别以为凭你冷脸冷心冷劲儿，就能拖垮我扳倒我，这里就是你的地盘儿啦？告诉你尤毓苓，你还嫩点！”
　　“冯老板，过去你教过我，我也把你当师父尊重，后来你干了那么多恶心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也给你面子，不讲了。现在你来了，我还把你当老师。咱有话好好说，别累坏了，气坏了，到底七十岁的人，小心中风，心梗。”
　　“你不必诅咒我父亲，你不是什么好女人！像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别的都不说，我问你，今天这场戏你打算怎么演，是把美容院交出来，把激光机交出来，还是法庭上见？”
　　“我告诉你尤毓苓，我女儿找了个美国留学回来的名律师，把你和洪院长一起告！你们违反合同，要交回美容院，还要如数赔偿损失，登报道歉！”
　　尤毓苓那时还没举办丰胸促销活动，宁小莉烂胸事件是一个多月后的事，因此财大气粗，胡搅蛮缠，大有泰山石敢当气概。
　　“我早等着你去告哩，洪院长等这一天都等得不耐烦了！到底谁撕毁合同，谁不交承包金，谁五个月不给员工开工资？人人肚子里都有一本账！你说我偷机器有什么凭据，我这里添置的机器多着哩，有美国的，有韩国的，有日本的，还有英国的，哪一台是你的？别老了不自尊，倚老卖老？谁不知道谁呀？哼！我还不想去告你哪！”
　　有人把医院的洪院长找来了。
　　洪院长叫开了门，扮出一副大度的气派，好说歹说把双方劝住，都安静了下来。洪院长半拖半架将冯高明劝出办公室，冯高明也半推半就跟着来到走廊里。突然，冯高明两腿一软，眼珠子一翻，“扑嗵”一声摔倒了。他女儿扯开嗓门号啕起来。许燕子蹲下身去想扶起他来，却怎么也扶不起来。
　　关键时刻，洪院长显出大将风度。
　　“别动，如果是心梗，一动就完了！媛媛，解开他的皮带和衣领！牛医生，去拿肾上腺素，小孙小陆，赶快把氧气罐推过来！”
　　冯高明的女儿其实早有准备，从提包里拿出硝酸甘油，倒出一粒塞到她父亲舌下，又拿出小喷雾器朝他鼻孔喷了几下。众人惶恐不安地盯着冯高明慢悠悠地醒过来。
　　冯高明千万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我媛媛脱不了干系。他女儿可以说他是来索讨激光机而气死的，那时尤毓苓见死了人事情闹大了，一定会推脱责任，叫我媛媛当替死鬼，那李媛媛可就“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沾襟”了。
　　上帝保佑，冯高明终于活了过来。
　　媛缓已经一身冷汗涔涔。
　　闹腾了半个上午，冯高明才让他女儿和许燕子搀扶回去，激光机被提走了，媛媛去了一桩心病，不觉轻松下来，顿时天宽地阔碧空万里。
　　东风不与周郎便，赔了夫人又折兵，冯高明父女被洪院长的坐车送回金屋去了。他肯定不会就此了结，媛媛仿佛听见天边有闷雷隆隆滚动。
　　果然，第二天许燕子就给媛媛打来电话：
　　“媛媛姐，冯高明不会善罢干休，他说，‘美容界谁不认我冯高明，想拔掉我这面大旗？等着吧，我要叫她们吃不了兜着走！’我看你还是躲一躲吧，人家洪院长是医院的院长，公家人怕什么，尤毓苓肯定是做不下去了，但人家有个香港的‘准老公’，大不了躲到香港几天，你可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何必触这个霉头？老家伙肚子里明白是你提走激光机，只是不想说破。”
　　“那怎么办呢，他会不会告我？”
　　“老家伙的心思鬼才晓得，他要是敢走这一步，那你只好别顾颜面，也告他性虐待！”
　　“那我还有脸见人吗？”
　　“要不然怎么办？去坐牢？所以我劝你走得远远的！”
　　“你说我还能去哪里呢？”我全身发软，怦然泪下。“我现在技术都还没学到手，连垫鼻梁、割双眼皮都不会，又没有医生执业证，和刚来的时候差不多，有谁会收留我呢？”
　　“是呀，这可怎么办？”
　　“你还跟着老家伙吗？”
　　“唉唉！我也是无路可走呀，只好跟他去里中，他在那儿开了一家很大的美容院。众叛亲离没有人伺候了，也怕我跑掉，这次回来挺大方，给我一千元，还许了一大堆愿。”
　　“燕子呀，我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了，他要是想告我，你替我求求他好吗？”
　　“也只有这一着了。”
　　“那我谢谢你了！我是山穷水尽了，我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那一天无路可走，我就跳到海里去！”
　　“媛媛姐，你可别这样想，天无绝人之路！”
　　“燕子，你有一天混出息了，如果我还活着，可别忘了我媛媛呀！”
　　“一定，我们是患难之交！”
　　媛媛说不下去了。
　　媛媛的脑袋快裂开了。
　　媛媛赶紧把通话断开。
　　一个月后的今天上午，宁小莉的烂胸事件被媒体曝光后的第五日，冯高明真的算总账来了。这一回他不光是带着女儿和许燕子，还跟来了七八个穿制服的男女，自称是卫生局、药监局、消费者协会、美容监察委员会等单位的人。
　　医院的洪院长见来头不小，直不起腰杆了，忙着请茶递烟说欢迎，悄悄拉住卫生局的一位熟悉的官儿打听底细。官儿假装不认识他，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还吆喝着要营业执照、近两个月来的处方、病人登记册。药监局的人已经进了手术室，认真细致地捡查起来。洪院长心里暗暗叫苦，知道逃不过这一劫了。
　　冯高明旁若无人，坐在尤毓苓的办公室里，左边站着他女儿，右边站着许燕子，如同一尊哼哈二将护卫的老佛爷。
　　“你们一干人都过来听着，尤毓苓背着我这个法人，和医院方私订的合同无效。她也没有资质做整形美容，酿出宁小莉烂胸事件，责任尚待追究。我冯高明回来了，愿意留下的先报名，工资待遇不变！”
　　众人听话地站成一排。
　　媛媛看到冯高明像见到阎罗王，远远地躲着。尤毓苓上午不知何故还未上班，媛媛觉得应该向她通报一声，免得怪罪。
　　媛媛躲到外面的店铺去给尤毓苓打手机。
　　“毓苓姐，老东西又来了，你别过来！”
　　“我马上去！”
　　“你别——”
　　尤毓苓却已经断开通话。
　　中午，尤毓苓的“准老公”达哥也带了一帮人，护卫着尤毓苓来了。这一批人气势汹汹，指责前一批人是假冒的。
　　真假美猴王，吵着吵着就想干仗。
　　达哥的身后站着一个精壮的汉子，浓眉毛，宽下巴，目光里有一股寒气。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媛媛身上，媛媛也不禁浑身一抖擞，赶紧躲向墙角落。媛媛发现他的右手掌背上，纹着一只青紫色的呲牙裂嘴的虎头。但见他向身后的人使一下眼色，便有七八个汉子站到前面去，一个个叉开双脚有立地生根之势，而且一律把攥紧的双拳掩在背后。
　　冯高明一行人顿时气馁，像吃了败仗的逃兵，撤向二楼，赶紧打110电话报警。
　　只一会儿， 110开来两辆车子，把双方的人马都装了进去，载回警局问话。
　　冯高明转败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