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逼人生》千夜汐

6、第 5 章

　　看着一个陌生人代替自己在亲人心中的位子，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天，自己只能站在门外看着屋内的三人，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看到床上的男人偶尔几句就逗得年迈的老娘笑开怀，一旁的魏娘静静的听着，有时也低头轻笑。约莫一顿饭的时间魏娘才扶着娘起身离开，看着她们一步步朝自己走进，忍不住大叫一声：“娘”没有人搭理自己，而床上那个姓吴的男人轻声一句“郝婆”却让两人齐齐回头，他浅笑着的说了句闲话，于是自己只能在无奈的看着娘穿过自己身体时，还要听到娘赞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而魏娘，因为娘的话，竟再次回头望了那男人一眼，转回头时嘴角微微地上翘。自己不过两年多不曾回家，这个姓吴的是从哪冒出来的？为什么娘和魏娘似乎和他很熟。见姓吴的男人眼角带笑的望着娘和魏娘背影的猥琐的样子，真恨不得能冲进去将他拖下床暴打一顿。

　　郝生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男人，他终于收回了视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像是能看到自己一样，目光在自己所站的位子稍作停留，脸上没了表情，眼中一声玩味。想仔细看清时，他却扯了扯薄被翻身睡下。

　　郝生不再看房内的男人，他站在房门前打量两年多不曾回来过的家，熟悉又陌生。比如身后这间原本院角乱糟糟的小柴房，向着主屋的那边开辟出一小片花圃，中间架上竹篱，竟变成了一间独立的小屋。原本空荡荡的院子，因为花圃中的花草添了几分生气。

　　郝生走到郝婆床前，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已熟睡的郝婆，不过两年，为何娘会苍老了这么多，自己离家时娘脸上只有几条淡淡的细纹，如今竟已变得如刀刻般，原本满头的黑丝变得灰白斑驳。跪在床前，一次次伸手想抚摸娘的脸，一次次失望，郝生哽咽着，终于死心了。

　　默默起身来到魏娘房间，魏娘变得更漂亮了，熟睡的面容少了一份自己熟悉的青涩俏丽，多了一份自己不曾见过的成熟娇柔。静静地看着魏娘，没听见鸡啼，没看见窗外远处的云层由墨黑转成灰黑。可是很快郝生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抬头四处张望，看到泛白的天际，下意识的躲到昏暗的墙角，郝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光亮让他感到恐惧，眼看可以躲藏的地方一点点缩小，忽然眼前一黑。

　　被人往地上一丢，竟然没感到丝毫痛楚，郝生挣扎了半天才从挥开罩在自己身上的东西。，眯眼细看，郝生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洞穴中，面前是厚厚的岩石，布满青苔。

　　“看够了？”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不带一丝感情。

　　郝生忙转身，恶声恶气地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嗤……”男人冷笑一声，说道：“你脑子被阳光照的没常识了，不用说都知道这里是山洞。”语气里满是嘲讽。

　　“你是谁，敢抓我不要命了？你知道老子是谁么！”被男人的态度刺激到，郝生恢复了几分痞气。

　　男子嘿嘿一声怪笑，小声尖气地说道：“死人。”

　　郝生听那男子一笑身不由己地一颤，因此没听清他的话，于是叉腰说道：“你…你…你怪笑什么…有…有…本事再说一次…”略有结巴的话语泄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你是个死人，正确的说，是一缕孤魂。”男子缓缓地开口：“而我，是你的恩人。”

　　“什么恩人，什么孤魂，你鬼扯什么，想做鬼，老子成全你。”郝生因男人的话怒火中烧，弯腰捡地上的石块。

　　“呵呵……”看着郝生的手从石头中穿过，男子冷笑：“怎么，昨晚试了一晚你还没吸取教训？”忽然欺身上前，一手掐着郝生的脖子将他甩向岩壁。又说道：“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丢到外面，让你魂飞魄散。”不再理会郝生，男子转身向外走去。

　　“为什么你可以碰到我？！”郝生满是惊讶，追在男子身后问道。

　　男子加快步伐，转眼来到洞穴光暗交界的地方侧身回头站着，像是等郝生追上来。通道的亮度越来越强，郝生在与男子相隔十几步的距离停下，举起双手遮在眼前又向前几步，终究抵不过内心对光亮的惧意，垂下手，慢慢地退回洞穴里面。

　　郝生浑浑噩噩地靠着岩壁，脑里一幅幅画面闪过，一会是老大奖赏自己的画面，一会是和魏娘逛花灯的情景，还有站在洞口的那个身影。洞穴里昏暗无光，他一直和自己保持距离，在洞口，他逆光而立，自己害怕光亮更是不敢抬头看他。明明没见过他的样子，却觉得他好熟悉，甚至让自己感到害怕。

　　待自己再走出山洞时，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沿着记忆中的路回到家，从此，日落而出，日出而归，自己日复一日的看着那姓吴的贱人在娘面前卖乖讨巧，在魏娘面前假装关心体贴。为了能让她们过上好日子而在外拼死拼活的自己，娘和魏娘不曾提到一字一句，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货她们却捧着手里。最过分的是半年后，娘临终前，竟然拉着那野货的手让他娶魏娘为妻，好生照顾魏娘。

　　为什么，为什么让他娶魏娘，为什么让自己的儿媳嫁给别的男人！！！娘是病糊涂了么！！！郝生发疯似的冲了出去。为什么那个男人一直都不再出现，自己有好多事想问他。想问他如何不惧阳光！想问他如何才能像正常人一般，碰触到自己心爱的人，让她看到自己的样子，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出来……”郝生歇斯底里地喊叫着，黑暗无声的林子漫无目的快速飘行，最后无奈的回到小溪边。

　　“你找我。”郝生闻声抬头，自己寻找已久的人站在小瀑布上一块突出的石头上。

　　张开说了句：“我……”见到想见的人却说不出话来，郝生呆望着男人，一时间除了树上的虫鸣，就是寂静。

　　男子全身都被黑暗笼罩着，只有双眼偶尔会有寒光闪过。“你恨！恨在她们身边的不是你！怨她们忘了你！恨自己明明就在她们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娘死在别人怀里，而你的娘子三年后会成为别人的娘子！”低沉的男声不咸不淡地讲述着，但每个字就如一记记重锤敲进郝生的心里。

　　是的，既怨又恨！怨她们无情，恨自己无用，但他最恨的是那个夺取了他位子的野货。郝生觉得男子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怨、恨、怒意随着男子的话节节高升。看着郝生的身体忽明忽暗，感觉到他溢出越来越浓的怨气，男子原本黑亮的瞳染上了红光。

　　“你能帮我么？”郝生突然抬头望向男子。

　　就在郝生抬头的时，男子也迅速垂下眼睑掩住血红的双眸。深吸一口气压住不断上涌的笑意，淡淡开口：“当然。”睁开眼，眼内寒光直射向郝生，男子道：“现在不是时候。你耐心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来找你。”说罢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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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生站在餐桌前，看着正在吃晚饭的吴慈仁和魏娘。越是看他二人一副郎有情妹有意的样子，心里越是多一分怨气，原本端正的五官变的扭曲。将脑袋放在菜碗上，见魏娘的筷子从自己眼中穿过，提起，夹着一筷子菜放在碗中，然后再一口口放进嘴里。郝生笑了，仿佛魏娘每一口吃的都是自己的血、自己的肉，自己和魏娘融成了一体。如此玩了几次却又怒了，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好不容易挨到他们吃完饭，原以为两人会如往常一般各自回房，谁知魏娘竟拿出一套亲手缝制的衣物送给那奸夫，而且两人还敢不要脸的当着自己的面，互握双手情意绵绵地对望。“贱人，一对狗男女……”郝生穿墙而出。

　　郝生在林中飘荡着

　　“时候到了……”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正想转身，只听男子继续说道：“别动。”

　　郝生一动不动，莫名的服从了男子的话。

　　“今晚子正…你……记得…不要靠近他……每三天一次……”男子在郝生的耳边如此这般的叮嘱着，郝生不断的点头应下。“记住，千万不可错过了时间”男子说完自行离去，既喜又疑的郝生完全没有发现。

　　一遍遍回想男子对自己说的话，郝生狂喜不已，如果他没骗自己，不出3个月，魏娘就可以回到自己身边了。可是为什么他不一早就教给自己呢？算了，管他呢，自己能否复活对他而言毫无好处。若是为了加害自己，当初他只有任由自己被阳光照射，自己就灰飞烟灭了，何必等到如今弄出这么一套麻烦的方法。

　　可以和魏娘相聚的喜悦压过了毫不起眼的疑问，郝生算准时间，准时出现在院中，朝魏娘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