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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见过 ...

  •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云雀先生,他厌恶群聚,不会像迪诺那样常来,在我的一生中,只见过他五次,在伊米斯教堂。最后一次之后,永远没有再见。

      第二次是在某个雨天,我在神像之后的幕栏上收拾书具,他是跑进来的,黑发上落了水珠,手抱着黑色外衣抖了抖,我看见他,并没有动。过了一秒,他像是神经质般冲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喊:

      “如果再是这种情况,你就等着被我咬杀吧!”

      正疑惑出去问问,下一秒金色的身影子晃了进来,不断的拍着湿滑的绿色的毛领大衣。

      “我也不知道有雨呀恭弥!”

      是他们,看样子淋了雨,迪诺把大衣翻了面,往云雀头上罩,像是想为她擦干却被不留情的打开,云雀的眼中尽是不耐烦与气愤,迪诺先生干笑两声,拿起大衣的动作一直僵持着,嘴里不停的嘟嚷着什么。我看了很久,才从挂架上取了毛衣和水杯。

      “云雀恭弥讨厌群集,也不会让别人近他的身。”
      “云雀先生若是有十分了解他的人,不是同类,即是爱人”
      “云雀在乎的是强者和风纪,做他的老师,迪诺先生是怎么过来的的啊。”

      直到滚烫的水洒在手上,我才回过神,那些议论一波一波的涌来,冲击着我的大脑,实话说,他们之间不像师生,更像是家人。

      “迪诺先生、云雀先生,请擦干身上的水吧。”
      那个待人谦逊温和的首领站起身,挂上暖人的笑。

      “谢谢,你叫什么?”

      我竟有些激动,顿了顿:“伊撒尔。”

      伊撒尔,阳光。

      我崇敬他,他正如阳光般夺目。云雀利落的擦干了裸露的皮肤上的水,甩了头发,起身欲走,被迪诺一把拉住,鸢色瞳孔中,闪烁着期待和温柔:“第一次一起来伊米斯教堂,恭弥,我们来祷告吧。”

      我有些愣神
      ——“恭弥”。

      方才进门,他似乎也这么说过,日本人对名字的称呼很严苛,并并不像我们,只有亲密相熟的人才会喊对方的名字而不是姓氏。而迪诺先生呼他:恭弥。于唇齿间咀嚼,甜的绕口。匆忙甩掉头脑中的疑问。也许是意大利人的本性?他们师徒几年,也应该毫无疑问了。

      云雀厌弃的甩开手,整了整衣领:“不要,谁要做那种无聊的事,”我反射性去看迪诺先生,他苦着脸,金发间仿佛有两只耳朵耸了下来,无精打采。

      我想说些什么,却被罗德尔神父叫走,离开时,我看见迪诺先生依旧没有松口,不断地纠缠。

      第三次看到云雀,已是一年后,在加百罗涅的十代大婚上。

      那天很热闹,在迪诺先生进门那一刻突然安静,肯亚斯在一旁看的几乎呆傻——的确,那是我见过的最耀眼的迪诺先生。不可否认白西服较黑色于他身上更为打眼,金发塑成有型的样子,落下的几绺碎发遮住鸢眸,我听见杰罗琳说:

      “王子样的男人。”

      新娘是另一个家族的小姐,优雅高贵。不得不承认他们很般配,但是我没有觉得丝毫开心——因为他的眼神。翘起完美弧度的嘴角,分明幸福笑着等待自己新娘的人,眼神里却是悲痛和茫然,一种绝望的死别生离。

      我在这时看见云雀先生,他不在场内,我看过,彭格列的人里没有他。我发现他时他靠在教堂门后的柱子上,凤眼斜瞥看着里面。

      不是弟子么?那么为什么只是站在外面?讨厌群聚的话,又为什么要来……

      我正想过去问问,他轻哼一声,起身离开了。一年间他似乎没有理发,长长了不少,轻软的发丝蓬松随风飘动,直觉告诉我,云雀并不开心。人的眼镜很诚实,诚实到不容忍任一次的隐瞒。罗德尔神父说过,神会宽恕所有的人,每个人都是神的孩子,只有不被自己谅解的人才会痛苦,或冷淡于心。

      此后余生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云雀先生不进去而是靠在门外冷眼旁观,如果他进去了,即使只是看一眼迪诺先生,故事的情节也许就此改变。而肯亚斯说:故事剧本早已决定了,云雀不会进去,这就是唯一的路线。

      第四次,于加百罗涅十代,殉职葬礼上。

      那天下了雨,同几年前的某日一样,我呆呆的望着门口,还依稀记得那日黑发少年匆匆跑进伊米斯教堂,眼神凛冽,凶狠霸道:“下次再是这种情况,你就等着我咬杀吧!”

      脑海中晃现那个温柔的首领灿烂的笑容,“你叫什么?“

      ——头很疼……心也很疼。

      我曾期待的告诉他,“我叫伊撒尔”,我甚至想过放弃安定的神职工作,加入加百罗涅,像所有笔直挺立在加百罗涅大门口的人一样大声的说一句:“吾发誓效忠加百罗涅!”看着那个金发男人的笑容,和手臂上蜿蜒庄重的纹身,就像看到了自己的信仰,向往于那个日益强大的家族。

      迪诺.加百罗涅,殉职于与对立家族的战争中,因失血过多而死。

      雨很大,大了不少,如同针一般根根笔直的落向地面,伊米斯教堂中弥漫着悲伤的喧闹。门被打开时,扬起了厚重的尘埃,透过那个人的肩头,我望见了西西里的天穹——灰色阴沉,模糊不清。与门口的人浑然连成一片。

      云雀恭弥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起伏,他径直走进大厅,就像只是来做礼拜的日常,平静道极致。

      我转头去找铭牌时,被肯亚斯叫去清理迪诺先生的言笺,我曾见过他认真仔细在笺纸上写着什
      么,然后折成四四方方的小块,放进标注着D.Cavallone的信箱中,拿着钥匙时手有些发颤,插入锁孔旋转,伴随“咔擦”的声响,心脏跳动,无比分明,最后,看见了纸笺上漂亮的字体。

      “想保护大家。”
      “水、太阳、生命,加百罗涅身为男人的尊严。”

      直到最后一张。

      ——“你愿意与我共度余生么?”

      字体有些变形,不那么流畅,我可以想象他坐在椅子上,反复思忖,写下只言片语,眼神中一闪即过的不自信与无奈,迪诺先生有了所谓想共度余生的人,他也同她在一起了,不是么,或许这个结局算是美好。

      然而许多年之后,我才发现有些情况并不是那么明显,爱,也可以是放弃与离散,而我从来就不懂在这个姓加百罗涅的男人心里什么才是爱,深藏,或是隐忍,从来都不是对于那个与他在一起的女子。

      吊唁时,我站在神台边,看着那个黑发少年一步一步的走向棺木,神情淡漠,西装上的皱褶随着小幅度摆动的动作起伏,空气中的沉寂如几年前迪诺先生出现在婚礼上的那一刻,只是主角安静的沉眠于那方棺木中。走进场的人是名叫云雀恭弥的男子,他也已经不再是曾经冲动的少年。
      云雀先生只是站在棺前,手头细碎的额发掩去眼眸,久久未动,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觉得伤心还是无谓,或许只想他们曾经是师徒的经历,或许只是模式化的礼仪……

      然后——

      “哼恩“

      简单的音节,突然短促的回荡于伊米斯尖顶的穹顶,云雀先生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如斯绝决。

      第五次,便为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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