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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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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茸茸的小雨落下,洒在无垠的田野间,雨中夹在着淡淡的土腥味,羊肠小道上布满脚印和车轮印,一直延伸到一棵大树边。
“打他,打他。”几个小孩子叫着,不停地冲蜷缩在大树下的小身影扔泥巴,小石子之类的东西。
“喂,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温和带点严厉的声音传来,几个小孩子回头看他,都兴奋地叫着,“江澜哥,你回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欺负别的小孩子啊。”郑江澜把目光放在那个小身影上,他正在擦着身上的泥巴,郑江澜走了过去,温和地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男孩抬起头,目光宛若受伤的野兽,让郑江澜愣了一下,男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飞快地逃掉了。
“喂……”郑江澜呆呆地叫着,一个小孩拉了拉郑江澜的衣角,道,“江澜哥,不用理那个怪胎,他是大叔买回来的傻媳妇带来的。”
难怪没见过,郑江澜回过神,跟着那几个小孩一起热热闹闹地回了家,他在县城了念高一,每隔一个月才会回来一次,他的成绩很好,在村里上小学的孩子们都很崇拜他,每次他回来,都会跑来跟他玩,有时候也会请教他作业之类的事情。
“我说你们啊,能不能到外面去,吵死了!”郑母拿着勺子大吼。
“好了啦,我们去外面。”一个小孩拉住郑江澜,还冲郑母做了一个鬼脸,就飞快地跑掉了。
“臭小子,你给滚回来。”郑母挥着大勺吼道。
“哈哈……”其他几个小孩都大笑着跟着跑出去了。
一群人就在小河里摸鱼,但是一条鱼也没抓到,郑江澜买了几包糖安慰给他们,又看了看时间道,“该回去了,要吃饭了。”
“好。”虽然郑江澜比他们大了近十岁,但是和他们玩起来一点也逊色,如果忽视身高的话,丝毫看不出他已经十五了。
大家都散开,各自回家了,郑江澜穿上鞋子,正要回家,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田埂上,是上次的那个小孩子。
“是,是你啊。”郑江澜走近了他几步,那个小孩看到他走近,立刻转身跑掉了。
郑江澜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只是要给他糖而已,没必要那么害怕吧。
郑江澜拿着筷子,看了看对面的父母,道:“我听说大叔买了一个傻媳妇回来。”
“你说他啊。”郑母夹了一筷子菜,道,“是啊,还带回来一个八岁大的小孩,那个小孩啊,看起来就是一副晦气样,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人,他那眼睛好像要杀人似的。”
郑母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口水都喷了一桌子,“还有他妈,又脏又傻,浑身臭烘烘的,离三里地都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每次我都要从她家绕着走,你大叔也真是的,都不知道给她洗个澡,天天就知道打牌……”
母亲又说了什么,郑江澜已经没兴趣听了,飞快地扒拉完饭,就走了出去。
大叔的本名叫什么谁都说不清,从他记事的时候无论男女老幼都叫他大叔,他已经四五十岁了,先后找了两个老婆都跟人跑了,这也难怪,大叔包了一块地,年收入还不错,但是他每次都把赚到的钱拿去打牌,喝酒,在外面花天酒地,到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
上次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大叔买了个老婆,可能是这个月的事吧,郑江澜边走边想,咦?又是那个小孩,郑江澜刚想去打个招呼,就被一个人猛地抱住,“江澜哥。”
“小玲。”郑江澜抱住小玲,等他再看过去时,那个小孩已经转身走了。
“江澜哥,到我家去吧,我爸爸说要谢谢你上次教我学习的事呢。”小玲拉住郑江澜就往自己家拽,郑江澜没办法只好跟着她走,被小玲的家人拉着闲话家常到天黑,还被塞了一大袋的干果才被放行。
郑江澜走出小玲家,又看见那个小孩,站在月光下,如同黑夜里的野兽,静静地注视着他。
“你……”郑江澜迟疑地开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突然想起手里的东西,他把东西伸到了小孩面前,“这个给你吃。”
小孩呆站着没动,郑江澜干脆把干果放在了地上,“我放在这里了。”说完就转身走了,虽然很想回头看那个小孩的表情,但是这么做,绝对会吓到他的,就和突然被摸到的动物一样。
郑江澜好心情地回了家,他的母亲正在看八点档,父亲不在,八成出去喝酒了,他走进房间,打开台灯,开始看书,要想保持好成绩,不努力可不行,而且明天下午要回学校,作业要赶快写,不然明天又要被小鬼头们缠的没时间写了。
第二天郑江澜起了个大早,他已经习惯了每天的晨跑,虽然还不到六点,但已经有人起床在地里务农,他虽然也同样是农村人,却完全不懂这方面的事,就算是想要帮忙,也只会添乱。
土路踩起来的感觉和城里的混凝土公路完全不一样,空气也很清新,在学校里紧绷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这就是他每个月一放假就回来的原因,学校里竞争很强,为了不落后,他可是相当用功,等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绷紧了神经,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崩溃的,所以才开始调控学习和娱乐的时间。
打了一路的招呼,郑江澜跑到了树下准备休息,等跑了过去,才看见那里睡着一个人,竟然是那个小孩,没回家吗?还是被赶了出来?这么睡可是会感冒的,郑江澜脱下外套盖在他的身上,把自己带来,准备一会吃的馒头和水都放在了他的旁边,然后又慢跑着离开。
他不是在同情或是可怜他,只是露出那样的眼神让他无法不在意,他明明还是个孩子啊,大家这么对他太不公平了,而且他也知道大叔的脾气很差,一喝醉酒或是打牌输了就会回家打老婆,这个孩子大概也无法幸免于难,每天连吃饭也是问题。
郑江澜叹口气,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很多的不公平不是光有正义感就能解决的,他能做的只有在可以的时候帮他一点点。
下午,郑江澜正在收拾东西,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好像是有谁偷了东西,被人抓住了,反正也是修理一顿,郑江澜不在意地想着,这种事几乎天天都会发生。
没一会就见他的母亲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死小鬼,这么小就会偷东西,长大了还不得杀人!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野种,竟然把这种人留在村子里,真是造孽!”
郑江澜怔了一下,母亲拿着他早上穿过的外套道:“大叔家的那个死小子,竟然把你的衣服偷走了……”
郑江澜不等她说完,就冲了出去,找了半天,才在一个废弃的墙角下发现那个小孩,他把自己蜷成一团,紧紧地靠着墙,身体裸露在外的部分,布满了青紫。
深深的罪恶感揪住了郑江澜的心,那些伤痕仿佛是他亲手留下的,他不该自以为是地帮他,竟然害他被人误会,以后他的处境只会更难。
“对不起。”郑江澜喉咙发涩,干巴巴地吐出一句话。
小孩抬起头,郑江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的眼神,就像是黑暗里的寒潭,深沉死寂的映不出光芒。
“你怎么样?”郑江澜看到他额角的血迹,才知道他被打破了头。
小孩紧紧地盯着郑江澜,郑江澜小心地伸出手,摸着他的伤口,只是破了皮,并不严重,松口气的同时,郑江澜也觉得胸口紧巴巴的,他摸了摸全身的口袋,只摸出了五块钱,“你拿着,买点药擦上。”
小孩突然甩开了郑江澜的手,站起来就飞速地跑了,郑江澜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