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魔方》旎旒

2、第 2 章

　　“住手啊，你们！”郑江澜不知道他是第几次阻止这些小孩了，反正他每次回来都会这样。
　　“江澜哥，你干嘛啊，他又不会说话，还是个小偷，你干嘛帮他。”小玲不满地嘟起了嘴。
　　“不要胡说，他没有偷东西。”郑江澜瞪了小玲一眼，“还有你们，不要这么对他，不然我就生气不理你们了。”
　　其他人都发出了不满的唏嘘声，郑江澜哄散了他们，就要去看那个小孩。
　　“滚开！”小孩突然道，郑江澜愣愣地看着他，小孩抹了下嘴角，就又跑掉了。
　　原来会说话啊，郑江澜呐呐地想着。
　　即使这样，郑江澜每次晨跑的时候都会碰见他，有时候他在挖野菜，有时候在垃圾堆里翻找，有时候就坐着发呆，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大树下睡觉，每次他睡觉的时候，郑江澜就会把自己的早餐，或者是多余的零用钱给他，然后又离开。
　　他可以想象得到，这个小孩没有上学，也不会有人教他，大家大概都没有好好地看过他吧，他的眼睛又大又圆，鼻子小小翘翘的，皮肤白皙，脸型也很周正，长得很可爱啊。
　　郑江澜知道他喜欢去那个废弃的墙角，有时候会特意绕过去，小孩现在正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拉。
　　“你想学习认字吗？”突然的声音明显吓了小孩一跳，看到是郑江澜又转回头，继续在地上划拉。
　　郑江澜走过去，这次小孩没有逃开，郑江澜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我，“这就是我。”
　　小孩盯着郑江澜，郑江澜道：“这个字，就是代表自己。”然后又写了一个你，一个他，即使小孩没有说话，他也知道他在认真地听他说着。
　　郑江澜没有教过毫无基础的人，所以他总是想到什么字就都写下来，不过也不是什么太难的字，都是小学生能接受的水平。
　　“你叫什么名字？”郑江澜问道。
　　“小虫。”小孩低声道，郑江澜原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没想到竟然说了。
　　“小虫？”郑江澜在地上写下小虫两个字，道，“这就是你的名字。”
　　小虫看着郑江澜，郑江澜以为他是想知道自己的名字，就道：“我叫郑江澜。”
　　小虫还是盯着他看，郑江澜被看的奇怪，“怎么了？”
　　小虫摇了摇头，跟着郑江澜在地上写字，虽然写的歪歪扭扭的，但没写错，而且他学得很快，让郑江澜有种莫名的欣慰。
　　“呐，我星期的时候，都来教你好吗？”郑江澜道。
　　小虫明显地愣了下，郑江澜一笑，揉了揉他的头，虽然穿的很脏，但是他的身上没有异味，头发也没有想象中油乎乎的触感。
　　“你今天要回学校是吗？”小虫突然问道。
　　“是啊。”郑江澜愣了下，才笑道，“我要回去了，这几个字要好好复习，下次再见。”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看了看时间，耽搁了太长时间，老妈又该唠叨了。
　　回去后，郑江澜吃完饭，翻出以前的旧书，这些对小虫来说好像太难了，他思衬了下，找出了本新华字典，在回学校前，偷偷地把字典放在了小虫常去的墙角里，他相信小虫会看见的。
　　学校的生活一如既往，不过临近期末考，他大概不能回家了，不知怎么地他有些记挂小虫，大概他又受村里的小孩欺负了，也许大叔又打他了，也许他又没有饭吃了……反正是定不下心来。
　　郑江澜听着老师宣布周末要小考的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还是好好的学习吧，小虫并不是他的什么人，只是对因为自己而让他受到殴打的事，放不下心中的愧疚，总想多做些什么补偿他，况且他还是个小孩子，却得不到应有的关爱，也许除了自己，没人会关心他了。
　　小考完，有半天的休息时间，郑江澜接着要回家拿生活费的借口，又赶了回去，回家呆了一会，就去了那个墙角，小虫果然在，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小虫。”郑江澜蹲下来道，“我要考试了，等会就要回学校，等期末考完，我就有一个月的假期，到时候我每天都来教你。”说完，他拿出几十块钱塞给小虫，小虫愣愣地看着他，郑江澜道，“我不是在同情你，但是你在长身体，要好好吃饭。”他又拿出几本小学的破旧课本给小虫，“你先看看，等到我回来后，会好好教你的，好了，我要走了。”
　　郑江澜刚想站起来，就觉得有一股拉力制止了他，他回头看过去，小虫低着头，小小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角，郑江澜一笑，“放心，我说话算话。”
　　小虫像是猛然惊醒了一样，僵硬地松开了手。
　　“再见。”郑江澜回到了学校，虽然还是一年级，但压力同样不小，测试的卷子比辞海字典都厚，复习题和练习册塞满了整个抽屉，除了每天他都会晨跑外，其他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了学习上，忙的昏天暗地。
　　终于等到了期末考，郑江澜答得很顺利，一考完他就立刻回家了，反正成绩单也要几天后才能拿到，在家热热闹闹地吃完饭，郑江澜就溜走了，他讨厌自己像是个展示品似的，被母亲满天的吐沫炫耀他的成绩有多好，将来能考上某某的名牌大学之类的。
　　郑江澜一走出门，就看到躲在门前大树后面的小身影。
　　“小虫。”郑江澜高兴地疾步走了过去。
　　小虫低下头，抿着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跟他们一样，叫我江澜哥就好啊。”郑江澜道，“快点走吧，不然我妈会出来把我抓回去的。”他故意说得夸张，但小虫好像相信了，立刻抓住他的手，小跑着到了他们常常见面的墙角。
　　因为小虫的步伐很小，所以郑江澜一边跑一边暗暗地笑，小虫未免太天真了吧。
　　小虫完全没注意到郑江澜的笑容，在草丛里扒了半天，找出了郑江澜之前给他的那几本书。
　　郑江澜立刻明白他是要自己教他，他拿起语文课本，给他念故事，然后教他认识单字和单词，讲解句子的意思，还教了他简单的算术，和习题。
　　“哎呀，这不是江澜吗？”突然有人叫道。
　　郑江澜下意识地将小虫压到自己的怀里，勉强应着：“恩，大婶，你要干嘛去？”这里杂草丛生，应该看不到他。
　　“我去集市买东西啊，你在这里干什么？”大婶问道。
　　“你也知道我妈她……所以我在这里清静清静。”郑江澜做出一副为难地样子，大婶笑了起来，“那我走了。”谁不知道郑江澜的妈妈是个大舌头，爱炫耀，喜欢嚼舌头，做她的儿子真辛苦。
　　等看不到大婶的背影，郑江澜才放开小虫，小虫静默的样子，让他忍不住解释道：“我只是不想引起必要的麻烦。” 这么做是为小虫着想，如果让人看到他和小虫在一起，小虫不知道又要被说什么闲话了，因为自己而挨打的事，他不想第二次发生在小虫身上。郑江澜叹口气，毕竟小虫的处境很特殊。
　　小虫拿起课本，道：“下个故事。”
　　“……”郑江澜顿了一下，才拿过课本，开始了下一个故事。
　　嗯？肩头突然一沉，郑江澜看过去，小虫竟然睡着了，不过也是，这些东西对没有基础的小虫来说很辛苦呢。
　　郑江澜仰着头靠在墙壁上，看小虫睡得那么香，他也想睡了，这么想着他就闭上了眼，等他再睁开眼，小虫已经不见了。
　　郑江澜揉了揉眼，又看了看天色，唔，回家吃午饭了。
　　之后，郑江澜每天早上六点到废墙那里和小虫会和，然后教他一个小时的课，小虫真的很聪明，几乎他教过一次的东西，小虫就能记住，现在已经能自己阅读简单的文章，如果遇到不认识的字，他会记住笔划，然后写给郑江澜看，让他讲解。
　　郑江澜放下笔，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苹果，好像挺甜的，明天拿两个给小虫。
　　天朦胧胧的，郑江澜走在田埂上，看样子要下雨了，他把手里的袋子系了一下，没一会就到了废墙那里，小虫正窝着睡觉，这里是他的家吗？郑江澜忍不住好笑，又觉得心疼，大叔昨天喝酒了吧，大半夜他听见小虫的那个傻娘凄厉的哀叫，传遍了整个村子。
　　郑江澜小心地坐在他的身边，把袋子放下，拿起本书看了起来，因为有时候小虫要做他留的习题，他空下来的时间就用来预习下学期的课本，他拿着笔在纸上认真地算着化学题，怎么都不对呢？猛地抬起头，小虫正认真地盯着他。
　　“你醒了。”郑江澜把书扔在一边，打开袋子，拿出一根香肠，两个小蛋糕，苹果，还有一袋酸奶，小虫默默地吃着香肠，郑江澜笑眯眯地看着他，记得第一次时，小虫怎么都不肯吃呢。
　　轰隆隆的雷声传来，郑江澜看了看天空，道：“要下雨了，今天就不教你了，我要先回去了，你也快点回去。”
　　冲小虫挥了挥手，郑江澜就跑回了家，吃完饭，就是和小孩子们一起玩的时候，然后到了晚上学习，每天如此，很快就过完了假期，他不得不恋恋不舍地告别家乡，回到学校，和久违的同学见面，大家很开心的玩了一个晚上，老师也不阻止，只要不闹出什么事就好。
　　一切又恢复了平常，郑江澜除了偶尔想起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小虫外，一切都很平静，也很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