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魔方》旎旒

3、第 3 章

　　郑江澜每次回家，都会给小虫带点东西，都是那种在哪都买得到的便宜货，他自己也不是很富裕啊。
　　“小虫。”郑江澜嘿嘿地笑着，从背后掏出一个魔方，“会玩这个吗？”
　　小虫抬眼看他，郑江澜坐到他的旁边，“这是魔方，只要你能把数字和字母都按顺序拼好，听说这样就能得到幸福哦。”当然是骗人的，只是他觉得该给这个孩子一个希望，而且这个是六面带有数字，字母，和符号的魔方，想要拼成原来的样子，是不太可能的。
　　小虫盯着郑江澜，看得郑江澜背后发汗，难道他不相信自己说的？也是啦，这种谎话连刚会走的小孩子，也不会信的。
　　小虫看了半天，终于伸出手，拿过魔方，郑江澜暗暗松了口气，又道：“不过，也要自己努力才行，不然幸福来了，也会被溜走哦。”
　　小虫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魔方，他的手很小，在魔方的映衬下，越发显得他的瘦弱。
　　郑江澜满意地笑了笑，拿起课本，“为了不让幸福溜走，快点来努力吧。”
　　小虫愣愣地点了点头，其实真的认识之后，他才知道，小虫个性单纯，倔强，也很上进，如果能够好好教育的话，将来定会出人头地。
　　“小虫。”郑江澜拿过自己写下的算术题，他已经开始教他乘除法了，“这个算一下。”
　　“13。”小虫很快地回道。
　　“你会心算啊。”郑江澜吃惊地道，他没教过的，而且自己也不会心算。
　　“心算？”小虫不能理解地看着郑江澜。
　　“就是不用纸和笔，大脑自行算出答案。”郑江澜道，“你真的太聪明了，如果能接受教育……”提到不能提的了，郑江澜干笑了一下，“下面来学习语文吧。”
　　小虫不是不想上学，而是无法上学，即使是义务教育，也有要花钱的地方，况且入学也需要监护人的证明。郑江澜默默地叹口气，他现在只有认真地教小虫了。
　　天气渐渐变冷，叶子由深绿色，慢慢变为黄色，在秋风的追逐下，跳着最后的华尔兹，化为了大地的泥沙。
　　看着小虫还穿着那身单薄的衣服，郑江澜不知如何是好，他可以把自己的给他，但是他不能再让小虫被人误会。
　　小虫缩在角落里，虽然尽力忍着，但身体还是不停地颤抖，他脚上的鞋还是在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带花破布鞋，不合身的裤子和脱线毛衣上的漏洞不停地灌进风来。
　　“小虫。”郑江澜解开大衣的扣子，示意小虫到他怀里。
　　小虫僵着不敢动。
　　郑江澜佯作生气，“你冷成那个样子怎么学习啊？要是无法学习，我就不来找你了。”
　　小虫犹豫了半天，才磨磨蹭蹭地靠近郑江澜，郑江澜一把把他搂进怀里抱住，“这样暖和了些吧，来，这个是我热过的包子。”他把包子给了小虫一个，自己一个，嘻嘻呼呼地吃了起来，刚才他一直揣在怀里，所以还很烫。
　　除了教小虫，郑江澜也会说些自己的事，学校里和朋友不愉快的吵架，学习上的压力，或者是和父母之间的隔阂，不能被理解的事。
　　小虫都认真地听着，虽然他什么也不说，但是有人能浪费时间听自己这些废话，就觉得很开心。
　　郑江澜特意在走的时候，把自己一件御寒的衣服，偷偷给了小虫，让他藏好了，不要在有人的地方穿，虽然只有一件大衣，但小虫年纪小，可以当成毛毯用。
　　“哎呀，下雪了。”有人叫着，郑江澜搓了搓手，怪不得那么冷呢，他走了出去，飘落下来的雪花，落在地上，融化成水，一会就给大地套了件薄薄的白衣衫，快要过年了，也要考试了呢，说起来他也有一段时间没回去了，等两个星期后的考试结束后，他要好好的玩一番。
　　考试一结束，郑江澜就急忙坐上了回家的公车，他一进门，母亲就塞给了他一个烤红薯，让他暖手，他悄悄地塞进口袋里，准备一会拿给小虫吃。
　　吃饭的时候，郑江澜还想着小虫怎么样的时候，就听见母亲道：“大叔把那个傻子打死了。”
　　郑江澜拿筷子的手一顿，傻子？小虫的娘？
　　“唉，真可怜。”郑母摇了摇头，“他喝醉了，就把那个傻子打死了，自己害怕地逃跑了，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就剩那个小孩在，那个孩子也真是的，自己的娘死了，连滴眼泪都没有，没血没泪的，看着就让人害怕。”
　　嘴里的饭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了，郑江澜僵硬地扒着饭，这么说，小虫没人管了？
　　“不过，好像有个什么收容所，要来把那个小孩带走，也不知道真的假的。”郑母念叨着，“最好带走，那个孩子看着就不吉利，还偷东西。”
　　郑江澜想反驳，想大叫：他没有偷东西，为什么你可以对一个小孩子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但是所以的一切都化为了苦涩，他不能说，不想让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也不想把事情再牵连到小虫的身上。
　　等到天黑，郑江澜跑了出去，大叔家现在就只剩小虫一个人了，他一个人吃饭了没有？会不会……害怕！想到这里，郑江澜定住了脚步，小虫的娘死了……然后……
　　那里现在没人敢靠近，郑江澜总觉得毛骨悚然，但想想他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就壮着胆子敲门，没人应声，他推开门，里面连灯也没开，他借着月光避开院子里乱糟糟的东西，到了里屋。
　　“小虫，小虫……”郑江澜唤着，没人应声，难道是在废墙那里吗？他推开门，打开了灯，走到旁边的屋里，这里应该是睡人的地方，床上单薄的被子团成一团，不难看出小虫紧闭的眼睛，和乱糟糟的头发。
　　郑江澜心头一惊，急忙跑了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糟了，发高烧！他慌乱地在屋子里乱翻，找到了几片退烧片，茶瓶里的水都是冷的，他犹豫了一下，看着脸通红的小虫，咬了咬牙，含了口水，把药也塞进嘴里，然后对着小虫的唇，把药和水渡给他，又给他喂了几口水，又找遍了整个屋子，把能铺能盖的东西都找了出来，然后又给在他额头上放了块冷布巾，又去烧热水，之后就坐在旁边看书，边等他醒过来。
　　“小虫。”郑江澜叫着，小虫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郑江澜，又闭上。
　　“起来，你发烧了，吃点东西再睡。”郑江澜扶起小虫，把微凉的红薯拿了出来，“你先吃点。”
　　小虫捧着红薯，默默地吃着，郑江澜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想看到，他很怕那眼里流出来的是无边的绝望和憎恨。
　　照顾了小虫一会，郑江澜看了看时间，道：“我要回去了。”他想留下来陪小虫，但是不行，现在已经近十点了。
　　小虫没有动，郑江澜把他抱在怀里，突然看见那个魔法正放在床头边，他伸手拿过来，塞进小虫的怀里：“魔方还没有完成，所以小虫要更努力，才能得到幸福。”
　　小虫的手指微微缩紧，郑江澜道：“相信我好吗？总有一天，你会靠你自己得到你最想要的幸福，那是全世界的人都羡慕的幸福，为了得到幸福，所以才要接受不幸，那是幸福给你的试炼。”
　　小虫靠着郑江澜，突然起来，道：“你回去吧。”
　　“我明天再来看你。”郑江澜努力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加油吧，小虫，只要承受住考验，幸福就会来到你的身边。”
　　小虫点了点头，郑江澜叹息着走了回去，隔天他带了几包饼干过来，和小虫一起吃，然后又让小虫吃完药，他帮着把屋里收拾了一下，在看到还带血的棍子时，他吓的心脏都停止了，小虫面无表情地用水把棍子洗干净，还有地上沾血的地方，他都一一清理干净，那个景象让郑江澜想要干呕，还带着点细微的恐惧。
　　等清理好，小虫去了厨房，里面还有几包方便面，郑江澜急忙过去，自己下手煮，不知道为什么，那双清理过血的手，让他看了就觉得发寒。
　　煮好了面，郑江澜和小虫一人一碗，看着小虫的样子，总觉得很不舒服，也许他老妈说的对，小虫确实很奇怪，但是他没办法放任这个奇怪的小鬼不管。
　　“这个鸡蛋给你。”郑江澜把碗里的鸡蛋夹给小虫，小虫默默地吃着。
　　“如果，我走了，还能见到你吗？”小虫突然问道，郑江澜一怔，这种事他能保证什么？
　　小虫在他脸上看到了答案，又沉默了下去。
　　“呐，小虫。”郑江澜不忍心道，“人聚人散是人生必经的阶段，如果有缘的话，我们会再见的。”他不知道小虫有没有听懂，只是气氛又陷入了沉默，小虫在之后的几天里也没有再说一句话，郑江澜跟他说话，他就用点头，或者摇头来回答。
　　小虫走的时候，郑江澜没有去，那些围观的人凑热闹似的把大叔门前堵得结结实实的，那种参观稀有物般的眼光，他不想看到。
　　小虫听说是被送到了孤儿院，具体是哪，谁也不知道。大叔家的房子和地被一个自称是大叔远房亲戚的人接收了，那个人对人很和善，不过因为那里死过人的缘故，大家都不太敢接近他。
　　至此就再也没听到过小虫的消息，这个人也渐渐在脑海里淡忘，只是进入大学，当家教的时候，有一个孩子，倔强的眼神，唤起了他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