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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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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惴惴不安地跟在其左右,唐韵问我:“看你样子不开心啊?”
“我现在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凭白无故挨砸能高兴吗?”我叹气。
“馅饼?你说这房子?”唐韵疑惑不已。“这不是你妈给你俩买的吗?”
“许诗宁跟你说的?”我一阵惊喜,这是我妈给买的,那怎么不告诉我?再说,我妈那么有钱吗?
“她没说。但你们毕业要留下的话,买房子简直太明智了,不是你妈的主意?”
“你觉得这房子值多少钱?”
“没我的值钱,但这位置,这户型,三五年后还是没我的值钱,可比买的价高多少,就无法估量了。”
“你觉得我家能买得起吗?”
他倒是认认真真地从头到脚看了我好几遍。“我知道你们来自小地方,但小地方也有有钱人啊,土地主也不是不可能啊。”
我扶额,摇头,哀叹。
“许诗宁有个包,你说当初嫌图案跟古代钱币的钱眼似的,一圈套着一圈,所以你妈给了许诗宁。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包最便宜的也7000以上?”他好似看外星人似地看着我。
我一愣,随即便问:“比esprit还贵?”
“你跟我装傻呢?esprit几个钱?有esprit的地方都没资格gucci。”唐韵富家子弟的气势顿时彰显。
我真的懵了,特别想冲回宿舍,把我妈给我的所有东西都翻出来让唐韵品鉴一番。震惊之余又窃喜,既然我妈这么深藏不露,那么许诗宁这房子也许可能指不定就是我妈出钱买的。
我有了这个侥幸心理。心安理得了不少。还给许诗宁提了不少装修的意见。我一直都喜欢看国外杂志,最习惯北欧的装饰风格,搜集了不少,许诗宁拿着这些图,没少把设计师折腾。
折腾的结果却可喜可贺。设计师靠这个样板在行业内独树一帜,走时特地花钱找了摄影师拍了效果图,还保证3年内风格绝不淘汰。事实上5年后,要不是个别物件寿命到了,10年不淘汰都不成问题。
风平浪静,一切顺利。
我一直不喜欢看话剧表演,演员近距离声嘶力竭全情投入的状态让我觉得紧张不适,那感觉就跟看见人没穿衣服一样别扭。所以许诗宁的毕业大戏临近结尾我才溜进去,猫了个地方站着。演员返场向观众致谢,没见着许诗宁。后台有人喊:“快打电话!有人晕倒了!”
我赶紧往后台跑,脑子里一片空白。周围人说什么喊什么我都听不见。我冲过去,拨开人群,一把拉住许诗宁的手再没松开过,她面色灰白,眉头因为疼痛揪在一块儿。
我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尽可能地用最平稳的声音和所有人说:“我是许诗宁的姐姐,她这几天生理期,再加上胃肠不好,以前也有这种情况。”听到这话,气氛明显轻缓下来。毕业大戏结束后便是吃喝玩乐等传统活动,许诗宁倒得真不是时候。
我瞅准许诗宁的班主任,诚恳地说:“您放心,许诗宁没什么大事,我陪着她去医院就行。”
“让班长跟着去吧,就你一个女孩,照顾得来吗?”班主任看着年纪和我妈差不多,慈眉善目地问我。
我赶忙说:“真的不用了,她这常有的事,临近毕业太累,犯病了。谢谢您了。”我又转向围着的人群,“谢谢大家了。”
这些人把我们送上救护车才离开。就剩下我和许诗宁,我才真正地舒了一口气。
我撒谎了。许诗宁从来都没有痛经的毛病,胃肠不好的一直是我。许诗宁用她仅剩的全部力气狠抠我的手心,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支开这些人。
医生不热情但也不冷漠,声音里毫无感情:“你们小年轻,生活常识就是少。怀孕前三个月是危险期,要小心养着……”我猛地抬头,她扫了我一眼,“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是不是?唉,怎么说你们好?”
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是不是?怎么说你好?许诗宁,怎么说你呢?
我已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虽然外表看似镇定冷静,心却乱成一团麻,如果多一个人在,我也想晕倒。
我果断地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妈,许诗宁怀孕了。”我说完这句就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妈在电话那头沉默很长时间,我才听到她的声音:“词安,我明天就到,你照顾好她。”
许诗宁醒过来一次,因为太累又睡过去了。一间病房里两张床,我躺在另一张床上,先是用手抠脸上的几个痘,新结的痂全被我抠了,脸上平整了我又去咬指甲边翘起的皮,直到撕扯到肉,疼得够呛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读过看过的各种伦理故事在脑子里轮番上阵,年纪轻轻未婚先孕,我有一刻,心灰得像个垂死的老人,想到最坏的结果,觉得完了,许诗宁毁了。
我记得我爸刚走那会儿,我总听到人说,一个女人死了丈夫,日子怎么过,还拖累个孩子,家这是彻底毁了。
那段时间我很不安,我知道我们家这以后就跟别人家不一样了,虽然我爸在的时候,话少到家里约等于没有他,但他真不在了,和有了不顶用还是不一样的。
可我家没毁,我妈因为少照顾我爸这么大个人,气色更好了,心情也一天天更好。他们又说:许雅珺整天招摇那样,是要给闺女找个后爹啊,这孩子算是毁了。
我妈总说我晚熟。日本有个著名作家叫渡边淳一的写过一本书《钝感力》,在日文中有“钝感”一词, “钝感力”则直译为“迟钝的力量”。我貌似天生就拥有这种力量。
我不安兼迟钝着,我想不明白太多事,就索性不想,我虽然担心他们说的话,但我改变不了,除了小小的不安我也不让自己乱想乱问。结果是,我妈没改嫁,倒是收了个女儿,就是许诗宁。
我突然想起锦囊妙计,给我妈发了条短信:妈,我要联系你给我的那个地址吗?
许雅珺回得很快:你都联系我了,还联系那个有什么用。
我想起看过一本不那么出名的武侠小说里,徒弟下山历练前,师傅给的锦囊妙计其实就是一张写着鼓励的字条。锦囊妙计图的就是个心理安慰,师傅料定徒弟会扛过千难万险,不会轻易使用,所以嘱咐时才不清不楚故弄玄虚。
许雅珺给我的地址也一样,就是画个饼让我饿的时候充饥,我想,等回宿舍就把那地址扔了,全当它没有。
我妈来接我俩之前,订好了酒店,安顿好许诗宁,又让我带着去学校,把许诗宁毕业的大小事宜处理妥当。
我看她样子是不知道房子的事情,所以她让我把许诗宁行李先放在我宿舍时,我没吱声。
我能管住自己的嘴,但我管不住别人的嘴。许诗宁是从护士那知道自己怀孕后,萎靡了好几天,不说话,不笑,吃喝也很犹豫,喂到嘴边停好久,她才知道张嘴。
我虽然事事都要自己不和许雅珺一样,但有些东西她言传身教得太好,比如从不多问。
许诗宁彻底清醒的那天,许雅珺把我支出去,和许诗宁进行了深度畅谈。早上10点我离开酒店,晚上7点我妈才给我打电话。
我不知道她们聊些什么,但我妈宣布这次谈话的结果:许诗宁跟她回家,把孩子生下来。我留下来,工作也好,考研也罢,留在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