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错药了》羲露

21、章二一 册子

　　对着面前这么个哭法儿的人，甘华真是头大，都反应不过来他具体要自己答应的是什么，就赶紧点头了，“我发誓，我发誓还不行么？”
　　“恩…”蓝臻听到发誓，点点头，立马不哭了，“行。”
　　甘华松下口气来。
　　他面前的蓝臻抬着袖子擦擦脸，除了眼眶有些红之外，其他一切正常，再开口，声音也正常了，不像刚才哭得时候那样软软糯糯又可怜兮兮，“那我今天晚上过来带你去做复生术，你准备下。”
　　“准备…？”甘华把手心的汗甩甩手吹干，皱着眉突然觉得有点不对了，“等一下，晚上带我去做复生术是什么意思？”
　　蓝臻理理刚才闹得有些乱了的衣服，耸耸肩，“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刚才答应我了的。”
　　“你──！”甘华头疼，抚额，就刚才这家伙那模样，能不答应么。
　　“我什么？”蓝臻一副好奇的模样，外头有些欠打地朝着红衣鬼微笑，“别忘了，你发过誓的哦，耍赖就要被方楞子压一辈子！”
　　“刚才那不作数！”甘华怒，到底算是谁耍赖？
　　蓝臻摊手，“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哦？那可是不行的，发誓在我这里就不能反悔的东西，刚才你说出口的那个时候，我下了符咒，所以你不遵守诺言，就会受到惩罚，会被方楞子压一辈子！”
　　甘华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骂了声：“臭猫！！！你诓我！！！”
　　然后，上手就要抓人。
　　蓝臻早料到他会如此，灵活一闪，跃到了另一边，还絮絮叨叨讲着：“甘华你别冲动，听我说啊。”
　　甘华追那灵活的半兽人，怒吼：“我再听你说我就不是甘华！我跟你姓！！叫蓝花！！！”
　　蓝臻很认真的考虑会儿，“也不错的，那就蓝花吧。”
　　说罢，直直地朝着甘华冲过去，红衣鬼看着过来的人一下子懵了，急忙停住脚步，却感觉自己怀里的某样东西被这冲过来的人掏走了，他一摸立刻意识到，是蓝臻原先画给他那个可以随意出院子活动的符。
　　“这个我先保存。”蓝臻跳出凶宅的范围，手上捏着那黄符朝甘华摇了摇，“如果一直怎么追来追去闹来闹去的，真心没法儿好好说话了。”
　　甘华甩给他一剂鬼气森森的白眼，“没必要说！早就做好准备要困在这院子里一辈子，我不在乎！”
　　话毕，转身气呼呼地就要进屋去。
　　“果然够自私的。”蓝臻瞧着那气呼呼的红衣背影，冷冷哼了一声，踏进凶宅人听不到只有鬼能听到的那个范围，骂了起来：“你面上是觉得你死有应得，其实呢？！你自己心里根本怕的不是这个！！胆小鬼！你怕的是面对，是不知道如果真的再复活过来，要怎么面对未来的生活，要怎么面对死前的自己，要怎么面对心中那份作为杀手无法安心的感觉，你不敢，胆小鬼！懦夫！！”
　　甘华被这通骂得顿住了脚，一个字一个字挤出牙缝回蓝小猫：“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都是鬼了，也不在乎是不是胆小鬼。”
　　蓝臻朝着红衣鬼背影摇头：“你在乎，就是因为在乎这个你猜不愿意复活。”
　　甘华嗤笑，“莫太自以为是了蓝臻，我这里不需要你的怜悯，想要将你的菩萨心肠施舍给人，你还是另外选处吧，我这里用不着。”
　　“用不着？我说呢用得着呢？”蓝臻冷静下来，“刚才我说，救活你可以一起走，你完全没有听是吗？”
　　甘华不答，实则腹诽──你方才哭成那副模样，谁还能真正听得进去你到底讲了些什么？
　　“我说一起走的意思，现在给你解释清楚，甘华，我希望你听完后，能够同意复生。”蓝臻强势地压上一句，也不待红衣鬼同意，就接着讲了：“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同情心，非要救你只是因为我喜欢挑战，你这倔性子对我而言是个高难度，每次只要想到能将你说服，复生，我就会觉得很有成就感，所以，首先请收回你的自作多情。”
　　甘华背对着蓝臻，右手掌握紧成拳，但他并没有出声打断什么，而是耐心地继续听下去。
　　“我知道你作为鬼杀时，即使杀得都是坏人恶霸，也还是觉得良心难安，正是因为这点，我才决定救你的。鬼杀这行当他残忍的地方是摧毁杀人者的人格，但比那更残忍的地方是人格没有被摧毁，觉魂却获得了永生。那会让良知一直一直折磨着你，直到你不知道今夕何夕，还在折磨你。”蓝臻上前几步，朝着那个背对着他的红色身影靠近些。
　　“我若是菩萨心肠，定会选择散了你的魂，而不是选择复活你，因为那样你将永远不会记得那些折磨你的东西。但我偏不，我要救活你，要你去面对，然后等到你真正阳寿该尽之时，你不会得到不老不死的鬼杀者魂，而是可以像一般人那样，进入新的轮回里。”蓝臻又上前些，到甘华并排的右侧。
　　“世间最大的悲剧，莫过于带着痛苦的记忆永生。你不该这样。甘华，让我救活你，然后你学着和我一样做鬼医，救那些可怜的孤魂。”蓝臻拍了拍红衣鬼的肩膀，“你有作为鬼杀的底子，想要成为一名鬼医，会是很简单的事。只有摧毁那些折磨我们的东西，我们才有可能不被摧毁。”
　　话毕，蓝臻把方才从红衣鬼怀里抢来的符塞到他手里，不再说什么，径直出了凶宅。
　　甘华听着离开的脚步声，捏紧手中的黄符，紧到手指关节处都泛起了白。

　　稍晚些时候。
　　蓝臻变回了猫儿的模样，蔫儿巴蔫儿巴地蹲在书案上，嘴里叼着支笔，给他师父写信。前段时间寄出去的信到现在还没有回音，但他基本可以肯定，楚应君要他到端氏县来找的甘华，就是隔壁凶宅里那个红衣鬼。
　　虽然不明白这个甘华和他的解药有什么关系，猫儿还是觉得有必要救他。楚应君多半时候都不靠谱，但他若是靠谱起来，是能赛神仙的。

　　“小臻？”花锦城的声音伴随着院子大门被推开的响声传了进来，听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蓝臻并没有马上应答他，而是不慌不忙地又读了一遍信，方才高声应道：“我在书房，你进来帮我卷一下信。”
　　花锦城很快推门进来，就他一个人，后面没有跟着方南秋，“什么信？”
　　“写给我师父的。”蓝臻用右前爪扒拉了下桌上墨迹已干的信纸，推到男人面前。
　　花锦城拿起信略读了一下，点点头，将纸卷成小卷，塞进一旁等候着的信鸽醉鬼腿上捆绑着的信筒里。然后抱起信鸽，到窗户边儿放飞。
　　“你去那结果怎样？”猫儿看着鸽子渐渐飞远，消失不见的身影，情绪不是很高的问起男人有关那县令的事，“方楞子怎么没见跟你一块儿回来？”
　　花锦城弯腰抱起小猫，慢慢和他说起来：“我昨天送得帖，今天用伪造的身份，易容后去拜访那县令，谈话的时候暗示了他好几次，还说起前天晚上找了个人扮鬼，吓着帮他办事的人全招了。好不容易吧，说到正题，刚想勒索他一笔呢，皇兄的旨就到了，害得我没勒索成，眼睁睁看着到手的肥肉被叼走了。”
　　蓝臻蹙眉，“皇上昨天不是给你下了密旨？这又突然杀出来？”
　　花锦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皇兄昨天给我传来那个不是密旨。”
　　“不是密旨？”蓝小猫好奇了，从男人怀里转个身对视着他，“那是什么东西你不跟我说，以至于要骗我说是密旨？”
　　花锦城脸蹭一下子可疑地红了起来，后背脊心发凉，冒着冷汗干笑两声，暗怪自己怎么要提起这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是什么？！”蓝臻一看男人的样子就晓得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猫眼一眯，有些危险地盯着男人，“还不快点给我老实交待！！”
　　花锦城咬牙，不说。这不好出卖皇兄的啊，太没义气了！
　　蓝臻爪子拍着男人手掌，好一会儿，还是没等到答案，于是只有出杀手锏，“花锦城，你不说是吧？那你从今往后休想再上──”
　　“别！我说！”花锦城及时制止小猫说出整句，一边儿哭丧着脸对着远在京城的皇兄忏悔，一边儿道：“是…是本春//宫//图。”
　　蓝臻得了这答案，丝毫不觉得意外，淡定地伸出爪子勾勾，“交出来！”
　　花锦城磨磨蹭蹭，不甘不愿地交出小册子，头埋得低到不能再低，不敢想象小猫儿一会儿发火的模样。
　　蓝臻看着面前男人头上的冷汗，有些好笑，不就是春//宫//图么，能有多夸张，自己也多多少少见过些，还能因为他瞧这个将他杀了不成？
　　于是怀着这疑问，猫儿斜眼瞟，只见男人交出的那小册子封面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两个字──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