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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金镶玉の留学之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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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金镶玉の留学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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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后,林南说有事要跟我单独聊一下,我便邀她跟我一道回了办公室。
进门后,她四处环视一圈,啧啧称赞:“King,你的办公室装饰得真有格调,我记得你以前眼光就很好,总能淘到各种稀奇古怪的漂亮小东西和装饰品。”
我的办公室是由艺馆的一间茶室改造而成,保留了原本茶室的古典韵味和脱俗禅意。我入主之后,觉得整个空间稍嫌清冷和素淡,就从艺馆的藏品中挑了一些色彩浓郁的装饰画和艺术品做点缀,用陈忆茸的话说,就是“宁静温婉中又蕴着几分喧嚣浮华”,也算担得起林南“真有格调”这四个字的评价。
“这里原本是间茶室,现在被我折腾得有点不伦不类。”我谦虚地应了一句,走到会客区的吧台前,客气地问她:“你想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红茶,谢谢。”她参观完,走到沙发前坐下,将手包放在身边,侧头看着我:“我就喜欢你的品味,我从前买东西都要你帮我拿主意,你选的从没出错过。”
这些恭维话我听了很受用,低头泡着红茶,笑:“哦?那以后你买东西不知道怎么选时,也可以问我,我让你选哪个,你就不选哪个准没错!因为我现在眼光很差,买的东西总被身边的朋友嘲笑老气横秋,跟不上潮流。”
我的话说完,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没在意,慢悠悠地将茶泡好,放在樱桃木的托盘里,一抬头,才发现林南正在看我,她的眼神与之前的很不同,深褐色的瞳仁里似有星光跳动,又似有迷离的薄雾弥漫。
我端着托盘走到沙发前,将一杯红茶摆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慢声说:“我这里的红茶只有金骏眉,茶有点烫,凉一凉再喝。”
她用手扶着茶杯边缘,温柔地看着我:“Thanks!”
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我正发愁该跟她聊些什么,忽听她说:“我是家里的老二,当年因为计划生育查得紧,刚生下来就被送到乡下去养,我在乡下一直念完小学,初中才被爸妈接回北京念书……”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愣了好一会,才“哦”了一声。
她低笑一声,目光湛湛地看着我:“King,审美这种东西是要从小熏陶的,我在乡下长大,回京后一直被身边的人嘲笑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在女孩子最爱美的年纪,我根本连什么是美都不知道。而你从小在大城市长大,家境富裕,母亲又是艺术品鉴赏家,刚认识你的时候,我真的特别羡慕和欣赏你挑衣选物的眼光,我一直觉得这是你身上最闪光的才华……”
这些夸赞我的话,她说的真心实意,我便点着脑袋欣欣然地接受了。心下琢磨一番,觉得她已经这么大大方方的表示欣赏和羡慕我了,我也该礼尚往来夸赞她一番,于是情真意切地望着她说:“Fiona,你现在做的是与美息息相关的工作,是让万千女孩羡慕的时尚Icon,国内很多年轻女孩都在模仿你的穿衣风格,杂志媒体也一直将你的街拍私服当作流行的风向标。我听馆里的女孩子说,在淘宝上一搜你的名字,能出来好几十页你的同款衣服、包包和鞋子呢!”
她被我的话逗笑,弯着眼睫看着我,很诚实地说:“我穿出街的衣服,一大半以上都是品牌方赞助的,我的每一套私服,都是经纪公司的造型师提前给我搭配好的。不过,我跟国内媒体的关系处得好,现在哪怕胡乱披个麻袋出街,也不会被批判衣品差,他们只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去误导大众'麻袋是下一季度的必火单品'。”
说完,还俏皮地对我做了个鬼脸,猝不及防地美了我一脸。
“呃……术业有专攻,你是模特,只负责美就好了,穿衣搭配交给专业的人,挺好的。”我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今天这一身,也是我母亲的造型师Aariz之前给我搭好的,说是这套搭配不管出席什么正式场合都不会出错。”
我身上穿的是条经典的小黑裙,配了淡粉色的珍珠项链和耳坠,端庄大方,是我的“相亲装备”之一。
“我知道Aariz,我们合作过。”林南认真打量着我,由衷地说,“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谢谢。”我端起面前的红茶,轻抿一口,心里直犯嘀咕:她说有话跟我说,却一直跟我聊这些有的没的是怎么回事?
放下茶杯,我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与跟叶流枫约好的时间只剩不到半个小时了,只得开门见山地问她:“对了Fiona,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南默了默,似在思考怎么开口。我也不催她,端着茶杯小口啜着茶,好一会才听她开口:“King,你现在还想去法国留学吗?”语气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的意味。
“留学?”我眉心微蹙,将茶杯缓缓地搁在桌上,抬眼望着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我?”
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掌心茶杯上的花色,语气轻柔得仿佛呓语:“你出事前,曾拿到了巴黎美术学院艺术史专业的offer,后来因为那场事故没能去成。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放弃去法国进修……”
她的话,让我觉得十分震惊和迷惑。但我面上却不露声色,一边听她叙述,一边在我那些七零八落的记忆碎片里,搜肠刮肚地寻找关于“留学”这事的点滴。模糊中确实记得有谁跟我提过一嘴——说我出事前曾有出国留学的打算,至于是去哪留这个学,倒真是一丁点儿的记忆渣子都没搜寻到。
她刚才说什么学校来着?巴黎美术学院?艺术史专业?
可我当年在Y大念的是管理学,就算出去留学,也是念商学院吧?
林南见我久久不说话,柔声唤我:“阿King?你怎么了?”
我抬眼看她,笑了笑,绕着圈子道:“哦,这都过去快四年前的事了,那啥美术学院的offer早就作废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提这茬事儿?”
“我这些年一直旅居法国,在那边认识了许多朋友,心想着如果你还没放弃去留学,我这次回巴黎拍片儿,顺道可以帮你咨询一下这方面的事儿。”说到这她停下来,专注地看着我,琥珀色地眼瞳里有一脉柔软的水光在盈盈闪动,“King,进修艺术史对你之后管理未浓艺馆会有很大的帮助,你在艺术方面也有天赋和造诣,我不希望你草率的放弃这条道路……”
我耐着性子听完她的话,心下琢磨一番,才弯着眼睫笑眯眯地回:“嗯,你也知道,过去的事儿我早忘得七七八八了。不过,你今天说的话我会好好想想的,谢谢你这么个大忙人还费心劳神地惦记着我的这些小破事儿……”
林南很聪明,听出了我话里的敷衍,宛然一笑,端起茶杯喝茶,将这个话题就此搁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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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脚刚送走了林南,林续后脚就跟着我进了办公室。
我走到办公桌前,从手提包中掏出口红,边对着化妆镜补色,边对他说:“林特助,我约了人吃饭,你有事长话短说。”
林续站在我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蹙着眉头问:“你额头怎么了?青了那么一大块。”
“哦,昨晚不小心磕了一下。”我抬眼看了看他,不满地埋怨,“下午开会时你就坐我旁边,才发现我负伤在额?”
“见你第一眼就看到了,只不过会上不方便问你罢了。”他抬手撩了撩我的刘海,看了一下伤处,问:“去医院了吗?你不比其它人,脑袋小磕小碰都要警惕和重视。”
“去了,住院观察了一晚上,今早还做了头部的核磁共振呢!”
“检查结果怎么样?谁陪你去医院的?”
“第一个问题:检查结果还不知道,不过晚上就能知道了。第二个问题:我是在上官琅玕家里磕到的额头,他送我去的医院。”如实回答完林续的提问后,我合上化妆镜,将口红放进手包里,凶巴巴地威胁他,“这事不许告诉我妈和我哥,省得他们问东问西的,晓得不?”
林续沉默了一下,将话题转到别处:“你晚上约了谁吃饭?我开车送你。”
我眼珠转了转,笑眯眯地答:“好呀!那我给流川枫打个电话,让他不用绕道来接我了。”
林续扬眉:“谁?流川枫?”
“哦,流川枫就是叶流枫。”我捞起外套,拉着他的胳膊朝门口走去,“走走走,送我去万象城,我约了叶医生吃港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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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我想起林南的话,问林续:“林特助,你觉得我要不要趁着现在还年轻,出去留学,修个艺术史的硕士学位什么的?”
林续手扶方向盘,漫不经心地回:“艺馆的藏书室里,东西方的艺术史相关书籍有好几千册,你若想学这方面的知识,我可以推荐你一些书。”
“自学跟留学哪能一样啊?”我小声嘟囔,“我身份特殊,本来就没什么真本事,再没有硬一点的学历,很容易被大家误以为是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二世祖。”
林续含笑看着我:“你当二世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怎么没听你抱怨?今个是受什么刺激了,竟然发奋图强想留学去了?”
“谁敢刺激我啊?我就是看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那么优秀又那么努力,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像个草包。”我恹恹地说。
“你有上进心,是好事。不过留学嘛,现在不是时候……”林续沉默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老爷子日子不多了,这段时间,多去陪陪他吧。”
我的心沉了沉:“爷爷现在状况不好吗?”
“前些天做了检查,不是很乐观。”林续目视前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老爷子总念叨,说自己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亲眼看你结婚……”
我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不语。
我这大半年来火急火燎马不停蹄的相亲,最主要的原因也是为了圆了爷爷最后的心愿。
我不想让“子欲孝而亲不待”的遗憾发生在我身上。
遇到红灯,林续停下车,侧头看我:“金镯,实在不行,你就找个人带回去骗骗老爷子……让他安心。”
林续是在爷爷身边长大的,爷爷疼他像是疼自己的亲孙子,总夸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这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内心一直比我更希望爷爷可以早日完成最后的心愿。
我转过头望着他,目光沉静,一字一字说的很慢:“哦,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林续神情一怔:“你跟叶流枫在一起了?”
“不是叶医生。”我摇了摇头,认真的说,“是上官琅玕,我喜欢他,决定跟他交往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