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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大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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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衣,鲜红的血。
少女萎靡在她怀里,粘稠的鲜血从她胸口的伤中喷涌而出,直喷了两人满手满身。
浓烟四起,火光撩人,热浪伴着火苗一浪高过一浪,熏得聂晓悠眼睛都要睁不开。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她却叫不出声,也哭不出声,只用手拼命地去按少女的伤口。
血却仍旧从她指缝间汩汩而出。那温热的触感让她整个人都失了神,惶恐着颤抖着,像是风中撕扯狂舞的树叶。
“答应我……”
“答应我……”
少女却是对她微笑,喃语间更多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你会是未来的皇后……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阿悠……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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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晓悠猛地睁开了眼。
刺鼻的油烟味连带着灼人的火光扑面而来,刺得她眼睛一眯,泪水夺眶而出。
火!竟然是着了火!
浓烟滚滚,火舌沿着帐篷和地毯攀沿而上,只把四周烧成了一片火海。屏架和支着帐篷的杆子咯咯吱吱地响,头顶的纱幔挂着火苗晃荡着四散飘落。不知是谁在喊,尖叫声,呼喝声乱作一团。
聂晓悠如坠冰窖,整个人僵住。
她缓缓地抬手,却只见自己满掌的鲜血。
梦境与现实重叠在一起,她猛地瞪大了眼。
静瑶……
静瑶……
静瑶!
那名字哽在喉间,却什么都唤不出,噎到极致她只发出一声嘶喊,翻滚着从软榻上跌下,却不是往外跑,只疯了一般撕扯着烧着的帘帐帷幕急切地寻找。
“你在哪!你在哪!”
那个夏日初见朝她羞怯点头的少女在哪?那个在她怀里巧笑颦兮的少女在哪?
名字在唇齿间呢喃,泪水被火光灼干了又流,心里似是被黄莲泡着,又似被巨石碾过。
静瑶!
静瑶!
什么贵女之尊,什么皇后之位,哪里就比得上你的一根指头!你为何这般傻,这般狠心,只自顾自去了,把我一人留在这世上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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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外,纪轩颜却是又急又气惊得魂飞魄散。
聂晓悠所住的是三间三隔横纵足有六七丈的金顶大帐,只比纪轩颜所住的公主行帐稍小些。连带着给随从和仆妇们所住的小帐篷,整片营区足有十数丈纵宽。连带着近侧其余几个营区俱都烧了起来。帐篷是毛毡织就的,还铺着锦毯挂着纱幔,里面还摆着各种物什摆件,处处都是可燃之物。这么整个一烧起来便连成了成片的大火,直点的半边天都亮了起来。
“我是让你点了聂先生的帐篷,又不是让你烧死她!你这是搞得什么幺蛾子?!”纪轩颜惊怒交加直冲着纪兰舟尖叫。
“我只是命人点了火,却没想到不知是谁竟在聂先生营中抢先浇了大片的火油!”纪兰舟也是急的满头是汗。
“……”纪轩颜失神,继而脸色惨白。她猛地撩起裙子塞到腰里拔腿就往聂晓悠帐中跑!
“公主不可!”纪昀和纪兰舟双双抢上死死扯住她急道。
“放开!”
“火势这样大,公主闯进去也是于事无补,属下已经紧急调令虎豹骑前来,定会将聂先生救出,公主还请稍待!”
“滚开!”纪轩颜死命地挣扎。然而纪昀纪兰舟一个出身虎豹骑一个鬼卫统领,俱都是青阳部数一数二的精锐勇士,联手却又怎会让她脱身?两人只差把她整个都按在了地上只死都不肯松手。
小公主却仍不肯放弃,身上拖着两人,竟是手脚并用一寸一寸朝着火海爬去。她嘴唇都咬破了鲜血只顺着唇角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只看得纪兰舟心里直发颤。
“公主这又是何必……”
“聂先生若是死了……我也不活啦!”
泪水只顺着脸颊流下,纪轩颜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真是个傻的!
这青阳有人要害她父汗,聂晓悠为他看病,早已是众矢之的。先前在王帐里那毒就是冲着她去的,自己早就知道,却没当心,还跟她置气,要搞什么烧她的帐篷!
那包藏祸心的人是要借自己的手害死她呀!
聂晓悠若是死了,她也不必再活了!
被人狠狠摆了一道,纪兰舟既羞且气,又见纪轩颜哭得极伤心,钳制的手不由得就略略松了片刻。却哪想只这瞬间伏在地上的少女就一个兔跳蹦起来,再下一刻,整个人就没入了火海之中。
“公主!”纪兰舟急的跳脚,却是再也顾不得其它,和纪昀一起齐齐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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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火直烧至天亮方休。
整片营帐本不算大,然则那幕后的黑手浇得火油却分量十足。不仅仅是帐篷上,连带着整个营地地面上都被火油浸得湿透。饶是虎豹骑整队赶来连番用土掩埋,也足足废了大半夜功夫才将火势扑灭。
仆妇连同聂氏的护卫多半都无事。火势虽然起的极为猛烈,然而多半却还是集中在聂晓悠的主帐近侧。只留守在主帐内的两个仆妇连带着借宿的云心瑶因吸入了迷香睡得略沉受了些灼伤。另有当时守在主帐近侧的几个护卫被人一刀封喉毙命。
“属下原本只命人点了一个侧帐。却没想这边火势刚起,那边主帐连同整个营地以及近侧的营帐就整个烧了起来。登时便是一片大乱,那几个护卫却不知是被人趁乱割喉还是之前就已遭难。”
“此事是属下之过,请公主责罚。”纪兰舟跪在地上狠狠地叩首。若说先前王帐投毒之事是鬼卫疏忽,那此事却绝对是他的失职。且不说有人包藏祸心想要谋害聂晓悠的事他未提前阻拦,只说这边纪轩颜命他烧掉聂晓悠的帐篷那边便被贼人知晓反被利用,就是他天大的过错。
“……你先下去吧。”少女却是轻轻地说,半点怪罪的意思也无。
“公主?”纪兰舟愕然抬头。
小公主只安安静静坐在女医者床前,轻轻握着她的手。
贸然闯入火海的结果就是纪轩颜那头鸦羽般乌黑的长发被灼烧了小半。苏嬷嬷废了好大功夫才把卷曲焦黑的部分剪去,只留着长长短短的碎发披散在肩侧。少女脸色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破掉的嘴唇却是愈发嫣红欲滴。
她捧着聂晓悠灼伤满是燎泡的手,却似捧着什么圣物般,虔诚地凑到唇边,轻轻地去吻她的指尖。
纪兰舟不由得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他原只当自家公主是与聂先生亲近,却没想到竟是如此!
“公主,您——”纪兰舟张口结舌。
“嗯?”纪轩颜偏头看他,明媚的桃花眼此刻却是深的如同一眼幽潭,深邃得几乎要让人溺死其中。
“……”纪兰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纪轩颜却是淡淡地开了口:“你去,去跟我那三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