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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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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不相信三叔说的话,朝中风云瞬息万变,京城离此千里之遥,苍双曕怎么可能仅仅因为长孙烈要来云州就轻易离开京城?他是谋大位的,在这种人眼里,女人和玩意儿没区别。即便他心里对我有几分喜爱,亦不可能因为我舍弃谋算。他来云州定是有重要的事办,比如,我在山里屯藏的万石米粮。
连日的降雨终于停了,天气连续放晴了七八天,洪水渐渐退下。三叔和老崔兵分两路,一个在山上忙着清理布置房舍准备迎接贵客,一个带人下山去修整被毁去大半的农庄。
有三叔全盘操持庄子庶务,我悠闲起来。每日看看书,上上课,整理农事书,抱着智婉溜溜晃晃,日子惬意而舒适。唯一的“眼中钉”方啸也因为收了智睿这个徒弟每日忙于教习而对我的‘看护’疏松了很多。
禾卡来了信,说他会在我生日之前赶回来,让我别偷懒,给他做几套衣衫备换洗。三叔知道后,醋意大发,说我没良心,胳膊肘外拐,最后说不行,我给禾卡做几套,就得给他做双份。
朗达和她的瞎眼阿妈被我接到了山上,小姑娘有自尊心,不肯白受照顾,非让我给她找个差事做。我望着她发愁,十二岁的年纪,身体瘦弱的还没有智睿的身形高,能做什么事?
朗达阿妈说话了,言辞恳切,她说朗达的阿爸走的早,五年前她的眼睛又瞎了,家里的事情全是朗达操持,这孩子从小就能吃苦,也算聪明,什么都会做,家被洪水冲走了,我能收留她们已是施了大恩,她们不能白吃饭……
好吧。
沉吟了下,我脑中冒出个想法。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不可抗拒的规律。朗达擅长医术,正值非常时期,可堪大用。虽然庄子上下目前还没有人出现疫病,但防患于未然,早早预防总比局面失控了才采取措施好。
三叔深以为是,说我想的很对,同意给朗达单独设个院子用作‘医务室’,由她全权负责山庄的卫生防疫事项。在老崔的配合下,我给全庄上下百多口人建立了健康档案,要求他们大灾期间每隔两日必须到医务室进行身体检查。
庄子人多,朗达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便常去帮些小忙。几日相处下来,朗达随意了很多,对我的称谓也从“小姐”改为了“师叔”。我问她怎么这样称呼我?朗达笑得暧昧,说不喊师叔难道喊师母?我咬牙切齿,又是禾卡!
师叔就师叔吧,虽然我身无长技,心里貌似还挺喜欢这个称呼。
智婉已经十个月,正是呀呀学语的时候,聪明可爱,模样像极了三叔,仔细看,眉眼间亦能看到秋桐的影子。我有时候会望着她失神,会想小丫头长大后会不会怨恨我这个长姐。
“阿囡,又在想心事呢?”不知什么时候,阿姆已站在我身边。
我笑笑,把智婉交给老崔家的,问她:“有事?”
阿姆看了老崔家的一眼。
老崔家的抱着智婉退下。
阿姆又望向不远处的方啸。
方啸把脸转开,装没看见。
我无奈道:“你说吧,当他不存在。”方啸有日子没在我面前晃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一大早就来报到了,怎么暗示他都不走。
阿姆近前,轻说:“长孙公子到了,三公子请你去兰苑。”
我眼皮一跳。
阿姆退下后,我想想,走向方啸,问他:“你要跟着吗?”
方啸并未在意我的嘲讽,淡淡一笑,道:“小姐请便。”
识趣就好。
我转身,刚走出两步,他在身后又道:“小姐,王爷后日便到。”
我脚下一滞。
落峰山是曾祖留下的几座山林中景色最为秀丽的一座海拔不算高的山脉,山坡不陡峭,河谷不幽深,物产丰富,水鸟成群,各种奇异珍贵药材,终年葱郁的古树竹林……用禾卡的话来说,这在多瘴气的云州是难得的适宜居住的宝山。
当初我欲选址于此建谷仓和备用屋舍时,老崔有不同意见,他更倾向于山体雄峻险奇的落峡山,理由是落峡山易守难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优势。
云州位置偏远,百姓穷困,大灾之年尤为甚,哀鸿遍野,奄奄待毙。一些走投无路的乡民便会加入流寇行列,与山贼结伙吃大户,所以逢灾之年富户被抢粮仓的情况时有发生,因而他的想法有一定道理。
但经过考察我发现,落峡山的确容易防守,可却有一个不容忽视的特点,那就是山体一年当中至少有八个月的时间被雾气缠绕,如此重的湿气对要求储存环境干燥的粮食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老崔说他考虑过这一点,但相比将谷仓建在落峰山可能会面临被匪寇洗劫一空的风险来说,损失些受潮霉变的粮食是可以接受的,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建议将谷仓建在落峡山。
匪寇洗劫?我心里想,谁敢?苍双曕隐匿于此的势力难道是吃素的吗?我只要保证粮食不被无法抗力的天灾祸害就行了,其他的无需操心。
老崔见我主意已定,不再坚持,听从吩咐,组织人手开工落峰山。在建谷仓的同时,我又在山腰圈了处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开建大片房舍。因着心底抹不去的旧梦,我亲自设计了几张图纸,要求老崔依样修建。谷仓和房舍完工后,四幢精致的木制美式别墅亦随之而起。
智睿惊叹不已,直赞漂亮。我请他为别墅命名。智睿很高兴,眼珠转了转,说那就以‘梅、兰、竹、菊’四字命名吧。我嘴上说好,心里哀叹,这四个字被穿越女用烂了都。
洪灾后,庄子上下集体迁至落峰山。
我带着智婉住进梅苑,三叔和智睿住兰苑,竹苑已经收拾清爽,准备迎接苍双曕。菊苑目前还空着,我边走边想,长孙烈会是它迎接的首位贵客吗?
简单的梳洗后,我望着相隔不远的兰苑踌躇。方啸的警告犹言在耳,我虽从未应承过苍双曕什么,心中却也明白与他的关系在这个时代已算不得清白。他既然能轻松搅和皇后的打算,亦必然有手段让长孙烈知道我是他看上的人。
如此一来,三叔的苦心安排还有必要吗?
今日会面,我会不会自取其辱呢?
犹豫之际,紫荷扯扯我衣袖,小声道:“小姐,三公子向您招手呢。”
我抬眼望去,三叔站在兰苑门口,手臂晃啊晃的示意我赶紧过去。
我暗叹一声不着调,有这么安排相亲的吗?好像我嫁不出去急着倒贴似的。
挥手让紫荷退下,我慢悠悠的走向兰苑。
三叔快步迎上来,一副无奈的表情指指我,低声道:“等了你两盏茶的功夫,跑哪儿去了?”
我一副无辜的样子回他:“见客总要梳洗一下吧?”
三叔瞪眼,指着我又要训话,冷不防被身后一声温润的“杨世叔”截住了话头。
我循声望去,但见兰苑门口,一位白衣公子手持玉扇绝世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