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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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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阿姆把禾卡留下的药方子集中收起来,找个稳妥的地方存放,既然朗达说每张都是毒方,那万万不能流失出去,免得被有心人利用,遗祸他人。
方啸身体康复后,我没有再就他应该住哪里跟他纠结。庄子大的很,随便他吧。阿姆说的对,这是个惹不起的人。方啸也没有找我质问讨说法,我以为彼此心照不宣,事儿就算翻过去了。
一日散步,方啸跟在我后面久时不语。走着走着,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说他给苍双曕飞鸽传书了。我一滞,转头望他,心里father and mother骂粗话,嘴上鄙视他是个小鸡肚肠的男人。方啸不以为然,意味深长的说等过几日我就知道谁是真正的小肚鸡肠了。
三日后,我收到苍双曕的飞信,理解了方啸的话,感慨天下小心眼者莫过于康王啊。信的内容不长,却字字火光四溅。总结下来就是我给方啸下药这事让他很生气,不是一般的生气,所以后果很严重……
我不以为意,生气能怎么样?来找我算账啊,鄙视!
阿姆看后却忧心忡忡,说三叔不在,让我千万别再惹方啸,他明显不是苍双曕的侍卫。
好吧,惹不起我躲。
一番“藏猫猫“之后,我颓然的发现,竟然也躲不起。
清寒不满,大喇喇的说小姐你躲他干嘛,不爽奴婢去揍……
我赶忙捂住她的嘴,无知者无畏啊,方啸能是她揍得了的?
我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于是在一个晴朗明媚的日子,心平气和的找方啸谈心,难得的展露出才华,指着太阳微笑着问他知道那是什么吗?
方啸莫名其妙。
我说日。
方啸黑脸。
这之后,我与方啸的关系急转直下,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我出招,他拆招,我砸拳,他团棉花。几番之后,我觉得累,再次找他,威胁说我也会给苍双曕写信。方啸一听笑了,说他不是林顺,劝我趁早别动这个心思,否则将来自吞苦果的时候别怪他没提醒过我。
我咬牙。
方啸最后一脸同情的劝我省省吧,说林顺回京后之所以被苍双曕罚,不是因为他没办好差事,而是他轻易的就相信了我的威胁。好吧,我承认,我根本没胆量摔坏苍双曕送的东西。
斗不过方啸,我只好任他跟着,慢慢的发现一个好处,那就是我不用再费心思为智睿找武师了。自一日方啸无意中展示轻功之后,智睿对他的崇拜简直可以用滔滔江水之类的词句来形容。以前看见他,拉着脸;现在看见他,星星眼。
其实清云和清寒的功夫也很不错,我本有意让她俩教智睿。可清云说,男女有别,她们的功夫不适合智睿练。我只好作罢,寻思着智睿还小,等等亦无妨。
我问智睿愿不愿意跟方啸学功夫?他立刻说愿意。我再把意思给方啸一说,他略微沉吟了下便答应了。想来他虽然领命在身不怕我威胁,却也受不了我三天两头的刁难和捉弄,借着教智睿习武可以免去不少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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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进入九月份,老天爷变脸,大雨倾盆了十来天不见停。三叔不在,老崔忧心忡忡的跟我说,往年这个时候已经过汛期,今年有些反常,照这样下下去,只怕又是一场不小的灾害。我问他水位到达警戒线没有?回说雨要是还不停,很快就会冲上来。
我问有没有派人日夜守着堤坝?老崔说阳河沿岸几里地都有人守着。我又问堤坝加固了没?回说已经加固三遍了。还能再加吗?老崔摇头,说数次修筑加固已经耗费了大量的银子,三叔又不允许他卖粮食,账面上可用的现银不多,已经没钱没时间修了。
这可怎么办?
阳河连年发大水,即便我今年投入血本保住不受灾,来年呢?继续投银子筑堤?每年的收成全砸在这上头,我还要这个田庄干嘛?治标不治本,隐患始终还是存在着。苍双曕没走的时候,我曾试着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他不愿深谈,只说朝廷会处理,让我不要瞎操心。
现在看来不操心不行,不操心我这一年多的辛苦很可能付之东流。兴修水利,减除水患是国家大事,我干嘛自己可劲儿的往外掏银子?这么一想,我坐不住了,立刻写两封书信。一封给我现在的外祖父,也就是二婶的父亲;一封给苍双曕。两封信的内容大同小异,让他们就阳河水患问题给我一个说法。
我让方啸进来,让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飞递京城。方啸手握信,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我知他在惊讶什么,之前给苍双曕的信都是在他千催万催的情况下我才勉强动笔,算算时间,还不到送下一封的时候,我突然的主动让他有点找不着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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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里加急再快,亦不如洪水泛滥的快。连日持续大雨,阳河堤坝溃决,洪水一泻千里,沿岸庄稼尽淹,房舍被毁去大半,留在庄子值守的庄仆在睡梦中被卷走了十几个,生死未卜。老崔丈人说,这次的洪水已有二十年未遇。
望着肥茂良田被淹成汪洋小海,我的心默默流泪。这一茬作物算是毁了,补种已经不可能,季期已过。老崔庆幸,说多亏我当初有决断,下令在山里建了备用房舍和谷仓,早早转移了粮食和大牲口,不然,损失真是无法估量。
洪水来的凶猛,未及转移的牲畜除了鸭子和大鹅放开手脚遨游于天地之间外,其它诸如羊啊兔子啊均死亡大半。智睿的宝贝猪仔们最惨,尽数不见,不知被冲向了哪里。小家伙因此难过的整宿睡不着觉。
我问方啸,“灾情呈报郡府了吗?”
他点头说:“前日已快马送往。”
此地快马到郡府不过半日脚程,灾情如此严重,至今未见任何官员出现。派出去打探的人回来说,阳河下游更惨,几十座村庄被洪水夷为平地,水面到处漂浮着遇难者的遗体,哀鸿遍野,惨不忍睹。
“王爷的书信还有几日能到?”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便可到。”
“是正常情况下吗?”
“若无这场洪水,前日已到。”
次日傍晚,京城康王府八百里加急送来书信。看到信使的那一刻,我眼角湿润。从未,从未如此急切的盼望过苍双曕的书信。摒退左右,我急不可耐的拆开,字首“囡儿”两字称谓瞬间让我热泪盈眶。
看完之后,我有些失望。苍双曕在信中通篇担心关爱之词,但关于抢险救灾之事却只字未提,只说他不日会来云州,让我安心等他……
我收信入封,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页纸,抽出展开一看,竟是二叔的手迹。信不长,寥寥数言,说苍双曕收到我加急信报的时候,他正好在康王府,得知我已做了一应安排,他很欣慰;又说治灾救灾是朝廷的事,让我无需忧虑过多,自身安全为上;还说苍双曕已将云州之情上达天听,皇帝责成廉王亲赴云州,想来不日就到……
晚膳时,三叔一副灾民的样子回来,看见我们姐弟三个安然无恙,他一下子瘫坐在地。我赶紧把智婉交给紫荷,上前扶他起来。三叔的眼睛在我和智睿、智婉身上来回游弋了半天才做梦似的问话:“丫头,都没事吧?”
我鼻子一酸,眼泪滚下来,怎么会没事?吓死了都。智睿扑到三叔怀里,大哭起来,捶他,“三叔又跑哪里去了?总是丢下我和阿姐不管,呜呜……呜呜……”
三叔把我们揽入怀里,哽咽道:“好孩子,不会了,三叔以后不会了……”
饭毕。
老崔家的抱走智婉。
清云带走智睿。
阿姆将茶点备好,棋盘摆好,退下。
我跟三叔一边下棋一边聊天。
三叔先走当头炮,“丫头,叔这回不会离开了,以后会好好照顾你们。”
我跳馬,“不用进山了?”
三叔拱卒子,“不用了。”
我斟酌了下,出軍,“他的指令?”
三叔抬眼看了我一下,跳馬,微不可听的 “嗯”了一声。
軍走界河,我问:“粮食何时运走?”
三叔一愣,惊诧的望着我。
我淡淡的道:“老崔说你不允许他卖粮食。”
三叔挑眉:“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笑笑。
三叔问:“他来了,你怎么办?”
我装不懂:“什么怎么办?”
三叔努努嘴,示意苍双曕的信。
我道:“饭照吃,觉照睡,有您在,没我什么事。”
三叔挤眉弄眼,八卦道:“找你,你也不见?”
我抓起棋子砸他,三叔笑着躲开。
一阵笑闹后,三叔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问:“丫头,知道这次还有谁来云州吗?”
我说:“廉王。”
三叔扫兴,“谁说他了?”
我问:“那还有谁?”
三叔神秘的笑笑,一字一顿道:“长孙烈!”
我惊呼:“当真?”久仰大神啊。
三叔笑:“当然。”
我怀疑:“他来干嘛?一不是官,二不是官,来这破地方旅游啊。”
三叔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说:“长孙烈不是官是因为他不想当官,只要他想,捞个官当当是轻而易举的事。”
有道理,这个时代尚没有科举模式,做官靠举荐,以长孙家的权势地位,子弟想入朝为官的确是件容易的事。“那你说说,他来云州干什么?”
三叔笑得欠扁,“来看你。”
我再拿棋子砸他,“说正事!”
三叔侧身闪过,笑嘻嘻道:“说的就是正事,不过,他这次来的身份是赈灾使。”
我有点懵,“皇上不是让廉王来了吗?”
三叔幸灾乐祸的道:“廉王是来将功折罪的,长孙烈才是代表上头来办事的。”
原来如此。
那么……
我突然自恋的想到一个不可能的可能,苍双曕说要来云州会不会跟长孙烈有关?
我看三叔,他也看我。四目对视,三叔说:“这下知道康王为何百忙之中要来云州了吧?”
我白他一眼:“无聊。”
三叔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