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似梦，梦如烟》盛夏阑珊

82、九五之尊

　　翌日清晨，乾清宫那边还是没有传来什么消息，我有些按捺不住了，于是便独自前往乾清宫探个究竟。
　　方才走至殿外便听见里面传来百官议论纷纷的鼎沸人声。

　　“皇上驾崩之时的确将皇位传于四王爷，这是本官亲耳听到的，难不成还有假不成！如此你们在此质疑诏书有何居心！”隆科多的声音响起，里面瞬时安静下来。
　　“哼！隆科多大人一向与雍亲王来往甚密，谁知有没有偏私之嫌！”
　　“阿灵阿大人此话怎讲，皇上遗诏在此，非本官片面之言！”隆科多言语不善道。
　　“遗诏？依我看，这遗诏的真伪也待查实！若皇阿玛真有意传位于你，为何不召我们与百官前来，而单独只召你进宫，这遗诏除了你再无第二人经手，谁又能肯定是皇阿玛亲笔所书！”是十阿哥胤礻我的声音，语气是一贯的跋扈。

　　“昨晚皇上病情突然反复，来不及召集众位阿哥和文武百官，可是皇上亲笔立下遗诏之时，老奴就在身边，老奴可以作证，皇上的确是传位于四王爷！”里面传来极为熟悉的声音，我一听便知是李德全。
　　“哼！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一个奴才的话！”十阿哥胤礻我依旧不屑一顾。
　　“皇阿玛殡天之前有没有流露出丝毫属意于你的讯息，这件事或许德妃娘娘再清楚不过了。”八阿哥的声音依旧如同雪山融水般清澈。
　　殿中群臣又开始议论纷纷。
　　“额娘——”一声“额娘”使得殿内一片哑然，四阿哥声音清冷，清冷中透着凄凉。
　　不一会德妃的声音便在殿中响起，“近些年本宫多陪在皇上身边，只听闻皇上说老四性格喜怒不定，从未听过有属意他即位之言，倒是近些年皇上对十四阿哥颇为满意，经常赞其文武双全，有勇有谋！”
　　“你听见了？德妃娘娘是你生母，若非事实如此，我想德妃娘娘总不会这样拆穿自己的亲生儿子吧？”八阿哥咄咄逼人，但语气仍然波澜不惊。
　　“本宫多年沐皇上之恩德，万万不敢怀抱私心，即使老四是本宫亲儿，本宫也绝不会颠倒是非，不分黑白。”德妃说的字字铿锵，但是这话听进我的耳里却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凌迟着我的心。于我尚且都如此可想而知此时四阿哥的心境。

　　“额娘，皇阿玛一向不喜后宫干政，朝堂上的事不与您说也属情理之中事。”我能听出四阿哥话中的隐忍，那样的悲凉、凄寒都统统隐在了最心底，自己的母亲此时想的不是如何帮自己，而是如何扳倒自己。
　　“你的意思是本宫的话不足为信？那么你呢，除了隆科多、李德全还有谁能为你作证？！”德妃此时已然不似一个母亲，像是政敌，比八阿哥，十阿哥更为凶猛的敌人。

　　“我能！”我再也听不下去，径直从门外走进来，直视朝中一干人等，不卑不亢，“我能为王爷作证！”
　　德妃的面色渐渐变得冷冽起来，而八哥、十阿哥的脸色也渐渐不善起来，个个面对我皆是一副狰狞的面孔。

　　四阿哥看着我并没多言，还是一抹的从容之色，但在他的眼神中我看见了一瞬间的惊异。
　　“皇阿玛病中不见任何人，却独独召见了我，我想这件事是众人皆知的事了，更何况皇阿玛一向对我宠爱有加，想必诸位也都是知道的。”我站在四阿哥身边，扫过一众人道。
　　“那又怎样？”十阿哥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一介女流，皇阿玛如何会跟你说传位这样的朝政大事！”

　　我淡淡笑了笑，“的确，皇阿玛当然不会跟我们这样的妇人谈论国事了。”我看向德妃，“您说对吧，额娘？”
　　德妃被我这样一问，回答是与不是都觉得不对，回答是便是肯定了我，回答不是，即是否定了她自己，所以她索性沉默不语。
　　“信口雌黄，假传圣旨可是死罪！”八阿哥在一旁“好心”的提醒道。
　　我一笑，“我可没说皇阿玛传了什么旨意给我，何来假传圣旨呢！皇阿玛那日不过是与我闲话家常，拿了这幅画像给我！”我将手里的画像展开，却听到德妃的惊呼声。
　　“赫舍里皇后的画像！”德妃惊异地看着我，“这幅画像皇上视为珍宝，从不示人，你如何得到的？”

　　“自然是皇阿玛交予我的。”我叫画卷收好，“皇阿玛说望我日后能如赫舍里皇后一般惠、泽、后、宫，母、仪、天、下！”
　　我一字一句，声音响彻在乾清宫上空。
　　朝堂之中顿时如同炸开了锅，百官议论纷纷，人声鼎沸，而德妃的脸色也渐渐变得铁青，八阿哥立于堂中默不作声。
　　“既然连德妃娘娘也肯定了这幅画，我想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异议了吧！皇阿玛早属意王爷即位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亦有皇阿玛遗诏为证。”我扫过一种大臣，淡淡道。

　　“眼下先皇刚刚殡天，人心动荡，难免有一些心怀不轨之人煽动朝堂，动摇大清社稷。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皇上早日登基。”隆科多见势急忙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培盛也急忙跪下，随声附和起来。
　　殿中有些大臣见状也跪下行礼，齐声高呼万岁，有些犹豫不决的大臣相互看看，终是也臣服在四阿哥脚下，此刻唯有以阿灵阿为首的八爷党仍旧负隅顽抗，不肯臣服。

　　四阿哥与八阿哥对视许久，继而转身登上龙椅，“明日举行登基大典，擢礼部操办登基大典事宜。”
　　四阿哥威严的声音响彻乾清宫，众人叩拜，齐声高呼万岁。

　　四阿哥登基匆忙，但是礼部还是连夜赶制出了龙袍，一大清早便送来了养心殿。
　　清晨我亲手替四阿哥更衣，明黄色的御冬朝服，披领及袖俱石青片金加海龙缘，绣文两肩前后正龙各一，腰帷行龙五，衽正龙一，襞积前后团龙各九，裳正龙二、行龙四，披领行龙二，袖端正龙各一，列十二章，日、月、星辰、山、龙、华虫、黼、黻在衣，宗彝、藻、火、粉米在裳，间以五色云。

　　“颜儿——”四阿哥突然握紧我的手，迎上我的目光，“等登基大典结束，我便拟旨，册封你为皇后。”
　　我淡淡一笑，望着他，“我的事不打紧，如今局势仍不稳定，你不要为我的事费心。”
　　四阿哥拥着我，他温暖的气息在我头顶盘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看着你这般劳累，我真的很不忍心。”
　　我靠在他的怀里，温暖遍及全身，“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
　　四阿哥俯下身来先是轻轻印上一个吻，继而开始深深的吻起来，我被他吻得头晕目眩，呼吸也变得不紊起来。指尖触及他冰凉的朝服也得以让理智回来几分。
　　我轻轻推开他，面色潮红，带着几分羞涩道，“别误了吉时。”

　　他笑而不语，由着我继续替他更衣。
　　朝服外套上石青衮服，绣五爪正面金龙四团，两肩前后各一。其章左日、右月，前后万寿篆文，间以五色云。
　　最后挂上朝珠，以编织的明黄色丝线用一百零八颗东珠穿成，每二十七颗用佛头相隔，朝珠最上的佛头连以阔丝带，从后背中央垂下，缀大块宝石。左右两侧再出三串小珠串每串珠十粒，其末端亦缀宝石小坠角。

　　四阿哥至乾清宫，宫正门垂帘，暂停丧事。再至保和殿降舆，中和殿升座，各级官员行礼。行完礼后，官员们各就各位，礼部尚书奏请即皇帝位。
　　中和韶乐乐队演奏，但由于处在丧期，规定音乐设而不作，只在午门上鸣钟鼓，阶下鸣鞭三下，群臣依据口令行三跪九叩礼。最后颁布诏书，大学士再将诏书捧出，交礼部尚书捧诏书至阶下，交礼部司官放在云盘内，由銮仪卫的人擎执黄盖共同由中道出太和门，再鸣鞭。文武百官分别由太和门两旁的昭德门、贞度门随诏书出午门，将诏书放在龙亭内，抬至天安门城楼上颁布。
　　礼毕后四阿哥返端凝殿，换上孝服。大学士等将“皇帝之宝”交回，贮于大内。
　　整个仪式冗长而复杂，待登基大典结束后已是日落时分，四阿哥才一身孝服回到养心殿。

　　四阿哥进来，我急忙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我刚刚俯身，便被四阿哥扶了起来，“以后只有你我的时候，我不许你向我行礼，你我是夫妻，哪有夫妻两个人时还要行礼的！”
　　我心里一暖，“好，我答应你便是。”虽然登基大典已然完成，但是打从他进门开始便没以“朕”而自称，而是以“我”自称。
　　我知道他一天水米未进，便让人早早的备好的晚膳，等四阿哥回来便拉他坐下吃饭。
　　四阿哥坐下吃了几口，突然停下来望着我问道，“你怎么不吃，只看着我？”
　　我笑了笑，“看着你吃饭觉得很满足，自己竟不觉得饿了。”

　　“傻瓜！”四阿哥宠溺地捏了捏我的脸，像是对待小孩子一般爱护有加，眼中是满满的柔情，“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我们一道饿着。”
　　“如今身为皇上了，怎么反到使起性子了。”我虽嘴上这样说，可是心里却是暖暖的，在这皇宫之中，处处都是规矩，步步都是限制，可是此时此刻在我和他之间，有的却只是寻常夫妻间的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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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登基，改年号为雍正元年，命礼部拟旨晓喻前朝后宫：尊德妃为皇太后，迁居寿康宫。尔后亲笔拟旨：朕奉皇太后懿旨，风化之基，必资内辅人伦之本，首重坤仪。此天地之定位，帝王之常经也。嫡妃那拉氏，懿范性成，徽音素著。孝敬尽乎承欢，惠慈彰于逮下。宜承光宸极，显号中宫。应立为皇后，以宣壶教。朕祗遵慈训。
　　下朝后四阿哥便兴冲冲回到养心殿，拥着我，“今儿个我已经下旨了，册封典礼三日后举行，可好？”
　　“嗯，很好。”我靠在他怀里道。
　　“这个是特意送你的。”四阿哥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递给我。
　　“是什么？”我接过锦盒，好奇问道。
　　“你打开就知道了。”

　　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我也尤为好奇，迫不及待的打开锦盒，里面竟然是册文。
　　“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赖乎坤成，化洽家邦，外治恒资乎内职，既应符而作配，宜正位以居尊。咨尔嫡妃那拉氏，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温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于宫中四教弘宣，允合母仪于天下。曾奉皇太后慈命，以册宝册立尔为皇后，尔其承颜思孝，务必敬而必诚，逮下为仁，益克勤克俭，恪共祀事。聿观福履之成，勉嗣徽音，用赞和平之治。钦哉。”

　　四阿哥一字一句的念到，“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皇后了，我唯一的皇后，唯一的妻子。”
　　我感动得无以复加，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胤禛，谢谢你，谢谢你这样爱我……”
　　“傻瓜！”四阿哥捧着我的脸，“是我该谢你才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我笑中带泪，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