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似梦，梦如烟》盛夏阑珊

33、恼羞成怒

　　戌时。
　　明月皎洁，星色明灿。

　　我轻手轻脚的一路到了后门，门外已有一辆马车等候在那里。
　　马车门打开，八阿哥如玉般的面庞在皎洁的月色中被衬托的更加华美，一双眸子宛若空中明星般闪烁着光华。

　　“把爷找我有事？”我先开口问道。
　　他看我一眼缓缓道，“今日来是为了胤禟，那日宫中一别之后他就一病不起，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高烧不退，卧病在床，尽管如此口中还是一直念着你的名字，让我这个八哥看着于心不忍，这才请你去看他一看。我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份有诸多不便，但怎么说你和九弟也曾有过一段情谊，应当不会推辞吧！”

　　我的心顿时犹如被针扎了一般疼痛，我伤他那样深，他居然心心念念的还是我！他为什么那么傻！
　　“好，我跟你去看他！”我做不到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袖手旁观，不闻不问。我想呆在他的身边，照顾他，陪伴他，或者哪怕只是看他一眼也好。

　　马车飞快的奔驰，一路上八阿哥始终默默无语，而我也只是静静的靠在一边，想着我和九阿哥的种种过往，想着究竟是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八阿哥递给我一套丫鬟的衣服，“换上吧，为了避嫌，委屈你了。”说完他便下了马车。我在马车里换好衣服便也匆匆下了车。

　　我跟在八阿哥身后，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九阿哥的住处。跨过了前院，穿过了蜿蜒曲折的回廊，走了很久才终于在一间屋子门前停下了脚步。
　　“你进去吧，这府里上下我都打点好了，我会让人守在门口，有什么事的话吩咐她就好了。还有，接你的马车会一直停在后门，如果你想离开的话随时都可以。”说完八阿哥转身欲走。
　　“等一下”我叫住他，他回过身看着我，“还有什么事么？”我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想说声谢谢。”他轻轻叹了口气，“都是为了九弟罢。”说完转身离开。

　　我轻轻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药味迎面扑来，桌子上放着香炉，里面燃着定神的香料，余烟袅袅。
　　我走过去，九阿哥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面目苍白如纸，两颊带着病态的潮红，嘴唇干裂，整个人分外憔悴。

　　“陌颜……陌颜……”他眉头紧促，口中轻念我的名字。
　　我走过去轻轻舒展他紧蹙的眉头，眼泪顷刻间奔涌而出，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他的脸颊，然后一直滑落在棉被上，瞬间消失不见。
　　“好难过，好热……”他表情似很痛苦，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我手抚上他的额头，好烫。

　　我叫人打了几盆冷水，拿了几了块帕子来，又熬了退烧的汤药来。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先退烧。我将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每隔一会更换一次。古代没有退烧针，也没有立马见效的退烧药，只能用这样最原始的方法。

　　“好冷……好冷……”九阿哥颤抖的厉害，我拉过一床棉被紧紧地将他裹住。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由心疼，胤禟，你又是何苦呢，如若我今天不来这一趟，你真的要让自己病入膏肓也不肯医治吗，这样的抵抗真的就能改变什么吗？

　　我端过熬好的药，一勺一勺的喂他喝。突然想起那次巡游的时候，我高烧不退，他就那样茶饭不思的一直陪在我身边直到我的病好为止。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确定了自己的心，确定了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爱他的心，即使历史已然既定，即使前方艰难险阻，都不能阻止彼此的相爱。然而，最先放弃，最先妥协的人却是那个曾经信誓旦旦的我，真是命运给我的最大讽刺。

　　天已渐渐泛白，屋子里的光线也一点点的亮了起来。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高烧终于退了，我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稍稍放下了。
　　门外有人轻轻叩门，“姑娘，天快要亮了。”

　　天快亮了，我这才反应过来，我竟然一夜未归！

　　我吹熄桌上的蜡烛，转身欲走，却听见身后九阿哥嘶哑的声音响起。
　　“陌颜，你等等，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求你……”
　　我回过身，看见他艰难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脸色依然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就连嘴唇也是出奇的苍白。许是刚急着说那几句话，这会子拼命的咳嗽起来。

　　我急忙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他没有接，而是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眼眸痴痴的望着我，眼神中有几分相思，几分心痛，但更多的是乞求。
　　我叹了口气，“先喝口水吧。”

　　他仍望着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要，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没有你，什么都变得没有意义，包括生命。”
　　我已然泪流满面，心中自责的要命，慢慢的愧疚堵在心口，“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拼命摇着头，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一时间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轻轻拭去我脸上斑斑的泪，嘴角上扬，“傻丫头，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其实，说到傻，我们都一样。
　　我在他的手掌心上画了一个心的形状，然后把他的手掌握紧，“这是我的心，你也要保管好。”
　　他的眼里闪烁着一抹晶莹，“丫头……”
　　*******************************************

　　马车一路飞奔回四阿哥府。
　　此时天已蒙蒙亮，天边一颗启明星，忽明忽暗。
　　“格格，您终于回来了！”紫玉看来一直守在门口，见我回来急忙跑了过来。
　　“格格，爷……爷他正在屋里等您。”

　　言下之意，我被发现了！

　　我心下一惊，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但还是强做镇定，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往屋中走去。一路上脑子里都在想着要如何跟他说才好，可想来想去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这古代的女子本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何况还是三更半夜的，以我现在身份怎么说都解释不通。
　　正想着，却已经到了门口，深吸了一口气便推门进去。许是自己觉得心里愧疚，竟然破天荒的给他行了一个礼，“爷吉祥，不知爷找我有什么事？”

　　他大概没想到我还会这般理直气壮，微微一怔，面色铁青。
　　“你问我？我倒想问问你这个四福晋彻夜未归，传出去成何体统！你把我这个堂堂大清四阿哥置于何地！”他没有了往日一贯的冷静和波澜不惊，而是彻底的咆哮起来。
　　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任谁都不可能再冷静的起来吧。

　　“说！去哪了？”他一双眼眸冷冽如刀，声音中透着威严和阴冷，让我不禁微微打了个寒颤，长这么大从没怕过谁，即使面对康熙也没有这般恐惧，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心里竟充斥着恐惧。

　　我深吸一口气，“没什么可说的，你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是你自己说的，人前我们才是恩爱无比的夫妻，至于人背后我们各不相干，既然只不过逢场作戏，四阿哥何必如此当真呢！。”
　　“逢场作戏？”他迎上我的眼眸，目光紧紧锁住我的目光，让我不能有一丝躲闪的机会，口中默念着那四个字。

　　“不错，是逢场作戏！”他说的一字一句，仿佛每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恨意。他如鹰隼般凌冽的眼眸似一把把利剑，“不过，这场戏我没说听，你就不准停！”
　　下颚突然一阵疼痛，他两指捏着我的下颚，硬生生的抬起了我的头，逼着我回应他的目光。
　　忍着疼痛，我一时间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甩掉了他的手，索性瞪着他。

　　他冷冷的望着我，许久，终是转过了身，“走，爷不想看见你。”、

　　回到屋子里我才松了口气，整个人已然没有了半分力气。紫玉扶我坐下，门外苏培盛打千儿进来，一脸的为难之色，“福晋，爷说给您下了……下了禁足令，从今天开始不准出这个屋子一步。”

　　我暗暗叹了口气，就知道他是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我的。禁足令，哼，不就是不出门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现代的那些宅女还不是可以很长时间不出门，不照样活的很好，只要有吃有喝就行。

　　苏培盛转身要走，却又忽然回头补了一句，“福晋也不必担心，想必等气消了，这禁令也自然就解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等他气消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气消了，如果一辈子不消，难不成要关我一辈子嘛！

　　一天光景匆匆而逝，夜幕深沉，我却无心睡眠。
　　静静的坐于桌边，想到未来的日子，我却不知何去何从，眼前这样的日子让我疲惫不堪，明明心念他人，却不得不留在另一个不爱的人身边。
　　逢场作戏，原来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哐啷——”门猛然被大力撞开，发出很大的声响。
　　只见四阿哥破门而入，立于我面前，一股酒气迎面扑来。他目光仍旧凛冽，犹如万道寒冰紧紧的盯着我，脸上虽然带着红晕，但神色却如同眼眸一样冰冷。

　　“这么晚了，有事么？”我只是站起来，没往前走半步，而他见状却主动朝我走了过来，离我近在咫尺之间。
　　他的脸突然贴近，嘴角扬起一个冷笑，“怎么，爷没事就不能来了么，这整座府都是爷的，当然也包括这里，也包括这里的人。”

　　我稍稍侧了侧脸，“爷您喝醉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他闻言又是一声冷哼，“怎么，你赶我走？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么？”
　　我没看他，仍然侧着脸，执意不肯看他一眼，“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一挑眉，嘴角逸出一丝讥笑，一把将我的手抓我，使劲一拉，我已然顺着惯性栽在他的怀里，他手紧紧覆在我的腰上，浓浓的酒气灌入我的鼻息，那样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今晚爷就歇在这了，让你彻彻底底变成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