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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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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万寿节,宫中大兴土木,本打算改造一新喜气洋洋地迎接这个节日。不料施工人却在含章殿正殿一块石板下挖出一个年代久远的木偶娃娃。胸前背后刻得字迹依稀莫辩,却能看到一个“王”字。据说执事的太监将这事禀报刘义隆并呈上木刻雕像,圣上的表情似一下老了十年,久久不语,突地从龙椅暴起,将木偶狠力砸向地面,拂袖而去。
一时间朝堂民间谣言不断,一猜那胸前刻的是“父王”二字,一猜也可能是刘义隆登基前的封号“文王”。总之那木刻必是诅咒之物,埋在含章殿内,用心除龙椅上的在位者不作他想。刘义隆迟迟没有表态,但有好事大臣称其近日早朝中面色灰沉,阴晴不定,而目光总是若有所思地飘向离龙椅最近的,太子刘劭。大家又都激动地猜测,难道是正当壮年的太子埋怨老子占位太久,等不及要夺权了?又有不同意的人说了,怎么一定就是太子呢?刘义隆那么多儿子女儿,爱好巫蛊之术的首推太子的同胞亲姐刘英娥,说不定是她干的。又有善分析的人说,都说那娃娃看起来年代久远,面目全非,连胸前刻得生辰八字都看不见了,含章殿上一次修葺是七八年前,肯定是那时候埋下的。又有心细的人一回想,七八年前,那不正是前皇后病逝那会么?总之不管怎么分析,矛头只有两个方向,刘英娥,刘劭。
正当众人暗暗揣度圣意之时,宫里突然冒出个名叫门庆国的太监,跑到刑部去认为,指认长公主自小喜爱玩弄巫蛊之术,且当年含章殿埋木人一事,也是他在长公主的指使下干的。这太监在宫中二十余载,一直是前皇后身边当差的亲近之人,他这一番指认可似是拨开云雾见青天。皇上那边终于沉不住气,一道圣旨将长公主即刻宣入宫中,随后软禁,同时派出皇家侍卫营全体出动,将长公主府除却驸马及僚众,其余人一概押入刑部大牢待审。按说明心嫁了赵倩本不应算是长公主这边的人,无奈那天鸡飞狗跳乱作一团,明心又恰在西院与长公主和严道育闲话家常,长公主前脚刚进宫,后脚她和严道育连着府内一众下人就被投进了刑部大牢,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而之后也蹊跷,那门庆国自认罪后,留下一个盖了指印的供词,便在刑部大牢内撞墙自尽了。而后刑部的人在搜查长公主府之时,似是搜出一些事关重大的往来书信,经手的刑部官员直接火速进宫呈御前亲审,当时刘义隆看完神色大恸,用力一挥,一沓白花花的信纸便落在一直跪在殿下的长公主面前。
此时刘英娥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刘义隆不发话,她也不吭声,不辩解,不求饶,就这么跪着。直到听到上方一声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冷哼,接着就是无数雪片一样写满字的信纸从头上零落而下,霎时间铺满身侧。她还犯着撅,也不去拾。
直到刘义隆压下满腔的荒凉怒意,看着这和皇后唯一的女儿,怒道,“从前如何劝你不听,落下今日结果,为父真是不知如何保你和劭儿。”听刘义隆提到太子,刘英娥心中疑惑,才感觉事态向着无法掌控的地方发展。她强自镇定的地从地上随便拾起一张,从头到尾仔细看完,后来已是冷汗连连,恐惧无比。
“父皇,含章殿木像确是当年女儿怀恨指使太监门庆国埋于殿前,女儿认,请父皇将女儿交刑部依律法处置。但这信中所指万万连一丝一毫也没有,定是有心怀叵测之人想借此加害太子。”刘英娥左手微抖,用右手牢牢按住,勉强说完这段话。抬头看向刘义隆,却只见其一脸的阴沉怀疑之色,顿时心凉。“父皇,竟是不信女儿所说?难道父皇真认为我会和太子,始兴王勾结在一起,授意我府中巫女严道育做法害您?”
刘义隆神色微动,没有说话。刘英娥凉凉一笑,本是秀丽的脸上透出些妖异神色,“父皇如果真的相信世上有苗族巫蛊秘术,当年就不该迎娶母后,父皇难道忘了,我母后袁家本就是云南苗族后裔。”“住口!”刘义隆厉声制止刘英娥接下来的话,“如今朕信不信又如何,你这些年在府里倒腾的那些玩意,劝你又不听,如今脏水泼到头上,连累太子和始兴王,倒还怪朕对你们不够信任了?”
“好!”刘英娥索性也豁出去了,腾地站起来,无所畏惧地看着刘义隆,“如今发展到如此境地,女儿愿意全部承担,只要父皇答应女儿,保太子!太子之位不能易!这是你欠我们姐弟的!”此时刘英娥和刘义隆眼神交汇,这番话倒是多少年来刘英娥第一次像个女儿那样蛮横不讲理。刘义隆眼前仿佛又出现她母亲的样子,眼神有些恍惚。
据当年内殿当班的太监后来回忆,刘英娥后来又在内殿逗留良久,只是刘义隆挥退内侍,因此两人后来又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当日圣上下的最后一道圣旨是内宫宵禁,侍卫营严守内宫四门,不许任何人出入。传闻,当夜太子曾试图从西华门入宫,无奈宫门紧闭,如何呼喊都不应,情急之下差点调集东宫兵硬闯,身边的随从怕出大乱子,连夜请始兴王刘濬入宫,这才劝了回去。
第二日清晨,宫人发现长公主刘英娥暴毙于前皇后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