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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天教心愿与身违 ...

  •   欲寻陈迹怅人非,天教心愿与身违。

      唐烜喜欢吃油条胜过包子;唐烜喜欢檀香胜过花香,唐烜喜欢走路多过骑马……

      “还有什么?”莫离园扬起大大的笑脸,探上去问道。

      唐烜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了,倒是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莫离园笑着翘了翘腿,吐着舌头说道:“我肚子里攒了一堆的问题呢,以前总想问却又没有机会,现在有了,当然要一次问个够了。”

      “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你可以慢慢想……”

      “嗯……”

      莫离园回过头,甩了甩手中的鞭子,老驴哼哧了两声,四只蹄子果然快了不少。

      崎岖的小路上,只有这么一个拉着干稻草的木轮车,拉车的是个嘴上生了癞子的老驴,驾车得是一身小童打扮的莫离园,唐烜则静坐在后面,头上戴着斗笠,嘴上贴着络腮的胡须,再加上他原本就削瘦的身材,若不细看,还看真像个风烛残年的老翁。

      “你说,我们这一走,小姨怎么办?就这么把她留在金多坊,我总觉得不放心,不如……过些日子把她也接过来吧?”

      “嗯……你定。”

      “唐烜……”

      “嗯?”

      莫离园手中的鞭子未停,始终没有回头,直直的看着前方,幽幽间似是自语地说道:

      “就这么跟我走掉……你的心里,会有遗憾,会有抱怨,会不舍吗?”

      两人间静默了好一会儿,唐烜才淡淡地说了句:“不管现在怎样,我相信,未来不是一成不变的。”

      莫离园肩头微抖,鞭子刚落,又道:“假如有一天你突然转念了,想回去了,要离开了,能不能……告诉我一声,带着我一起。我希望的是,无论你选择的是哪一条路都有我陪伴在那里,我不要清早睁开眼睛,然后发现……你不见了。这样的承诺,你可以做到么?”

      路面上,一道清风划过,铃铛叮叮撞击了两下,清脆悦耳。

      “嗯……我答应你。”唐烜点着头,回应着前方的人。

      小四终于缓缓回过头来,四目相对间,投来浅浅的一笑。

      那笑中,掺着一抹让人难以读懂的酸涩,却是消逝得匆匆。她再转回身子,眼中坚定的望着前方,再无一丝的犹豫……

      其实就在两天前,他们准备离开莒县的那夜,莫离园正在屋子里打包陆行配好的药材,她猛然记起要带个煎药的锅子便去了药炉,就在那时正巧碰见了院子里正在对话的唐烜和陆行。

      那时的距离很远,天色又暗,她听不见那两人在说些什么,只见到唐烜递给对方一个信封,远远的,那信封上刺目的一道红泥印却还是被莫离园的锐目捕去了。

      那是她十分熟悉的一道印记了。

      曾经许多次,唐烜也是这样用隐形的药水在纸上写下什么机密的事件然后装进信封打上那样的印泥,那是他旗下黑旗军通信专用的符号。

      是的,莫离园甚至都不知道那信里写了些什么,她只记得那晚唐烜将信封交给陆行时的表情……

      严肃,谨慎,专注,甚至,有一丝的挣扎……

      那是他一直以来都在使用的表情,从他们初识的第一天起,只是,除了那一丝难以隐忍的挣扎。

      就从那一晚开始,莫离园原本兴奋的一颗心,不知为何,像被什么东西牵引了一样,向着一个莫名、未知而又低落的方向拉去,将她越拖越深,越来越难以自拔。

      不知道。

      莫离园也不想知道,不愿去想,不愿去想那表情在意味着什么,不愿不想在唐烜心中自己和那个已经背叛他的国家,究竟孰轻孰重。

      或许……

      是不敢想吧。

      …… ……

      之后,他们又赶了很远的路,一路上,莫离园说说笑笑倒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静默时,脸上偶然流露出的一丝悲伤,又是那么的陌生,难以读清。

      他们到达北边的一个小村落里,那里的人穿着和元唐本土人有些区别,他们多是麻布盘发,短衣靴裤,这里的人多以狩猎耕地为生,莫离园兴奋的提议:暂时就在这里过过看吧!

      于是他们买下了村口一户老夫妇的一间空屋,以夫妻的名义在这里暂时居住了下来。

      莫离园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什么后顾愁云的暂时被她抛去了脑后,一切都是她曾经憧憬的生活,唯一令她不满的是……

      某个人不肯与她同床。

      “为什么?”

      “……”

      “你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我的身子也都恢复了,你为啥不肯让咱抱着睡,难道……呜呜,呜!”

      一只大手顷刻间便扑了上来,一把糊在了小四那口无遮拦又大嗓门的嘴巴上。

      “你、你……你就不能小声点吗?这里家家户户离得那么近,大半夜的,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怎地?”唐烜鼓得通红的一张脸,似是一掐就能流出血来。

      莫离园终于挣脱开他的牵制,嘴巴一撇,说道:“你我名正言顺,你情我愿(有争议),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了,我说得都是实话!唐烜,我与你说吧,现在啊……凭你这三脚猫都算不上的功夫要让我爹爹们承认你,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依我看,只有尽快造个小的出来,让他们老得乐呵乐呵,这才有可能把这准女婿的位子给坐牢了。”

      “你,你这女人……”简、简直就是毫无廉耻之心嘛,这种话居然也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唐烜顿觉一口热气涌上,顶在他胸口正中,不上又不下的,好是难受。

      于是,他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运气过顶,来回调息一二,待心神稳下后又道:“小四,你听我说……”

      莫离园点点头,忽闪着大眼睛,等着他的解释。

      唐烜正对着她清明的双目,那黝黑的下方,闪着光点的莹唇在烛火下熠熠发光,唐烜喉头一缩,赶紧错目视去了别处。

      “咳……其实,是我心中终有个结,过不去,我不想亏待了你,更不愿要你在我这受了委屈。我答应你,待我们好好安定下来了,日子稳当了,我一定给你个名正言顺的仪式,把你明媒正娶进我唐家,让你做正式也是唯一的唐夫人,所以……在那之前……”

      “你这笨蛋!”

      “嗯?”唐烜只自顾自的说着,被她这一打断正要回头视来,谁料胸前一紧,一个人影扑倒进来,紧紧搂着他的腰间,脑袋蹭来蹭去的好不老实。

      “我本来就是你媳妇,婚书都签过了,还能有假?”

      他笑,拍了拍那来回磨蹭的小脑袋。“让你嫁给我,已是极委屈你了……怎能,再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有。”

      “可我不在乎那些。”

      “我在乎。”唐烜执拗地说道。“我已亏欠你太多,心中已有太多愧疚,至少这一处……让我能好受些,行吗……”

      莫离园安静了好一会儿,似是终于妥协了,于是点了点头。“你是我相公,你说啥就是啥吧!只是……你不要离开就好。”

      “好……”唐烜笑了,深深地堆出两道笑纹,他把手迎上去,终于抱紧了,怀中瘦小的一人。

      于是,一间房里的东西两屋,分别睡了一对夫妇,只是中间隔着的那一道墙上,被掏了整齐地一个大洞。

      莫离园是贼出身的,飞天遁地对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她不消片刻便在墙上打出这么个脑袋大小的石洞来。

      那位置谁也看不见谁,不过,两个人的手却正好可以穿过这里。

      莫离园离京后的第一夜,便是这样牵着唐烜的手,笑着睡过去的。

      那一晚她老实的紧,连身上的被子都没有踢掉,也没有翻身,手里拉得紧紧的,脸上漾着的笑,似乎做了个好梦……

      【几日后】

      北边陲西博里村的十月里,正是迎来蜀黍米丰收的大月,村里的百姓在九月底便完成了地里的收成,十月初,正是他们庆丰收闲里偷乐的好日子。

      放眼望去那片片通红的光棍杆子,蜀黍米被一车一车的拖进库里,零星几个村民闲来无事便聚集在村口,赤着脚磕着瓜子,喝着小茶聊着八卦……

      “要我说,他们肯定是被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到我们这么偏远的村子里……避难来了。”

      “不可能,哪有那么美的大盗?瞧那一身的贵气,咱老汉子活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呢!我觉得……他们是私奔的贵族小姐和家丁。”

      “不不不,贵族小姐是有可能,可那男人……绝对不会是个家丁那么简单,瞧他举手投足得英气,多豪迈!家丁?起码也待是个王爷府里的大管家!”

      “哎哟,你们都错了!咱们要整合的想一想,这俩人啊……都不是俗物,要我说,应该是两个世家大族,但因有着夙世的恩怨而相互敌视,这两个大族的子女坠入爱河但又不容于世,于是便私奔逃跑了……”

      “嗯……听起来有些道理,我见那女人还给男人天天煎药呢!应该是之前被家族的人打成了重伤……啧啧啧,好感人啊!这、这也……太感人了吧?”

      “是啊……多么叹人、可人儿、又怜人儿的一对苦命鸳鸯啊。”

      “嗯……”

      众人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瓜子、茶杯,一个个做仰天长叹状。

      “喂喂喂!你们……”

      突然,一个戾气十足的喝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一众村民转头视去,竟是一帮武装齐全的官兵,众人一个哆嗦赶紧起身做拜。

      “你们都过来。”为首的一个官兵,络腮胡子,看起来也是这二三十人中年龄最长的一个,他展开手中的一卷纸,向着村民比划了一下,说道:“有没有见过纸上这人?”

      只见那黄色的纸卷上精细地描绘这一张中年男子的头像,浓眉,长目,束发而冠,英气十足。村民一个个登时眼凸如珠,接着互相对视了几眼。

      “这……”

      “这人看着好贵气啊!”

      先前跟着一起八卦的一个村民老头猛地插了一句。“不过,就是脸生,我们这小破旮旯,村里住得都是百里族的人,这样贵气的人,咱们哪有机会见啊!”

      “就是,就是!没见过,没见过……”

      几个村民在老头的带领下,瞬地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句地发表起对这男画像的评论。

      “画工真是不错啊!我就说老希那破笔杆子也就配画些个猪猪狗狗的,瞧瞧人家这功底……”

      “要我说,这纸比宋叔家那草根子纸可是厚实了不少,官家,这待多少钱一张啊……”

      一群官兵越听越是不耐烦,眼见着一支支沾满了泥土的脏手顺着他手中的画伸了过来,一个厌恶地眼神撇来,接着缩回了手。

      “去去去……一群没见识的土包子,滚一边儿去。”

      大胡子的官兵头子向着地上啐了一口,一个挥手,带着来人便照来路走了回去。

      “切~!这群狗眼看人低的……”

      几个村民也在瞬间收回了先前的一脸垂涎之色,做戏的模样脱下后,脸上已是万分不屑的神情。

      “老张,你说刚刚画上那人……”

      “嗯……这两人,果真是不寻常啊!”

      …… ……

      是夜。

      风愈寒。

      唐烜附在桌前,落下那最后一笔,抬头,眼中一片清澈。

      “这是最后三处了。”

      “是,大人……”

      “加上之前的五处,也就是说,一定在这八处之中了,对吧?”

      “照多方来报,应该是这几处。”

      “好,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说着,唐烜持袖拜是一拜。

      “大人,你若这么说,属下诚恐……”

      “不,这谢,是一定要给你的。”

      灰暗的灯光下,唐烜合上手中空白的一纸,起身,缓慢的步子移去那窗前,探视着幽暗的夜色。

      “心仲,距离那天,已有半年了。”

      “是,大人,近七个月了。”

      心仲躬身在侧,始终不肯抬头。

      唐烜依旧立在窗前,似是不舍得,移开那游离得目光。耳边,悠悠传来那数月前,皇上曾对他说过的那一言一语。

      ‘爱卿啊,你可知……杨将军远征边外平乱,尚未有捷报回朝。西边虎视眈眈,边卫在急。龙大人虽有惊世之才却又不谙官场之道。而国舅丞鳌汶专权独道,陷朕于骑虎难下之局。国之将危,民之忧患。朕,郁郁难言啊!’

      半年后,已是另一番光景。

      “幸……杨将军大捷,破谷城,征地百余里,扎兵盘踞三十里,边关已稳。龙大人文丞坐稳,收门下文官四十余人,破格用人,朝之大幸;观北防,朝廷联合武林中人,队伍渐壮,伐北已是稳操胜算,最后……只剩那专政的鳌汶……也只差,这最后一笔了。”

      “是,这一切,都是大人的功劳,元唐之固,百姓之欣,大人,您功不可没……”

      唐烜微闭目,垂头而笑。“不……与我无干,这都是皇上的英明,而我,和你一样,和所有人都一样,不过是他英明领导下的一枚棋子,是啊……差不多,是时候了。”

      “大人……您的意思,属下不明白。”

      唐烜转过身,直视着心仲,嘴角泛起一笑,却是清楚得让人看尽了其中的辛酸。

      “我入牢前夕,之所以要你把通敌叛国的文书呈给圣上,就是要你懂得分清阵营,即便你不懂,也要相信我。你记住……无论日后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回头,走……远远的走掉,带着塞瑜儿,去一个很远,比这里还要远,还要不起眼的地方,再也不要回来了。”

      “大人,你这么说,心仲心里总有些……担忧,您究竟在想什么,你在查的这些,又是为何?你一直以来总不肯说明,事已到今日,心仲望大人能直言。”

      “终是……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有些事,便是我,也总有弄不清楚的地方,一切都是猜测。”

      心仲看着唐烜,心里的那一丝不安,却在渐渐扩大,渐渐浓郁。

      “时候差不多了,你走罢,一会儿她就要回来了。”

      “是,大人……”

      心仲不愿走,半月来,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在私下里见到唐烜,见他比之前入狱时略微胖了一些,心中安慰,听他今晚莫名的一番言论,却又忍不住地担忧起来。

      一步三顾,终还是离开了这破旧的一间小屋。

      是的,跟了十多年的主子,也总会有分离的一天,即便不舍,他还记得,家中还有一个同样在等他回去的人……

      心仲离去没有多久,莫离园果真回来了,入院时,她是从树上翻下来的,一身的寒气,似乎又是疾驰而回。

      “唐烜——————————!”

      她拖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张着大大的双臂,足足跑了十多步的距离,然后将一直面带笑容的唐烜狠狠地撞在了地上,她笑着在他怀里蹭了有十多下,这才不情愿地爬起了身子。

      “我想死你了!!!!”

      “……”唐烜皱着眉头,一手抖着身后的尘土,好是生气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家伙,两天没见就这般推倒我,若是再走个几日,岂不是要把我撞飞了……”

      唐烜心里虽是好笑又好气,可还是不忘查探了一番她的头身腿脚,直到确定她毫发未伤,这才正过脸来深深与她对视一番。

      “我从荆山赶回来,跑了整整一个下午呢!你瞧我这一身的寒气,还缀着晌午在山顶得雪花呢!你也是,我不在是不是又不肯好好吃饭了,你伤还没好,药都按时吃了吗?怎么连我这点重量都受不了,还倒了?早要你好好练身子了,日后还要给我莫离家传宗接代呢!”

      “你……”唐烜发觉她的嘴已是越来越快而且越来越没挡了,他甚至都来不及去堵,那些不雅的话就已经从那里流利地吐出来了。

      “唐烜……”莫离园这次聪明了不少,眼见某人要说教,她赶紧小鸟依人地轻扑去他怀里,蹭啊蹭地说道:“我没闻到饭味儿,是不是还没做,我去给你烧只鸡吃吧?”

      唐烜笑着把她从胸前拉来,一字一字地说道:“早做好了,怕凉,我就用碗盖起来了。虽然很难入口,不过,就请您将就了吧!”

      “啊?!”莫离园一个跳脚,二话不说便往屋里跑。

      桌上果然摆了四五个碗盘,上面都罩着盘子碗碟,她一个个掀开,然后很不客气地说了句:“为了报答你的‘贤惠’,我一定会把盘底都舔干净的。”

      唐烜又笑了,他并没有立刻坐去那饭桌上,而是提起炉子上的一个水壶,在那放了已久的半杯凉水中倒进了一些,径直放将水杯推到莫离园的脸前。“小口吃,多吃菜,还有……先喝杯水。”

      “是!相公大人!”莫离园嘴边还粘着几颗饭粒,她露出个十分得意的表情,然后将杯子里正温的水一饮而尽,正要继续用饭,唐烜却伸手上前,笑着摘掉了她嘴边的那几颗饭粒。

      莫离园看着唐烜那一脸的柔笑,认真的表情,不知为何,手中的筷子滞了一下。

      “唐烜……我以后也会这样经常消失几天去找龙骨,可能……要找很久也不会找到,可能要找一辈子。”

      “嗯……”唐烜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会一直这样等我吗?等我找到那传说中的神物……等我回来,等我……一起吃饭。你会吗?”说着,莫离园缓移下目光,眼眶中涌动着些许晶莹,烛火下,有些温软。

      “不会。”他又为她倒上了一杯水,推倒她微楞的脸前。“等我身上的伤全好了,我和你一起去,我若赶不上你,我们就慢慢走,一直走,直到找到它为止。”

      发愣的神情一晃,软软地又低了下去,捧着的饭中似乎有什么宝贝似的,那低沉的一颗脑袋,就是不肯抬起来。

      ‘啪嗒’一个水珠直直地落去了碗里,渗进了饭粒的缝隙中。“你可不许骗我。”

      他一怔,接着又道:“嗯,不骗你。”

      手中的筷子轻轻撞击着碗沿,小豆珠又坠入那碗里一颗。

      “唐烜……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突然不恨我爹了。因为,我才知道……原来有个人等着你的感觉,是那么的温暖,却又……急切,那种感觉,似乎真的很折磨人。我想我爹真的可怜,因为他是无法等待,却也无法停止的那个人,可他又是幸福的……因为他跟我一样,有个人愿意等他,等他回家……”

      什么是幸福?

      他们都不知道。

      彼此都有藏在心中的顾虑,有不忍,有难以启齿得忧患。可他们却能温暖着彼此,在对方的付出中感悟到一种宽于天地的释怀。

      如果幸福是刻骨铭心,那么他们真的很幸福了;如果幸福是忘却,那么,在这一刻……

      所有的烦忧和顾虑被抛进庭院无尽的夜色中,一杯温水,一滴泪,已是极度的幸福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天教心愿与身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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