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中针》慝纛

3、守候日出

　　第三章守候日出
　　世间最美的景色是什么呢？大概就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吧！
　　漫漫长夜，无尽的黑暗总是轻而易举地吞噬了人们对于未来所有的期许和盼望。短暂而美好的梦境夹杂着如同昙花一现的幸福匆匆来到，没有抓住什么，又匆匆离开。绵绵无尽的思念终究是走到了尽头，也许因为太过美好，所以失去的才会如此轻易。突然，一道划破长空的光芒拨开了乌云重重的面纱，萦绕在天空的阴霾终于轻轻消散，黎明在日出结束的刹那悄然到来。
　　沐雨简单地披了一件长袍，慵懒地倚在窗边，云墨般飘逸的长发随意地轻散在身后，目光专注地望着远方的天空，思绪随着黎明的到来而更加零乱。
　　“守候日出，是那人每天都会做的事。可是，无论我看多少次，都弄不明白他痴迷于此的原因！”沐雨喃喃自语，然后，自嘲地笑了。
　　“娘娘，您一夜没睡？！”齐儿有点儿惊讶地看着沐雨，难道又是一夜未眠？！没想到又在此处守候日出了！
　　沐雨悠然地回过头，见了齐儿，微微一笑，“我吵醒你了？！”
　　“娘娘这话折杀奴婢了！您总是以‘你我’相称，这已经是殊荣了！”
　　“你呀！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我本不是笼中鸟，又何必刻意遵循各中规矩呢？”终有一天会离开吧，这里终究不是归宿！即使答应了郁迁，恐怕还是要失言！
　　“娘娘还是再睡一会儿吧！这样夜夜无眠，会病倒的！您的身子本来就弱！再过一会儿，陛下应该会来，您又睡不好了！”
　　沐雨看着御书房的方向，淡淡地说：“今天，他不会来的！”
　　“不来？！陛下怎么舍得呢！”
　　“他会担心，但是不会来！男人，特别是君王，都是骄傲的！如果知道我卧床不起，顶多会叫来一大群太医！只怕到时候，我又不能休息了！太医唯一会做的事就是打扰我的清静！”想到那群面对自己只会胆战心惊的太医，沐雨无奈地叹了口气。
　　齐儿望着沐雨，摇了摇头，女人太聪明，未必是好事！

　　相伴一生的习惯可以轻易改变吗？
　　不会！
　　守候日出，静静凝望，纵然无数次循环往复，他也从不会厌倦。早已忘记了当初执意如此的理由，二十年过去了，习惯了！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男子微微一笑，笑容里流露着倾倒众生的温柔。
　　然而，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男子已经消失在静谷之中，正如他每日的突然出现一样，快似流星划过，阳光还没有捕捉到他的影子，他已经再度归于黑暗之中。
　　静谷，谷如其名，人迹罕至，幽静得仿佛存在于世俗之外。
　　据传说，进入静谷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当慕容瑾兰走进江南名店莫言楼时，正好听到了关于静谷的传说。
　　“听说，南夏国的鬼剑客自从上月初八进入静谷，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恐怕，凶多吉少了！”邻桌的一位客官感叹道。
　　“千面公子，生也神秘，死也神秘。就连这墓地也选了个神秘的地方！”友人也跟着感慨。
　　众人就最近关于静谷的传闻，纷纷评说开来。
　　慕容瑾兰皱了皱眉，聂齐轩就算死了，也能让这江湖为他纷乱至此，不愧是千面公子！如今时过境迁，想到那个男人，为何还是如此心烦意乱？无情如他，纵然死了，也不会为情多有牵挂吧！明知如此，终究放不下，奈何自己的一片痴心……
　　与此同时，莫言楼天字号厢房，一个黑衣男子诡异地一笑，楼下众人的谈话早已尽数入耳。
　　“中原人就是好骗！千面公子，岂会死得那么容易！”男子美丽的凤眼中闪着一丝狐狸般狡猾的灵光，一场小小的阴谋已经开始悄悄地酝酿。
　　静轩阁。
　　毛球正在呼呼大睡，一枚冰针附着一张字条从窗户急速飞入屋中，准确无误的钉在毛球右耳紧贴的枕头上，如果偏离分毫，恐怕毛球的耳朵不保。
　　本能地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毛球适时地睁开了眼睛。
　　似乎早已猜到毛球的可爱反映，远在千里之外的男子轻轻地笑了，笑容里带着某种诡计得逞的满足感。
　　毛球咬牙切齿地拿起字条，原本的冰针已经悄无声息地融化了。“哎！用一滴水把一张纸条传送千里，亏你想的出来！武功厉害也不能这么显摆吧！切！以为你是主子就了不起啊~！有这等闲心，还不如飞来看看我呢，轻功比这快多了！玩弄你的忠仆很开心么？！真是的……”
　　毛球的话还没有说完，又一枚冰针准确无误地擦着毛球作为男人的某个重要部位落在了两腿之间，吓得毛球一身冷汗。
　　“主人！我错了！下次不敢抱怨了！”小气的男人！
　　无奈只好打开字条，上面写着两个字——夙敌！
　　毛球皱了皱眉，能被大主子称为夙敌的人，这全天下恐怕就只有一人。如果真是那个男人，恐怕就麻烦了！
　　“那个东瀛浪人，真是会找麻烦！什么时候不好来，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毛球自言自语，想起曾经的往事，不免一阵感叹。
　　好似听到了毛球的话，第三枚冰针温柔地落在了他的手里。
　　纸上依旧是两个字——静谷！
　　静谷？！就算告诉那个藤井川，他也未必相信！算了，既然大主子吩咐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睡觉！
　　毛球躺下，翻了个身，一向不喜欢动的脑子此时更加慵懒了几分，阴谋诡计这种事，完全不适合他，算计人心的差事还是交给那些所谓的聪明人吧！
　　皇宫御书房。
　　“陛下！该用早膳了！”安公公适时提醒，陛下又操劳了一夜。
　　郁迁望了望窗外，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在桌上放了一夜的参汤，无奈地笑了，“辜负了雨儿的一番好意！”
　　“如果知道陛下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雨妃娘娘定会伤心的！”安公公说着微微一笑，全天下谁不知道，陛下最宠爱的就是这位雨妃娘娘。能拥有天子专宠的女人，定是个温柔可人的多情女子，体贴入微更是深入骨子里的风情。虽然雨妃娘娘外表清冷，但是，在陛下面前应该会不同吧！
　　“伤心？！是啊，伤心！”郁迁的眼中流露出些许落寞，在安公公没有发现时，已经被悄悄隐藏。
　　如果她真的在乎我，又怎么会忍心如此对我？我看到了她的诗文，想必齐儿已经告诉她。聪明如她，怎会察觉不出我的异样？可是，她就是没有察觉，不是不懂，只是不愿。到头来只是让齐儿送了一碗参汤，宁愿忽略，也不愿给予。
　　“陛下，早朝之前，是否和往常一样，去思雨殿？”安公公殷勤地问。
　　“今日就不去了！雨儿一向浅眠，今天就让她好好休息吧！朕今天和王后一起用早膳，她快过生日了！”郁迁的眼中闪着高深莫测的光芒，看在安公公眼里反而变成了不得不面对王后的无奈。
　　哎！陛下到底还是想去思雨殿看雨妃的！恐怕是碍于王后的地位，不得不顾及这位六宫之主的颜面。就算是一国之君，终究也有他的无奈啊！
　　无论安公公猜的怎样合理，恐怕也猜不到郁迁真正的心思。其实，郁迁只是想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一天不见沐雨，她会有什么反映。
　　郁迁到底还是动了贪念，他以为时间久了就可以一点一点地拥有沐雨的爱，所以，他用尽自己所有的温柔去化解她那颗冰冷的心。殊不知，选择用试探的方式揣摩沐雨的心思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思雨殿。
　　“娘娘，陛下传话说，今天不来了！”如果是寻常的丫环，此时大概会沮丧不已。然而，齐儿内心竟感到些许欢喜，娘娘今天终于可以安心地休息了。
　　沐雨正躺在睡椅上闭目养神，听到齐儿的喊声，嘴角竟然浮现一丝满意的微笑，睁开眼睛，眼底流露出极少显现的灵动，“看你跑得，满身是汗！我早就听到了！”
　　齐儿看着沐雨的样子微微一愣，而后撅起了嘴，“您早就猜到陛下不来了，当然冷静了！”
　　“好了，难得这么清静，我倒真想休息了。放你一天的假，去玩吧！”沐雨温柔地笑着，对待齐儿，她一向宠爱。
　　“真的？可是，如果陛下突然来了，怎么办？”
　　“今天他一定不会来！你放心地去吧！”
　　听着沐雨这般肯定的语气，齐儿总算安心了。是啊，雨妃娘娘说的话一向应验，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聪明如斯，世人的心思恐怕没有能躲过娘娘法眼的吧？
　　看着齐儿欢天喜地离开，沐雨羡慕地笑了，“如果没有遇到你，大概，我也会和她一样快乐吧！”
　　“难道你后悔了？”男子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玩味的语气，嘴角依旧挂着如同狐狸一般狡猾的微笑。
　　沐雨见到藤井川时，眉头微微一皱，这人的轻工更厉害了。“后悔？！如果真的后悔就好了！”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沐雨的话，轻轻走到窗户旁边，背对着沐雨，淡淡地说：“他每日都会守候日出，知道为什么吗？”
　　沐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的掌心出现了些许细微的汗珠。
　　男子没有指望沐雨会和自己说什么，接着刚刚的话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千面公子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沐雨的心，在这一刻，完全忘记了跳动。心灵的伤口到底还是被人撕开了！自欺欺人了这么久，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不在乎了，奈何这颗心啊……
　　男子依旧背对着沐雨，他不想看到一个女人绝望的表情。“不想知道她是谁吗？”
　　“玉朝阳！”
　　“你知道？！”这下轮到男子震惊了。
　　沐雨冷冷地笑了，冷得仿佛可以冰冻这个世界。为了聂齐轩她用尽了心思，最终也没有得到他的心。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里藏着一个人，一个她永远也无法取代的女人。而今，他死了，留下她一颗没有灵魂的心。
　　“何必再说这个，没有任何意义！”
　　男子沉思了一会儿，做了一个决定，“如果我说……聂齐轩还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