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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三:不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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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嚏,你动作慢了点。”也不知道这小子最近什么心事,搅得我夜夜不得安宁,我白天没精神还使劲打喷嚏,“穿好了,就出发吧。”
“又忘了。”不提带我出宫的事儿,“太医过会儿来帮你诊治。”
宫里请太医可真是件麻烦事儿,“快请”二字就是说说罢了,太医院的人每天大事小事不停,各宫报急也常见,我个感冒咳嗽的哪用得着嘛。
“那无论太医说什么,你都必须带我出宫。”
宫里住着,饮食可是万分小心,前两天有人提了一句仙草是寒性的,胤祥马上就不准我再亲自弄这些不知道哪来的玩意儿,苦恼呀苦恼。
悠闲地点点头,他坐到炕上另一侧翻起折子来。虽说皇上已经封印了,但是各地的杂事累事还是纷纷往上报,摊到康熙各个儿子手里的折子也真是不少了。
太医把望闻问切都做尽了,最后得到一个“福晋偶感风寒”的结论,就这么个结论还耗了整整一个时辰,浪费呀浪费。胤祥送太医到门口,吩咐綦公公准备好我的汤药。说实话,心里还是有小小感动的,但是我觉得这个身子或许就是以前娇生惯养多了,一吹风就感冒。这不,喝喝开水就能解决的问题的屁点大的事儿,非得弄得比屁股还大。
“啊嚏。”一路上依旧是像被人诅咒似的显现出一个正常病人应有状态,不过是被车里的暖气给勾出来的,“我想吃海鲜。”
“不行。”
“哦。”
也怪我生辰这天还折腾个病出来,打算大吃大喝,肆无忌惮,结果只能喝着宫廷版板蓝根,都没个维生素C片来安慰我瘙痒的鼻头。龙虾拜拜,同遥远运送而来的大闸蟹都要说拜拜了,我受伤了!胤祥他是少有地可以陪我一整天,带着我看庙会儿,听说书。而我是真稀罕各个路边摊小吃,结果被他怒叱,说这小吃,吃着真跌份儿。
经过一个买文房四宝的小杂货店,我拉着他急急忙忙就进去了,要说这古代也有人在纸上下了大功夫,特别过年过节的还有许多精致地用来写“福”字的闪闪发光的薄薄纸片。
“喜欢,我回宫让……”
“不要。”他说的没错,宫里的确是要什么有什么,但是要“特别”还是困难的,我不求要最好的,只求要最特别的东西,“老板,把这类的,还有那些颜色的纸片都裁成细长的纸条,一厘米粗左右。还要裁成小一点儿正方形的纸片儿。”
“一厘米?正方形?”看点的小老板,完全没听懂。
“就差不多大拇指粗的,还有等长等宽的。”胤祥解释完,把我拎到一旁等着问我做什么。我说是秘密,就是不告诉他。
我们留下岫玉等着纸条,他就被我催着去吃臭豆腐。其实在国外那么多年我是没吃过臭豆腐的,任何小说啊电视剧里面呀都说臭豆腐好吃,哪个平民公主勾搭贵族子弟时都会通过臭豆腐告诉他百姓所吃所用有多么特别。现实中,母亲还真没做过臭豆腐给我吃,等我在香港定居时,已经过了想吃臭豆腐的年纪了,况且肠胃一直不好,不敢吃街边的东西。现在这个身体说不定到能了却我的遗憾。
“其实不臭嘛!”我们坐在大街上的摊子,吸着臭豆腐皮内的汁液,我又一阵一阵发抖,精神百倍,加打个喷嚏,附在他耳上解释:“大概还不够真宗,应该是越臭越好吃的。”
吧唧完嘴巴,小公公找到胤祥,在他另一边的耳朵说了很多,随即就看到胤祥用两难的神情望我。行行行,让我当一个体贴的福晋是吧!
“有事儿就去办,我有岫玉密玉陪着,等你来接就是。”
装着一副贤淑良德,马上被他一口否决:“不行,你得跟着我一起去四哥府上。”
“不要啦!”我近来是没出宫见过四福晋,但是她来看我也不少咯:“你监视着我玩儿也没问题,就别不让我玩儿嘛!”
他吞下最后一块臭豆腐:“那看在臭豆腐的份上……”
“哈嚏!”这下个喷嚏真的太惊人了,打完之后人还觉得晕了一些。
“药起作用了?”
药?什么药?我不解地让他给个回答:“马车在客栈,你马上回马车上等着。我这事儿也不急,同手下交待清楚就行。密玉,陪着福晋回车。”
他答应我,会陪着我去下一处地方,我也就放心地回去。刚迈进门,就想起岫玉还不知道这茬,就吩咐着密玉把她领回来。我好手好脚地,有马夫在,还上不了马车不成。
看来,古时的药同未来的药有同样的副作用,就是催眠。既然胤祥就忙一会儿,我进马车自个儿找条被子盖了吧。可好气的是,小二把我领到马房,竟然没见着马夫,真存心让我自个儿爬上去,见四下无人,我也就趁自己还没睡着,快速爬进帐内扯了根被子仰躺着。才刚过午时,打个盹应该不为过吧。
等我有些知觉,想要醒来时,真难睁开眼睛。不过我坚信自己躺在胤祥怀里,而且马车前行,一抖一抖地,还没有到目的地,我就更放纵地睡了一觉,直到马车急速停止,胤祥才紧紧地拥了我一下。我使劲晃脑袋,晃不醒,微眯眼睛,透过睫毛缝儿看他抬着我进了屋,我心里又暖了一下:“胤祥你真好。”
抱着我的人才进屋,竟然不动了,上方除了一阵一阵的鼻息还有一小撮一小撮的酒气儿。这个死人,大白天的又喝酒了,带着我这个病人怎么玩呀。
我直起身,想跳下来,他乖乖地将我放下来。可我一脚踩在他脚尖,没稳,很自然地让自己扑倒在他身前,这才看清了此人模样,大吃一惊!
傻了眼,不敢说话。
“不是十三哥,觉得稀奇了?”
此番再听他说话,我真是无言以对,不敢靠他太紧,结果猛地一推把自己摔了个四仰八叉。很自然,他也没来扶我,我一手托着屁股,一手托着腰,想要看清周围的情况。
这明显就是每年都来的地方,他现在还带我来,是为什么?
我傻了半天,但是很脑残地脱口而出:“十四弟……”
结果,说不下去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我,没有恨,没有惊讶,我还不太清楚他脸上细微变化,只知所视之物被门外的阳光给干扰了七七八八。到此时,我是否该冷静一下。他对我这是做什么?绑架不至于吧,我有什么好让他绑架的!难不成对我图谋不轨,这小孩虽然不冷静但不至于不理智,排除排除!那……我这个破脑袋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释来。
“……我屁股疼。”
这就是结果,我同他说“十四弟,我屁股疼”。多么惊天地泣鬼神地索求帮助啊!他还真觉得没人知道房里的人做什么,就又一个新娘抱,把我抱到炕上。
“十四弟。”
“你再说!!”
尴尬凝结在我的四周,那一句震得我一动不动,只知道把他递过来的茶喝了,把他递过来的毛巾用了,然后月儿就出现了。
“琕儿姐姐!”
天哪,这丫头也长大了点儿了,头发留长,还扎了一个足够尺寸的辫子。
胤祯他咳嗽了两声,这丫头就让人把房间整一下,甚是不自在地看看他看看我,再看看他在看看我,在这“看看”的过程中,我两手捂住了鼻子,打了一个朦朦胧胧的喷嚏。
“咦。琕儿姐姐不梳辫子了。”这丫头大胆地打笑胤祯,我依旧捂着鼻子,眼朝别的方向看去,“难道我应该叫嫂子了。”
在这个时候,总该有个人喝茶被呛到,可惜现在真没这个人。我将目光从地上扫过,注意到月儿脸上的似懂非懂,不明不白。活在郊外的小女孩,能永远这样傻傻地不懂吗?其实,我怀疑过这户人家到底是做什么的,有胤祯说的,老御厨家,那么简单吗?
“月儿不打扰了,先下去了。”
她见状况不对,不敢多待,不过笑容同旧时那般清秀可人,让我舒坦。
我随着她出门的脚步看去,听到胤祯冷静地说一句:“对不起。”
回首,他看我的神情,忽然觉得我不认识他了。除了把我“绑架”来这件事上,我依旧觉得他冲动,可看着他的脸,他喝茶时的一举一动,他打量我脸上的神情,真觉得他变了,不过是短短几个月,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那,把我送回去呗。”
他手中一顿,又忽的挑起嘴角:“是你自己要上我的马车,我不为此道歉。”
“那你干嘛。”
我才刚问完,的确他又露出护理尾巴来:“反正我说了,以后也不再说了。”
“喂。”我整理整理衣裳,“我怎么来的?”
“都说你自己上了我的马车,还质问我,做人总是迷迷糊糊。”
本来想说个“我”字表示愤慨,可是生病的人心里也没那么大脾气:“那你不把我送回去?”
屋里很暖和,环顾四周看着摆设的布置一样未变,倒是心里挺舒服的。他扭过身不再看我,侧着脑袋,我可以很清晰地看他不算完美也算清丽的侧脸。我不知道用哪个形容词来说他好,动与静相比,态度和心境相去甚远,怕是我这个二百五的脑子想不明白的高深莫测。用清丽这个女性词汇形容他,足够让我自己吐血了,可是真觉得这个人的侧脸比正脸英俊太多,毕竟谁也不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有一个角度能上镜已经不错了。
“五姐向我提过一件事儿,到她离开那天她都没问清楚,我也很好奇。”放下青瓷小茶杯,他表示了自己的不解:“这飞机到底是何物?如此便宜的工具是否真有?春秋鲁班削竹制鸟,墨子三年才成木鸢,虽试飞成功,却失败告终。万户借火箭之力飞天,好端端地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如今,大家不过以风筝来寄托这飞天之梦。你说的飞机,是否真实存在?如何能让百余人同时坐在一个机器上,于空中飞行,竟能比陆路水路交通更为快捷?”
话到此处,颇为吃惊。公主那时是真把我的话记下来了,倒是什么都同他十四弟说,两人感情有那么好吗?虽然我大学前是学science的,但是到了香港之后选的是商科的科目,他要我说飞机能不能飞,我必然说能飞,但是要问我怎么飞,我哪知道?
“总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现在,很多认为不可能的事情,以后都会变成可能的。只要人的思想不只拘泥于现实,拘泥于课本,拘泥于四书五经、儒家学说,更多地关注与社会民生,科学进步,经济发展,借鉴国外先进技术,那么就能做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做不到的事儿。”
“哦?那你可会……”
“不会!”我立马打断了他想说的,不过脑筋一转,“但是,折个纸飞机还是行的。”
我转转脖子,到书案上取了一张坚硬些的纸,折了个不太像样的纸飞机,不过应该还是能飞的吧!从书案这一段朝着卧铺那一段挥去,纸飞机直直地飞了一会又转过头来。他起身,接住了朝他而去的纸飞机,把飞机又给铺平了,研究着上面的纹路,估计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叠的吧。
“觉得神奇啊?”
“……”他摇摇脑袋,“还行。”
我无聊地扯了一大堆纸,撕开来,反正今天兴致来了,就多折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首先是大众都会的千纸鹤和小星星,弄了三四个也觉着无聊了;然后是一个像是用七巧板平凑的小船,还能撑开来,我记着还能够在水上滑动;最后是一只扁扁的青蛙,轻敲屁股还会跳。不过这些都是女孩子要修的基础科目,在现代,我可以不会剪纸,不会缝纫,不会做衣服,但折纸技术还是得有一些的。在咖啡厅里等人等得无聊了,拿纸巾玩玩儿也行呀。
一边折,我一边淡定地絮叨:“你就不怕胤祥他会找我找疯了,我身边两宫女可会被打的。”
“我已经吩咐人去通知十三哥了,就说你有我和颖慧看着,你同她聊天,让他自个儿忙着办事儿,别担心你。”
我心里一慌,真想不到,他还把工夫做全了:“那颖慧呢?我咋就没见。”
他抢走我刚折完的两只青蛙,开始让它们两个斗起来:“她父亲进京,我让她出宫去看了,今儿在外过夜。”
“那你不陪着?”我抬头看他甚乐地玩着青蛙,觉得这十四阿哥太好笑了。
“喂。你就没别的有意思的话儿说?”
他将青蛙摊在手心让我看,我以为是要还我,结果一下子又把手掌合上,我抬头看他表情,有些自豪。发懵,心想他要干什么。他伸长手臂在我脸旁一挥,吓我一跳,结果摊开手来,青蛙没了。
好冷啊。原来他是在变魔术。
我面瘫着说:“吓我一跳。”
果然这十四阿哥的脸上立刻显现了不满:“别人见了都会乐,你怎么毫无反应。”
呵呵,我心里笑笑,这是电视剧和现实生活中最低级的魔术了,我就不揭穿你把青蛙放在哪里了,但是要配合你,说这个很厉害,我还是有点:“十四弟,果然厉害!哪里学的?”
我在脑袋里打了自己一拳,揍了自己一顿,见他恢复了之前的骄傲神态:“原来也有你没见过的东西。”
“我见过很多东西吗?”我心里也很纳闷,譬如这旧北京城就有太多东西我不知道了。
“总之,你知道很多我本来不知道的。”
带有笑意的脸儿突然变得很温和,让我觉得有一种“不伦”的情感在空气里飘荡,心里痒痒的,觉得自己有些邪恶的念头,不知怎么的就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带我私奔?”
这一句话儿的确吓到自己了,我却晕头转向地直盯盯看着他,觉得越来越迷糊。
不是想哭了,真没想哭,眼睛也一直很干涩,是真的有些晕。用右手使劲按左手的穴位,让自己清醒着,毕竟回宫前我要确定自己能被送回胤祥那儿,才能真的安心。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渐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可终于他又让自己平静下来:“没有。”
“是吗?”不能说我是没有遗憾和失落的,可自己心里也明白,即使他回答的是有,不过是加重了我的遗憾和失落,甚至会更加怨天尤人。
慢着!曹缃琕,啊!不!Susan你脑子灌水了吗?你其实一直没有喜欢他对吧?对吧!
有些事情,还是让我说吧:“还好,你没有很喜欢我,我也只是有点喜欢你罢了。皇阿玛真是瞄准时机了。”
鼻子有点堵,不过猛吸了两下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也对。”他尴尬地朝我笑着,其实他笑得不尴尬,但是我看得很尴尬。
“颖慧是个好姐姐。”听完我的陈述,他不再抬头看我的表情,只是捏爆了几颗星星,这行为让我极度鄙视:“她可好了!”
“我知道,”把星星挤扁了之后,他又开始虐青蛙,“你不用推荐,我比你更早认识她。你放心便是,我会好好待她。”
说着这话,就像是大嫂嘱咐着小舅子好好对待自个儿媳妇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总之是别扭了,就这样吧。之后,随便交谈着,月儿还送来了点心,同我们一起吃,一起喝,突然也不无聊了。月儿还气我还不知道她名字吧,我一想,的确不知道。她气鼓鼓看着我,突然觉得搞错对象,又气鼓鼓看着胤祯,胤祯无奈说了句:“言笑月,你够了哦。”
月儿大声喊了一下:“哦!”
临走时,胤祯对她说,我以后可能是没机会再来了,等她长大了再见。虽然我很不能理解各种原因,不过这家人的身份我的确不知。在加上,我是个没有好奇心的人,也就一句话没问了。我没好奇心,这一点现代的人不能理解,古代的人也不能理解,其实说到底就是我生来就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自己过得海皮,别的事儿别人想和我说我就听,不想和我说我忙我自己的。
“我就把你送这里了。”
他带我来到的是一处高耸的山坡上的凉亭,山脚下就是繁华的都城,是北京城我未逛过的名景。除了他的车夫很识相地自个儿在远处唱着山歌,这里真是四下无人了,我只听着好像远处滚滚而来的马车声,自然望过去,还没见到马车的影子。
“缃琕……”
从刚才到现在我就避免自己去接触他的目光,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还是往上升地调子,表示有话就说呗。
“缃琕!!”结果脸一下子被他捧住,他的拇指在我的脸上做着扇形运动,好不容易按捺住的心思又被揭了出来。理智告诉我,要注意他想做什么。现在的动作,已经是不对的了,若有进一步发展趋势,我应该反抗。可是身体不停使唤,一点反抗的意愿也没有,只有喉间硬生生吞下的口水。
马车的声音越来越重,我却不再敢去看出了胤祯的脸之外的事物。
他终是放开了左手,又轻轻收回右手,不经意间,把右手摊在我面前,那只青蛙完好无损地留在他手心。有些感动,有些惆怅,但是依旧很缺心眼地觉着要是不是青蛙就更好了,怎么在那么浪漫悲凉的时刻来一只青蛙横插一腿。
“还有这些……”他的左手上是他自个儿折的星星,提起我的手,把一切能塞的都塞了进去,“以后不见了。”
身体在寒风中哆嗦了一下。其实全身被他带来的棉袄、披风、外衣裹得比粽子还肿,根本就不冷。可是人偏偏犯贱,只有听到那么残忍的话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哭一下,或者自己是不是应该允许自己哭一下。我点点头,听着胤祥下马车的声音,一句话儿也没说。
只见,他目无光彩地转身而去,兄弟两说什么听不清,只是庆幸他也再不用看我哭了。胤祥担心地朝我走来,我的视线不得不徘徊在两个人影之间,直到其中一个上了马车。胤祥的一双大手附上来,叹了口气:“闭上眼,倒数三十下。”
我乖乖地放弃最后看马车离去的机会,让他的手帮我把眼泪抹干净,静悄悄地数着“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动了几下,胤祥要我缓缓睁眼。可我眼前的视线竟然如此模糊,配合耳边散乱的噼里啪啦地声音,我知道城里开始放烟火了,眼前乱七八糟地颜色一圈一圈。
“是烟花吗?”
“你没见过……”
“不是……是我……”我已经没力气打喷嚏,也没力气继续欣赏他为我准备的美景了。
“缃琕,缃琕你怎……”也可惜这一声已经不是他对我喊的了。
睁开眼时,胤祥笑脸盈然地对我,抱着我靠在床上。一开始我觉得特恐怖,像是暴风雨来前的平静。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思考了一下,他真的笑得很自然,不管了。
正要睡下,我把他推到一旁:“诶。我今儿病重了,什么都不行?要出门了,你要不去陪陪尔英?”
“哼!有些事不是你说了算。”他又伸出魔掌要折腾我,很是苦恼。
“你就当我大姨妈来了。”
“……”这孩子又一脸迷惘了。
“臣妾今天真的吃不住了。”我翘起嘴角,朝他撒娇,他还是放弃了。
“你还真以为……算了算了。都天亮了……”
第二日起,就是准备出行的日子了。奇怪的是还没整理太久,竟被皇上还有太子给请了去,糊涂了半晌,据说胤祥也在那里,还是壮着胆子去了。
想的八九不离十,定是被太子给害了。作为一个深闺大小姐,竟然会弹钢琴,太子很早就被我吓一跳。倒是这同万岁爷一说,连胤祥都对我“刮目相看”。我只好说自己是在江南的教堂跟着某位师傅学过,也不多说了,多说多错。
万岁爷让一洋人先弹了两三首,都是我没听过的。现在的我也不知道西欧那里的音乐文明发展的何时,总之,自己上场时不敢弹名人的曲子,至少不能弹旧的曲子。为了圆谎,自己也不能弹一首难的。看了胤祥一眼,突然就来了灵感,周杰伦的《不能说的秘密》那曲子肯定是没有听过了,也就随手弹来,尽可能减少了曲子的复杂度,既不会弹错,更不会让人觉得我“青出于蓝”且蓝的过分了。现代的钢琴教育那真是魔鬼式的,古时候哪有人能同我这个深受其害的人比的能力啊。
这钢琴比那日教堂里面的破琴好使很多,虽然音不稳,但是至少很准。我轻叹一口气,其实听的人专注点儿都不在这儿。这太子住的地方,也不是很大嘛,倒是摆设真的是奢华到了极致,怕是皇上住的地方都没那么好。
皇上下令赏了我一些珠宝首饰,外加珍贵的异域香料,就打发我下去。走前,还提醒着我,此次出行不同了。太子还说皇上偏心,别的谁都不带,只准带我。虽然我好奇心不重,但是也希望这皇上说一两句各种原因,不过皇帝就是皇帝,说什么话,微微一笑他很倾城,不想回答你那我怎么着,于是就没人再问了,我也就趁空被他打发回来。
出行前最后的嘱托,只剩下把刚从德妃娘娘那儿讨回来的小水,又给送到颖慧那里去。再去找良妃娘娘那儿地冬蕊聊上几句,给他送了些万岁爷给我东西,好让她自己学会在宫里打交道,其它真是无事可做了。
此次出行队伍竟然于上次没差多少,也就是说这回年羹尧又来了。胤祥上次就觉得我对此人特别关注,就问我为什么。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告诉我,这年羹尧并不是四爷身边的人,去年已经被八阿哥收下了,还提拔了上来。我脑子一晕,不太懂。分析分析,觉得有三种可能:第一,他是四阿哥放在八阿哥那儿的奸细;第二,他后来叛变了;第三,就是我记错了,这个时代的轨迹可能偏离了我认定的方向。
于是,下定决心,要不找个机会同他攀谈一下,幸亏上次他救我一命,时间也隔得不是太久,送份礼或者特地道个歉不算过分才对。
年年相似,水路的时间颇长,我又想起前些路上收到的家信,心里有些悲哀起来。在现代的母亲虽然也已经走了,但是我的继父一直以来对我都很好,他一个人在英国会不会过于孤单。我一声不吭地跑到香港读书生活,少有回去看他,和现在的缃琕差不多的可怜。想着想着,我又开始研究“我的存在形式”的问题。
我如今到底该如何活?或者要不要寻死?我上了缃琕的身,需不需要为她尽家族责任和义务,我已经嫁入皇室,又要不要给自己生个儿子让他在宫里受苦。反正,同我现在身体血脉相连的人们,我该不该对他们拥有一些情感。毕竟,我刚来这世上时,曹寅辛辛苦苦养了我一年,不至于让我直接饿死,或者被人凌辱,而是过上奢侈的生活,无忧无虑。曹缃琕,我是要代替你,还是要做我自己,或者直接去死了算了。说不准就回到自己身体里去了,又说不准永永远远消失在时间夹缝里。
“福晋,年大人来了。”
“听闻福晋找下官,不知有何指示?”年羹尧此人礼数倒也周全,我安排他在船上一处是人都能瞧见,但不都能听见的地儿同他说话。
“大人多礼了,年大人请坐。”
“这……”见我一手指着对面的椅子,桌上一摞的茶杯和糕点,他也谦恭地坐下,不再多礼,“谢福晋。”
“请大人来,是想为几个月前救妾身一事而向大人道谢,大人不必拘礼,此时我已向十三阿哥说明,没有人会来打扰。”
年羹尧点头,也就惬意地喝了几口茶。
“福晋多虑了,年某不过恰巧经过,一切都是福晋福大命大。”
其实,不过就是差点被马车撞了的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想他心里也清楚:“其实,我找你来,并不全为此事,还有些问题想问问年大人。”
“福晋请讲。”
“不过今儿的话,都只是我个人问你,你不必多虑,听了回答便是,离开席位后要完全忘了。”我拿着炉子烘手,庆幸没有选一处风大的地方。
他点点头,我便让密玉退了下去。
“大人是何时为八阿哥做事的?”
果不其然,他听到这个问题,表现出了极大的诧异,不过很快就接上了话儿:“八阿哥对年某有知遇之恩,在去年清明前后对奴才多有提拔。此后,奴才便经常替八爷奔走。当然,八阿哥多为皇上的事劳碌,奴才所作不过也是能替皇上在小事上分担罢了。”
这年羹尧如此回答,难不成认为我是替胤祥收拢他这个人才吗?所以拐着弯说自己其实是皇上的人,并没有党派之别。
“原来如此。不过,此次出游八阿哥并未陪驾,年大人是……恕我妇道人家不懂事,又多有好奇了。”
“哦,出行官员的名单都是皇上钦点的,年某有幸陪驾出行,只是做自己该做的。”
这些话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我真是看不懂年羹尧这个人。其实,我本来就对自己没抱有什么希望,我可不是那种能问出话来的人:“那我就明白了。大人也知道,出入宫廷时,宫女之间还拉帮结派呢。成婚之后,十三阿哥也不同我提官场上的事,妾身还以为官场上都会结党营私,真是让年大人笑话了。此外,邀大人想来,还想多提一句。大人同妾身一位故人有几分相像,我看着大人只觉得有些亲切。对了,我还让密玉准备了一些皇上赏赐的贡品,送给大人。”
“年某……”
“大人不必拒绝。妾身听四嫂提过,四爷常夸大人办事利索,效率颇高,对政事又有自己的独到的见解。我想四哥没能把大人收到自己门下,怕是后悔得狠。”
他的脸上又是一惊。反正他是惊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为何而惊,难不成他真是四爷的手下,在八阿哥那儿做奸细。那么四爷也考虑得太长远了吧,还有好二十多年等着他呢。
短短交谈片刻,我觉得他对我有些戒备之心,不过妇道人家的话儿怕他也不会上心,最多就认为我背后偷偷替十三阿哥拉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