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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断袖之癖 ...

  •   十二看见许悠一愣,随即颇不自然地叫了一声“九姐”,他亦步亦趋地走到我床头,看没有多余的椅子,便安安静静地站着,又问:“这怎么会病了?”
      许悠见十二有些局促,就推说要回去陪江姨娘,告辞去了。
      十二方才坐下来,我已数月未见到他,他自从跟了七少爷做药草生意,就常年地在外地出差,北寒之地或者极南的南方,连妻子临盆都未能陪在身边。
      “淳泽,我这回回来带了些长白山的人参,一会差人熬了送来给你。”
      我急忙挥手,笑道:“我是小孩,我不吃这些东西。”十二行事是百分之百的想当然,单细胞,全然不会考虑是不是合适。
      “那——,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这次回来过大年,二哥说叫我多呆些时日,我带你上戏园子瞧瞧热闹去。”十二兴奋地搓搓手,就差口中又哼起曲子来。
      十二痴迷戏曲,也就和现代那些整天听流行歌曲的没什么两样,我听他说愿带我出去玩,当然心情大好,眼中放光,又想到一个有趣的去处,便说道:“我想去个地方,不知你有没有胆量带我去。”
      十二一愣,道:“有什么地方不敢的?”
      “我要去秦淮河!”
      十里秦淮,桨声灯影,笑语莺莺,美人如织,名冠天下的秦淮八妓,又不知是何等倾国倾城的姿色,把酒言欢的风骨?
      “你……”,十二抓头挠腮,脸上现出一丝为难,“你才说了自己是小孩,怎么就想去这种地方了?”
      “我及笄了!”我大声道。
      “这秦淮河边的那些院子,我也不是很熟,唯一有来往的,是迷楼的顾横波,只是,只是……”
      “顾横波?就是那个秦淮八艳之一?十二少爷,带我去见识一下吧!”
      十二似有难言之隐,我看他犹犹豫豫,但并没有回绝我的意思,当下又软语相求了一番,最后以我陪他去戏园子看戏,他陪我去迷楼见顾横波成交。

      这大年过得真是轰轰烈烈,我自打在现代出身以来,就没过过这么大排场的新年,我不喜欢过年,那是因为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平时都能得到满足,过年不过就是过个场,也不见得能得到什么实在的好处,但在许府之中,上面的少爷少奶奶过年求一个富贵兴隆,只有一年比一年铺张,方显得家势蒸蒸日上,而下面的丫环小厮,有赏钱拿,有烟火看,主人也都比平日里和蔼了三分,于是他们的喜,是真的喜。
      十二虽然回来,但年前各项准备活动繁杂,他也一直没时间实现承诺。一直到元宵灯会当日,小鱼正指挥我在屋檐下面挂绘画精美的彩灯,十二忽然带着随从走进院子里来。
      他看起来神清气爽,喜气洋洋,看见我正在挂灯,也兴致极好地站在下面指手画脚,一会儿我挂好灯从凳子上面爬下来,他忽笑嘻嘻地道:“淳泽,你这几个月竟长高了一大截。”
      我故作冷淡,道:“十二少爷,这几天不见你的记性倒是坏了许多。”
      十二顿时涨红了脸,托言说进去看十一,往书房里去了。
      我本欲拿话激他,哪知他竟不进我的套,我心中失望,便有些闷闷不乐,可又不死心,就摆了一只小凳在书房门口看小鱼做针线,一边听里面说话。十二总不会是特地来向十一请安的吧,这府里,除了七少爷,几乎没有其他人愿意和十一多做交流,毕竟十一的缺陷使常人感觉不便,索性是敬而远之。
      “十一哥,她只是仰慕你丹青绝技,咱们不去那儿,换个僻静的茶馆酒楼也可以,她,她只是想见见你。”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十二又说道:“十一哥,上回那事算我的不对,但她也是实在喜欢十一哥的画,这才想了这么一个主意,你和她都是爱画之人,她的兰花图在金陵也是赫赫有名的。”
      十二说话中间停顿极少,显然十一并没写多少字,十二的语气却是又急又气,兀自压着声音道:“我早知你是不肯去的,只怪我碍着和她的交情来当这劳什子的说客,也罢,十一哥,我不打扰你清静,我回院儿去还有事要办,这就告辞了。”
      接着门一开,十二走出来深呼一口气,才把胸内郁闷压下去一半,他转头望见我,叹口气,却拉了我,口中道:“走!晚上看花灯去!”
      这时十一却跟着出了门,他站在屋檐下紧锁眉头,盯着十二和我,我立时像周身被洒了一层水似地不敢动弹,他不赞成的眼光在我心头就是一根刺。
      “淳泽!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玩儿?今儿我就带你去那地方!”十二转头对着我大声道,偏不让十一看见他唇形。
      小鱼也站起来,在我身侧轻声道:“淳泽,少爷的书柜也该理理了。”
      十二却立马接道:“大路,你叫上我院子里的风荷和青棠,这两个丫头都是识字的,能帮十一少爷整理书柜。”
      小鱼听了便有点不悦,但又不好对十二发作,只好说道:“多谢十二少爷,少爷不喜欢外人动他的书册,理书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急在今日。”
      十一兀自站在那里,只看到小鱼说的几句话,大致便明白了一些,他也没有怒意,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进屋去,关了门。一时情境如此之冷,我知道十一心中已然不快,可又不明白他和十二的争执源起,于是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十二做事一向不遵循规矩,拉了我便走,我轻轻一挣,他拽得倒紧,我心中暗骂十二惹恼十一才来同我说之前的约定,使得我想玩的心去了十之五六,未免也有点不痛快,但院里气氛实在压抑,我也就只好悻悻地随十二出了门。

      十二一言不发,也不带随从,就一路和我出了府,过了街,上了酒楼坐定。
      他要了几样小菜,又默然不语,弄得我很是尴尬。
      望望楼外风景,小贩往来叫卖,店铺旗招飘扬,天空又难得晴朗无云,我的心情也开始慢慢舒展开来,心想十一不是耍脾气的人,这事错不在我,他又待人宽容随和,我回去之后认认错,也不是大不了的事。这样想着,自己便把自己给安慰好了,再看看面前十二,虽不如平时多话,但是也不见得生了什么大气,于是我又试探道:“十二少爷,这会儿时间还早,花灯还没点,我们做什么去?”
      他抬头来道:“淳泽,我不是故意不带你去迷楼,我只是,只是……”
      我见他吞吞吐吐,心中大奇,一个大富之家的少爷同秦淮名妓有些来往在当时不过是附庸风雅的事情,像十二这样喜欢曲韵的,性子又这样不顾礼法,他就是再做些离谱的事出来也是在情在理的。我一直对十二的疯气比别人宽容些,还觉得只有同他在一起之时有一种忘却身份的无拘无束,十二从没把我当下人看,哪怕是他对大路,说话语气也是随便的很。
      “我一遇上那顾横波就倒霉。”
      我听得一乐,见十二喝了一口茶,开始准备长篇大论似的,也就静下心来,竖起两只耳朵。
      “金陵有家戏园叫金羽楼,那是金陵第一名角季宛笙的戏园子,他同我交情很不错,他的戏,我很喜欢。”
      原来十二也是个追星族。
      “季宛笙也是风雅之人,可就是喜欢同秦淮名妓往来,他这嗜好,我也不知说了他多少次,那些名妓同文人斯斯艾艾地,整天只是吟诗作对,下棋谈曲,我可不喜欢,宛笙还偏要我与他一起去结交贤友,我这便认识了顾横波。
      “哪知道这顾横波坏得很,认识不多久,就设局下套的,害我赌输了三千多两银子,我一下子哪有这么多钱?这时候她到装好人,说只要我送她一副十一哥的画,就两相抵消。你也知道,十一哥的画那么少,我去求画,也不敢老实说,只说是婵娟喜欢十一哥的画,想挂在卧室里,怡神养性。十一哥对这些倒很大方,便任我挑了一幅。哪知道后来东窗事发,十一哥当然不痛快,他最不喜欢的便是那些青楼风雅,听说自己的画竟然落入顾横波之手,想来肯定是十分怨我了。我这以后,和顾横波便淡了来往……可你又要去迷楼……”
      “那……那我不去就是了。”我小声说道,心想不去迷楼也可以去其他地方转转,秦淮河上也不只一个顾横波。
      “我想着又与宛笙去了迷楼。顾横波见到我也算客气,又赔礼道歉,只是那夜吃了许多酒,竟然在迷楼上睡了过去,这一回,又被顾横波抓住了把柄,硬是叫我把十一哥叫出来见一面,十一哥怎么肯无缘无故地见她?何况还有上次那档子事,这下子可好了,今晚的花灯不只是顾横波,连我看着都不会痛快。”他饮茶如饮酒,末了又长叹一声。
      睡了一夜就叫人抓住了把柄,十二语焉不详,我心下猜测青楼之中什么也有可能发生,自然不便详问,可当下看来十二又着了别人的道,难怪与十一发生了争执。
      “少爷,他恐怕是绝不肯去迷楼的了。顾横波那里,十二少爷去好好说一说,也许还有什么补救之法。”我有点惭愧,这事也是十二因为我的缘故惹出来的,但外面人总是利用十二的纯良,就叫我有点为他打抱不平。
      十二沉吟不语,半晌强笑道:“也是,顾横波对十一哥倒是倾慕得很,怎么说,我也是金陵十一公子的弟弟,谅她也不至于想和我撕破脸,我顶多搪塞着,多拖延些时日再说。”
      这样说着我也觉得有道理,便又顺水推舟安慰了他几句,十二也不是那种自寻烦恼的人,把话题说开去,他也就眉头舒展了开来。

      街上十分热闹,最多的便是卖花灯的小贩,一排一排的兔子灯十分可爱,我却忽然想起曾送我兔子灯的李格晖来。不知不觉,离开鹿鸣整整一年,不知道李格晖现在有没有一点想念他的小沈子呢?
      “在外面别叫十二少爷了,叫寅函就是。”十二拍拍我的肩。
      “寅函少爷……”
      “是,淳泽少爷?”
      我没办法,只好转个话题道:“你生辰是几时?”
      “十一月初九。是宜生娶的黄道吉日。”
      十一月初九?我按照自己的农历和公历生日换算了一通,算出十二的公历生日大约是在十二月下旬,便笑道:“你同我一样,是射手座的。”
      “射手是谁?我是娘生的,不是别人做的。”
      “哎呀不对不对,射手座,是一种深奥的算命方法里面的名词,你不懂。我们都是射手座的,所以我们谈得来。”
      十二若有所悟似的,忽然转头对着旁边的一个算命摊子,对算命先生问道:“射手座是什么?”
      那先生一愣,答非所问道:“这位公子看个相?”
      十二瞅瞅我,又问道:“那你说说,我和他是个什么关系?”
      算命先生一脸迷糊,道:“看起来,似乎并无关系。”
      十二不悦道:“还说是神算,什么也算不出来,问你射手座是什么你也说不出来,你这个神算子真是徒有虚名!”
      那算命先生也是个爆脾气,最是忌讳别人怀疑他的专业能力,当下脸色一黑,沉声道:“什么邪门歪道,老朽算命三十余年都没听闻过,两位公子面相倒是好生奇怪,都是男生女相,恐怕‘富贵云烟一场梦,想到当年泪似淋’……”
      十二涨红了脸道:“什么男生女相!糊涂老头儿!”
      我见气氛不妙,剑拔弩张,立时拉了十二就走,他也还算顺从,只是被这样一激,心中越发不痛快起来,元宵节竟然长吁短叹。
      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回,见前头人声鼎沸,走去一看,竟不知不觉到了秦淮河边上。
      天色隐隐发暗,一溜的灯笼还没点着,自先在风里摇晃了起来。元宵节光景自然是热闹非凡,各种小吃摊和小玩意绵延了一路。我觉得新鲜,又动了肚子里的馋虫,一路看一路走,十二跟在身旁却十分少话。
      就着天色余光瞅他,竟额角隐隐冒了汗。细白的脖根红着,映着桃红色的描金大氅。这样魂不守舍的,自然还是没有将先前那些事放下,不知是怎样被得了那要命的把柄,这刻进退不得。

      “走!”
      十二忽驻足道。
      我抬头一望,见面前这两层小楼并不高阔,却精雕细磨,精致玲珑,两串大红灯笼烛影摇晃,一额牌匾笔墨逍遥,翠绿色窗纱后头又挂了淡桃红色的帘子,两相色彩映衬,说不出的绮丽艳粉。
      “这里是?”我刚启口问,便恍然大悟,将后半句硬生生吞了回去。
      迷楼果然是有迷楼的风情。
      十二大踏步地抬脚进门,内室原并不似外头的招摇,反而清静典雅,也点了一炉熏香。那烤着火的小丫头见了十二,噗哧一笑,道:“十二爷,姑娘这几日可想着您呢!”
      十二神色不豫,只是装作平常,脱了罩着一层寒气的大氅,一边问道:“姑娘有客人?”
      小丫头搓搓手,提了炉子上烧开的水,道:“大元宵,客人不少,都是姑娘发帖子请来的,今儿猜灯谜行酒令,这会子还在开宴。十二爷赶得巧了,姑娘知道你来一定很高兴。”说着引十二和我上了楼,又给在座客人斟茶。
      一上楼,烛火竟亮得叫人睁不开眼。在座十多位客人,清一色的书生打扮,头戴方巾,身穿长袍,上首坐着一位女子,明艳照人,眉宇间挡不住的娇俏,眼波中又是笑意盈盈,只横着一扫,也足以迷倒一众文人骚客了,顾横波原来绝不是虚名。
      “十二少——”她一开口,好像胸口里烧着一团火,那口音那口气,竟叫人只觉得热,音量不大,只是音色特别,这特别我形容不上来,但见她款款地起了身,朝这边挪了几步,又眼波朝我脸上一扫,随即盯住十二似笑非笑的,我刹时便有了形象的联想,眉目清秀了好几分,神态却逼似舒淇,越是坦然无辜,越是媚态迷人。
      十二的脸霎时涨红了,讪讪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恨不得把头埋到臂弯里去。
      “十二少许久没过来了,今儿真是够赏脸,看来今晚要贵客不断呢……”顾横波说着掩扇而笑。
      “顾小姐……哪有的事啊,这样说真是折杀人……”十二吞吞吐吐,神色慌张,看起来真是对顾横波怕得不得了。
      顾横波笑对众人说道:“诸位可能对这位许十二少不甚熟悉,可他却有个大名鼎鼎的兄弟,想必善工静物的金陵十一公子大家不会不知吧,小女子对许寅初先生的兰花图很是欣赏,于是便找了这个机会邀请许先生来舍下一聚,由十二少牵线搭桥,说起来还真是劳烦十二少,来,这酒我先敬你。”
      在座诸人都自恃是文人雅客,既然顾横波推崇十一,那也跟着起哄,吵着要同十二敬酒,十二担了心事心下惴惴,只能虚应着喝酒,不一会儿酒气上脸,想说的话却埋没了下去。
      顾横波的脸色却渐渐挂不住,她这样兰心蕙质的人儿,总不会认为给十二下个套就能把十一给引上钩了吧,看十二那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也知道结果是什么了。我跟在十二身边,暗暗拦住他的酒,劝他少喝,倒被顾横波瞅见,无声无息地在十二背后耳语道:“十二少,你这位书童倒是新面孔,长得可真够俊……”
      十二听言,浑身一哆嗦,急忙忙道:“哪里哪里!这位小兄弟是十一哥的书童,十一哥他——他派来的!”
      “哦?”顾横波眼睛一亮,将我扫了一遍,我却没想到十二突然话锋一转,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么说,十一公子是来?抑或不来?”顾横波到是脑子清楚,依旧在这个问题上孜孜不倦。
      “这个这个……顾小姐,你看,十一哥都把自己的书童派过来了,那当然是……当然是……”十二的说话声越来越小。
      顾横波死死盯住十二,末了若有若无地一笑,柔声道:“十二少,你该不会是……连十一公子的书童也不放过吧……”
      十二闻言竟惊到把酒洒在锦袍下摆上,看他那副心虚的样子,我大概已猜到他是被顾横波抓到了什么把柄,别惊讶我想象力丰富,毕竟我现代大脑的构造是很容易产生一些歪门邪道的联想的。
      断袖之癖,的确是一把烧得通红的铁钳,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烫伤肉身。
      “顾小姐!我家少爷会来的!”
      话一出口,十二同顾横波都扭转头来惊异地看我,“十一少爷他只是先约好了同七少爷用晚膳,吃完了便会过来赴约。”
      我说完,喝了一大口酒,为自己的话壮胆。
      顾横波的脸色稍有缓和,轻笑道:“那既然如此,小女子就在这里等十一公子来舍下做客了!”

      十二急道:“淳泽,你为何夸下海口?你明知十一哥他……”
      我又灌了一杯酒,道:“十二少爷,你觉得是你被顾横波抓住的把柄可怕,还是骗了十一哥被他责骂一番来得可怕?”
      十二少爷不语,他自然知道,十一哥再如何怨他,到底是难舍兄弟之情的,而那件事若是被公布出来,不单是他,恐怕整个许家都要变成金陵新一年里最大的丑闻。说实话,我都不知,在那个没有相机也没有摄影机的时代,有什么丑闻可以翻天覆地。
      “十二少爷,我……了解你的苦衷。”我言辞恳切,十二动容,紧紧握住我的手。
      “可是,”十二的表情暗淡下来,“十一哥那样聪明的人,如何骗得过来?”
      “那……”我咬咬嘴唇,“那就要赌一把了!”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窗外炮竹噼啪作响,震得整个室内几欲坍塌,把人吓了一跳,那火光映在窗纱之上忽闪忽闪的,不一会儿就浸入一丝烟火气味儿。这一阵子折磨人的炮竹声响完,我脑袋内还嗡嗡作响,顾横波已经笑道:“差点忘了,今儿元宵该看灯赏夜的时分,怎么能就闷在屋子内呢,横波也准备了些烟火,这就邀请诸位到河上一赏。”
      众人听闻自然是附声说好,当下就起身来,出了迷楼。我跟在十二身后,下了楼看见刚才招呼十二的小丫头竟悄悄支着头在火炉边上假寐,被脚步声惊醒,才迷蒙着双眼来请安送客,那火炉上烧着一壶开水,水汽将盖子顶的扑扑作响。
      出了门,就看见岸边已经停了一艘画舫,上了簇新的油漆,红艳艳的,没有大的华丽张扬,但又玲珑别致,船身上刻了一个“迷”字。顾横波撩起粉红罗裙的裙角,正被扶了准备上甲板,我赶忙喊住她道:“姑娘,十一公子恐怕是要迟来一会儿,他又不知我们上了船游河,不知姑娘可否差人去一趟许府知会一声?”
      顾横波转头来,目光朝我和十二一扫,见我们身边也并无别的随从,略沉吟道:“十一公子若是不见怪,我楼上的丫头小厮倒是可以走这一趟……只是……”我心想这顾横波其实也是十分知趣的女子阿,但眼下容不得多考量,便道:“十一公子既然已经答应了就没有不来的理由,便叫那边那个丫头去吧。”说着手一指火炉旁那个刚打完瞌睡的,顾横波一笑应允,道:“公子来了,便看得到我这艘船,秦淮河上就唯有这一艘迷舫。”就轻轻巧巧的入了画舫。
      那丫头裹了衣服就要去报信,我道一声慢,却要她与我合力将那火炉搬上船去,顾横波见我俩这样大费周章搬一只火炉,脸露讶色,我只笑道:“姑娘不知,我家公子体虚畏寒,这大冬日的在画舫里赏灯,吹了河风可不好,还是要搬个火炉来暖暖身子。”顾横波想是很神往十一与她凭栏赏景的那一幕,也淡淡的不说话,嘴角却微扬起来。
      我将火炉放在了舫内角落,看着入来的人渐渐将那一隅遮得不见,才又遣了丫头离去。船离了岸,慢慢朝河心里游去,我呼出一口气,抬眼望了一望两岸,只是红的灯笼,黑的夜色,却已经把这一天一色的景染的如此浓重,光彩夺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断袖之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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