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攻占】 ...
-
叶沧夙会剜肉，也懂止血。隋慕夏呆在他身边，总有一种游走在钢索之上，腰肢却被一双手牢牢抱住的感觉。在W市看到听到的一切，几乎可以摧毁她心间最坚固的那座城堡。而她知道，当叶沧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摧毁了什么之后，必然可以徒手再建起一座崭新的城池。用最简洁的话来说，他的行为，是攻占。
她可以从他的眼里读到一种深切入骨髓的渴望，他想得到她，得到一个完整的不能再完整的她。虽然她弄不明白他的渴望到底是源自什么，也许那只是一种征服的欲望，也许那是她一直生怕自己将他的举动误会成的另一种情愫。
他说不急着离开W市，就真的很不急。他们又呆了一天，游山玩水。她意兴索然，心不在焉，他就顶着那张谁也看不出来什么心情的扑克脸，揽着她的腰四处游走。直到傍晚时分，回到酒店门口，看到一抹闪动的黑影，他的眼微微敛起一抹寒光，揽着她腰的手突然紧了一紧。
那晚他说有朋友要会，独留隋慕夏一人在房间。她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喝了一杯水，就进了浴室。淋浴之后换好了睡衣，正打算睡下，门铃响了。她套上一件厚厚的毛巾布睡袍去开门。她分明记得叶沧夙有带门卡，从猫眼里向外看去，一个穿着灰色运动装、用套头帽遮住脸的男子立在那里。她本不想理会，正欲转身，却见那男子微微抬了抬脸，那熟悉的五官让她的手停在了半空。那是一张本来十分英俊的脸，但此刻，却尤显得落拓不堪。
“慕夏，开门，是我。”
是他，确实是他。是她日日夜夜都担心忧虑的那个人。她的手滑到门锁处，整个人仿佛游离于意识之外，开了门。他窜了进来，迅速关上房门。四目相对，他笑望着她，双手捧起她的脸颊，“慕夏，我的小慕夏，你还好么？”
“我很好，祈川。”她的声音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更何况是多年未见的白祈川。
他将帽子拉下，露出那张久违的、完整的脸，苍白的皮肤上多了几道新鲜的疤痕。他说：“我一直很担心你。”
隋慕夏审度这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没有感受到预想之中的急促和狂烈，只是觉得一瞬间好像时间变慢了。她听见沙漏在耳边窸窸窣窣地微微作响，有些东西就这么从指间流走了。她仔细地端望着眼前人，用平和到不能再平和的声音问：“你去了哪里？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在他看来，她是理智和冰冷的，却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急切地说：“我时间不太多，只够见你一面。我想跟你多说说话，一会儿叶沧夙回来了，我就得赶紧走了。”
“你不是死了么？”
“慕夏，你在说什么气话？你不是看见我好好站在这里么？”
“邱逸涵说你死了，叶沧夙也这么说，段淋漓也这么说。那现在我看到的，是鬼魂么？”
“慕夏，我的小慕夏，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看到我不高兴么？”他双手抱着她的肩头，呼吸都乱了，“让我算算时间。从你去了法国念书之后咱们就没再见过了。你不想我么？”
“想的。”她吐出了两个干巴巴的字眼。想的，很想的，白祈川我真的很想你。你那么狠心把我丢到法国，说什么为我好，要让我过上好日子，说是我回来了之后就陪我一起住，开始新的生活。说是你正在做一笔大生意，如果成功了之后就可以脱离青帮，一本万利。然后我回来了，你就消失了。于是现在你想要我说什么，做什么？她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语，却都卡在了喉咙里。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浑浊、沧桑、孱弱，甚至是衰老。这不是以前那个什么事情都为她扛、在她眼里高大无比的白祈川，而是一个从里到外都布满了伤痕的……普通男人。
他一直站在门边，完全没有向里走的意思，他捉住她的手腕，问：“慕夏，告诉我，昨天你去HASA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HASA？”
“快告诉我，慕夏，叶沧夙带你去那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祈川，你希望我知道什么，还是不知道什么？”她轻叹了一声，“你明白的，我不相信人，我不会爱人。但我相信你，你教我怎么爱人。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问我的事情可能会给我的过去和未来带来多么大的影响？就好像一座高楼被人抽走了地基，会彻底塌陷的。”
他的神情紧张的很，双手紧握着，额头开始冒汗，他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来……你都知道了。”
“那场火灾的事情么？是的，我知道了一些。祈川，你就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么？你可以告诉我，那个叫老桑的人提到的跟他一起放火又被送回孤儿院的那个人，不是你。”
白祈川咬紧了牙，以往看上去硬朗的面部显得那么苍然无力。也许是灯光太微弱，也许是因为那上面鲜明的疤痕。他垂下头，声音深不见底，“慕夏，你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从来都不笑，也不哭。我第一次看见你，你在走廊上被老师罚站，你的眼睛是棕色的，很好看，眼中却空无一物。我从你身边走过，突然就觉得很害怕。我在孤儿院里见过形形色色的孩子，却没见过一个像你这么看上去没有感情、没有生气。我对你好奇，想去了解你，知道你来历的那几个晚上，我都睡不好。我整夜坐在床上，回忆着曾经做过的某个铸成大错的举动，一遍一遍地反复。你记得孤儿院的后面有座教堂么？那神父跟我说，我的罪会得到原谅，但我必须自寻救赎之路。那时候，我突然明白……也许你就是我的救赎……”
隋慕夏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膝盖。她觉得寒冷，“别说了，祈川。”原来，她是他最疼爱的妹妹，最珍惜的家人，还是他的……救赎。
他也蹲下，抓起她的手，“慕夏，我以为我为你做了足够多的事，我以为我可以让你得到快乐。我这一生只为了一件事而活，就是让你开心的笑。我把你从夏木的手中救出来，送你去外国读书，都只是为了这个。可是我没想到……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些事，我会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当我得知你和叶沧夙结婚的时候，我想过去找你，可是我有些事情……总之，我不能在Z市现身，只要青帮的人看见我，我就必死无疑了。我想着，也许你嫁进豪门会过的幸福，我不该打扰你。我整日被人追杀，每天晚上都不知道还会不会看见明天的太阳。但我还是想尽办法要留着这条命，因为我要见你……我要见你啊……”
她抬起头，清冷的眉眼里含着泪水，“我也想见你，白祈川。我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你。可是现在，我什么也不想问了。你走吧。我丈夫要回来了。”
“慕夏，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叶沧夙。我现在明白了，在他的身边，你不会幸福的。”
“那么，在你的身边，我就会幸福了么？”她反问的时候，语气冰冷。她一直都是一只好看的刺猬，和叶沧夙一起的时候尤甚。但她从来都对祈川很温和。因为她始终坚信一点，只有白祈川才是她至亲的人，是她最信任的人。如今，面对这个她最信任的人，她的芒刺一瞬间乍现，那光芒几乎闪了她自己的眼。那些她亲近过的、崇拜过的、依赖过的、信任过的……已然随风而去了。
门卡开门的声音传来。下一秒钟，叶沧夙已经推开了门。他对着蹲在隋慕夏对面的男人说：“你该走了。”
白祈川猛然起身，和叶沧夙四目相对，“我要带慕夏走。”
“你没这本事。”
“慕夏和你在一起，会苦了她。”
“白祈川，只要我打一个电话，那些想要找你的人就会蜂拥而至。但是，我知道有人不愿意让你死。所以，你还是自己走比较好。”
隋慕夏始终将脑袋埋在膝盖里，直到白祈川默默离开，她都没有再抬起头。她没有在哭，也许是眼泪流干了，也许是情绪变幻的太难以延展，也许，她只是累了。有人将她抱了起来，她就任由那人抱着坐到了沙发上。她的头枕在叶沧夙的胸膛上，闭着眼睛说：“叶沧夙，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对不对？你要我亲耳听到他承认才满意，你要亲眼看着我和祈川决裂才甘心，是么？”
“是。”他用长指梳理着她的发丝，果决地回答。
“你是故意的。故意带我去HASA，故意留我一个人在房间，故意让祈川来见我。”
“对。”
“如果我对白祈川的心死了。那我就彻底死了。”
“你太不了解自己了。”
“我总比你了解我。”
“不。我亲爱的老婆，没有白祈川，你的心不会死。因为你还有我。”他吻她，她躲避。但他执拗的很，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即使她心力交瘁、疲乏不堪，他也懂得这是最适合趁虚而入的时刻。她的心上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大大的缺口。而唯一有能力填补那缺口的人，只有他。
他耐心地褪下她外面套的睡袍，却对她身上那层薄薄的丝质睡衣没有那么温柔，一把将丝绸掳到她纤细的腰际，他吻上了她的锁骨……
“从现在起，你身体的每一寸和心上的每一寸，都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攻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