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你不知道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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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韩息的老人一听到“木材厂”几个字之后，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了几分，摇摇头，说：“木材厂的事，我一点也不知情。”
老人正要关门的那一刹那，叶沧夙伸腿顶住门，语气中多了几分客气：“老先生，我们是专程过来问这件事情的。曾经有对我们很重要的亲人在那次事件中不幸辞世。”
老人皱着眉想了想，又警惕地看了看叶沧夙和隋慕夏，虽然没有让他们进屋的意思，却也不打算立刻关门。他清了清嗓子，问，“一把火烧起来，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连想也不愿意想起来。那你们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叶沧夙问：“听说，你当时就在木材厂南侧的院子看门。火灾发生之前，你看到了什么吧？”
“唉……”老人叹了口气，“你们和前几天来的那伙人是一起的吧？我该说的也都跟他们说了。你们何必又再问一次。”
“老先生，我们希望能听到你亲口说出来。”
叶沧夙说话时候的笃定仿佛在昭示着这位老人一定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而这即将揭开的内幕让隋慕夏的心跳渐渐加快。那些和父母之死有关的尘封往事里，到底还有什么她从未触及的角落？
老人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终究开始开了口，“也算是我造孽。当年没说，现在总是要说的。行，你们想听，那我就说。但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这件事了，请你们以后不要再逼我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场火之后，很快就被定性说是有人违规使用电器造成的，也没有人来调查是不是有别的原因。但是那天的事，我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了。我想那几个孩子，也不会忘吧？”
“孩子？”这是见到老人之后，隋慕夏第一次开口。心跳的太快速，她不由得一手握上叶沧夙坚实有力的手腕。仿佛只有他才能让她稍稍稳定一下心神。
“是的，有几个孩子。我记得大概有四五个吧，有大有小。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孩子，穿的脏兮兮的不说，说话也流里流气的，那个大的就带着几个小的一起混。走东家窜西家，什么坏事儿都干，不是砸东西就是小偷小摸。事发的那天，我看见他们凑在一起商量什么，就知道准没好事。后来他们中最小的那个就钻进了木材厂家属楼里。我估摸着可能是像以前一样干点偷鸡摸狗的事，也没在意。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就有人喊起火了。我腿不好，不能跟着一起救火，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我看着那几个孩子慌里慌张地撒腿就跑，心想坏了，肯定是他们干的坏事儿。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老人越说情绪越激动，拍着自己的左腿说，“要不是我这一条废腿，我就去救人了！我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人葬身在大火里……”
从老人家出来，上了车，沉默持续了很久。隋慕夏没有望窗外，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前方。身边的男人仿佛钻进她心里去的小虫子，根本就不打算打扰她。他知道，她有太多情绪需要慢慢消化。
夜沉的很深，天上没有星斗，天际线上一抹白色的线条，仿佛是有飞机刚刚划过。车子在一家叫HASA的俱乐部门前停下来，叶沧夙下了车，给隋慕夏开了车门。她机械性地迈出了一只脚，又突然收了回去，谨慎地望着丈夫，问：“这又是哪里？难道……”
他点点头，拉起她的手，力道适中地拽她出来，说：“对，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HASA的老板早就恭恭敬敬地垂手等在门口，一见到叶沧夙夫妇走来，立刻笑脸相迎，“叶总，远道而来一定辛苦了，请进请进。”
两人进入包间坐下，老板安排人端上茶点送上好酒，亲自殷勤作陪。叶沧夙摆摆手，要他赶紧把该找来的人找来，他立刻叫手下带进来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
隋慕夏被动地接受着叶沧夙的安排，看见一块块细碎的残片被人拼凑起来，组成一幅更加细碎残破的图画。她看着那个脸上以及身上luo露部位都疤痕累累的男人，听见那老板说：“叶总，这就是老桑。”
那个叫老桑虽然一进门的时候一脸傲然，但看到HASA老板和叶沧夙之后还是不得不低下头，声音沉郁而沙哑，HASA老板让他讲一些事情的时候，他犹豫着掏出一根烟，想要抽却没敢点，还是放了回去，“ 那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想当年我们是小孩子不懂事，现在拿出来说，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我记得那年雾气特别大，三天两头的就下大雾。我和几个常混在一起的孩子跟以往一样在大街小巷流窜。也说不清自己想干点什么，但就是想干些一鸣惊人的事，让别人别再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看我们，让所有人都瞧得起我们。有天我们在木材厂西面的菜市场的闲逛，一个孩子撞到了一个木材厂员工，那男的虎背熊腰的，伸手就给了我同伴一个耳光。我们几个围住了他，和他起了冲突，其实准确的说吧，是我们被他一顿胖揍。那件事之后，我们心里都呕的很。后来，被打的那个孩子实在是一口气上不来，非说要报复，就去跟踪那男的到底住哪儿。知道了他的门牌号之后，我们几个商量的一下，就想出了把他家都搬光的计划。按照那孩子当时的话说，就要他家破人亡才甘心。谁知道……这一来，还真的让他家破人亡了。说实话，火是怎么着起来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那就是刹那之间，我看到窗帘布已经着了。我知道大事不好，就带着他们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们几个就很少聚在一起了，后来就再也没什么联系，有的跟别人混了，有的就哪来回哪去了，最小的那个也被送回孤儿院了。”
“我要一个名字。”叶沧夙抬起举着酒杯的手，对那个叫老桑的男人说。
隋慕夏的预感开始泛滥。就好像夜半时候的大海，潮涌中夹杂着决然的冰冷，仿佛能把一切温暖全部席卷而走。她在听一些细节的时候，总觉得太阳穴跳的厉害，当老桑说出“孤儿院”三个字的时候，她没来由的突然感到窒息。她紧握着叶沧夙的手，低声说：“我们走吧……”
他低眉看着她，不再迟疑，只是点了点头。
只有故事，没有名字，就足以让隋慕夏的心情沉重到无以附加。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前，她用自己都听不太清的声音说：“叶沧夙，我们回Z市。”
“我还不太想回去。”目光缠绕在妻子瘦弱而惹人怜惜的背影上，他慢条斯理地喝着酒，慢条斯理地说这话。
“我喘不上气。”
“我知道。”
“只要睁着眼，我就觉得周围都烧着火。虽然发生火灾的时候我不记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孤儿院的老师告诉了我关于我父母的故事之后，我就总能看到那些画面。我在想，也许那正是我爸爸妈妈经历过的。他们的灵魂在我的身体里，所以我的眼角膜里才能反射出那些……撕心裂肺的场景。我记得小时候在孤儿院上课，我突然见跳起来，或是突然见大喊一声‘救命’。他们都说我怪怪的，都讨厌我，连老师也是。老师让我在走廊罚站，一站就是半天。我就是在罚站的时候遇见祈川的。那是他第三次被送回来。”有一双手从身后探出来，温柔地在她小腹前交缠，男人的下颚顶在她的颈窝，湿热的舌□□着她脸颊上数不清的泪痕。她抽泣着，手不自觉地握上他的手，闭上眼睛，忍着痛苦说，
“叶沧夙，你真的……很残忍。”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你不知道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