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GL》北冥之鱼

7、桃花缘

　　潞王的痹症在绍宁的精心调治下逐渐好转，有了刺参做药引，约半年有余，老王爷痹症尽除，身体痊愈。
　　潞王府里，绍宁为王爷诊脉。少顷，绍宁毕恭毕敬的起身拱手道：
　　“恭喜潞王爷。王爷面色红润，脉象平稳，气血畅通无阻，郁结多年的心痹已然驱除殆尽，不需再用药了。”
　　“喔？哈哈哈！好啊，如此多谢绍宁啊！若没有绍宁半年多来的妙手仁心，怎有老夫今日之康复啊！你说，要老夫怎样感谢你才好啊，啊，绍宁？”潞王大喜，站起身来拍着绍宁肩膀，已经明显恢复了底气和力道。
　　绍宁谦称王爷太客气了，都是自己分内之责，不敢居功。
　　话说这半年间，绍宁五日七日便来王府诊脉调方，潞王一家待绍宁如上宾，王府上下也都敬重绍宁人品医德，温和谦逊，一来二去，便都熟悉了，一口一个“二公子”、“宁少爷”，潞王和夫人早就直呼乳名“绍宁”，小王爷与绍宁兄弟相称，而小郡主每次都是羞答答娇滴滴的叫着“绍宁哥哥”，看着绍宁的神情更是一回比一回含情脉脉。
　　而这半年里，小鱼三五日便要下寒池为绍宁捞参，由于刺参娇贵极易腐坏，用不完的还要及时放回寒池储存保鲜。夏日里还好说，转眼就是暑往秋至，天气转凉，寒潭浸透，冰冷彻骨。每次浸入水中，都要咬牙坚持，屏气凝神，尽快潜返水面。上了岸身子还是会不住的颤栗，嘴唇冻的发紫，指尖麻木，要缓好一阵才能感觉到温度。
　　每回，绍宁都会及时拿到鲜参。而每每问及如何捕捞刺参和哪里弄来的冰块，那个唐小鱼总会笑嘻嘻的敷衍搪塞，什么本公主是女海贼呀，这些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然后便擂吹她在海上冒险的光辉劣迹，顾左右而言他，没有一句在调上的。绍宁总是摇头轻叹，这个自封的“公主”就是喜欢卖关子、装神秘，也许，真如她所说的，信手拈来吧，呵呵，谁让她是海贼来着。不过，这个海贼公主，倒是常常会给自己惊喜呢。绍宁想着想着，到最后，总是自己无奈的笑起来。
　　回想着半年来跟小鱼的相处，尤其在寒波谷的那些闲适欢愉的时光，还真如神仙眷侣般逍遥快活。神仙眷侣……呃，怎么会想到这四个字，绍宁不禁哑然。
　　每次去寒波谷，小鱼总喜欢穿那身淡紫色的水衫衣裙，清雅恬淡。一双白色小蛮靴，一根青竹鱼竿，青丝缕缕随风飘洒。而绍宁则习惯一身浅蓝色的暗花雅竹长衫，内衬素白衣裤，两根浅蓝束带飘于身后，潇洒俊美，翩翩逸尘，腰系丝绦挂玉坠，手持蓝冰剑。两人看上去都是天外飞仙、不染凡尘。
　　通常绍宁在屋下抚琴，小鱼坐在寒潭边吹箫。琴声悠然如流水，和以远山般空灵的箫声，山高水远，意境唯美。无须言语，便心意相通、琴箫和谐。还记得第一次听到小鱼吹箫的时候，绍宁大吃一惊。从未想过海贼公主还精通音律器乐，更没有听到过如此清幽空灵的箫声，委婉、悠长、如泣如诉，超脱于世却不尽淡淡哀愁，凄美而动人，造诣之深，已然远在技艺之上。就如自己的古琴一样，随心而奏、借律抒怀。一曲罢了，绍宁仍沉迷其中，恍惚不觉醒。所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直到那人笑吟吟笑自己痴傻，方觉失态。问及曲名，曰：乱红。
　　乱红……呵！乱了红尘惹凡心，红颜世间人笑痴！
　　尘缘来了，躲不掉，赶不走，打不散……只有身陷其中，浑然不觉。

　　还忆起有次同小鱼一起出海，舟行至海中央，四周苍茫，唯有无边海涛。正在无聊之际，小鱼掏出那青竹鱼竿，竟以鱼竿作箫吹将起来。那箫声不似寒波谷内的淡雅空幽，听起来清脆高亢，倒更像是竹笛。曲声欢快似莺鸟啼鸣。原来那小鱼手中把玩的不是一支普通的鱼竿，虽是普通的青竹做成，但鱼竿带孔，可做箫笛，那鱼竿竟是唐小鱼亲手特制，几经调音，方才成材。绍宁暗叹，这尾鱼，还真是古灵精怪！
　　“公主还真是心灵手巧。呵呵。一竿两用，一举两得。”绍宁温和的浅笑。
　　小鱼听绍宁这么一说，也笑得甜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不过，公主的鱼竿，有舍本逐末之嫌哦……”
　　小鱼挑了下秀眉，意在细听下文。绍宁解释道，
　　“既为鱼竿，旨在垂钓。可公主的鱼竿……从未见过公主的鱼竿有过鱼钩……公主是临摹姜尚还是学天香嫂子啊？”
　　小鱼闻言，莞尔一笑。说道：“非也非也，都不是。我没有天香姐姐的功夫，我的鱼竿自然比不上姐姐的甘蔗厉害；我的直竿也不是钓什么王侯将相的。冯先生博学，可对这海上的事，也是孤陋寡闻呢。”
　　“哦？愿闻其详。”
　　“先生有所不知吧，钓鱼呢，是要用鱼钩和诱饵的，但是钓龟却不用。那龟儿生性喜静，谨慎胆小，最喜欢纯淡雅竹。见了竹节，先嗅嗅，再舔舔，小心翼翼，慢慢地便会顺着爬上来……所以一根直竿，足矣。”
　　绍宁开始还惊诧猎奇般将信将疑，越听越觉得神乎其神，其中玄妙……唔！好个唐小鱼，竟然暗语影射……影射我是……
　　“哈哈，我钓龟儿，你恼什么？难不成先生羡慕那尤物？你可别小觑那尤物呆头呆脑，实则金玉其中，是名符其实的金龟婿呢！”小鱼笑的一脸得逞。
　　“你！……哼……”绍宁在一边又羞又恼，一张玉面红了又白……
　　说来也怪，可以在书堂上滔滔不绝，在大殿上舌战群儒，本是辩才秀口，妙语连珠，偏偏在唐小鱼面前总是被戏弄得哑口无言。冯绍宁啊冯绍宁，你还真是遇上克星了……

　　想起小鱼，总是让绍宁捉摸不透。那是一个，淡泊如水，又自由如风的女子。时而水一样温柔恬婉、波澜不惊，时而又像风一般变幻不定、无骨无形。时而欢快开朗如鱼儿戏水，又会突然的沉寂忧郁起来。随性、感性。跟着她，你永远不知道生命的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也无法预测她会做出哪种抉择。很奇怪，自己明明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最讨厌那种未知的恐惧感，可是为什么，还是愿意跟随着她的步调……也许是她带给自己太多的惊喜，深藏不漏、韬光养晦；也许是，那个女子的眼底总是藏着让人心疼的淡淡哀愁。这世间能让她在乎的事情不多，偏偏有时会犟到极端决不让步。搞不清楚她到底在坚持什么，也许只是一个道理、一个意义，但可以肯定不是千钟粟、也不是万户侯。内心的直觉一直在告诉自己，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她一定是一个，有着很多故事的人……只是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忘记是谁说的，女子如书。而绍宁正被唐小鱼这本稀奇古怪的书吸引着。一点一步走向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