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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水晶坊(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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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德请包租公到转角咖啡小坐,包租公倚着门框打哈欠,“你付钱还是AA?”说着就准备掩门继续睡觉。
“我付钱,耽误你午睡我会另外付钱。”
包租公听到钱立马来了精神,也不顾穿着睡衣就搭着吴德的肩膀往转角咖啡走。
吴德要了杯拿铁,问对坐的包租公,“你喝什么?”
包租公不假思索的说:“最贵的!”
咖啡很快上来,包租公迫不及待的捧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吐着舌头,“烫……苦……好苦啊!”
吴德并没有笑狼狈中的包租公,揭开炼乳倒进他的杯中。“西门维扬,我能向你请教几个问题吗?”
拿手扇舌头的包租公呆滞了,精明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惶恐,“你怎么知道我的全名!”
吴德端起杯子,泯了一小口,“我找人翻译了你的印鉴。”
“哦,你想问什么?不过我的回答可不免费,创德集团董事长。”
吴德笑着说:“我不会让你空陪我坐一个下午,多少钱不妨直说。”
包租公摇头,“我不要钱。”
“哦?”
“你是做建筑起家,旗下的建筑团队想必都是精英。”
“你想要我给你造别墅?你的下午还……”
包租公摆手,“我想请你的建筑团队清洗十三道牌坊,我会照单付钱。”
“可以。”
“那你想知道什么?”
“关于乐优。”
包租公冷笑,“果然,司马昭之心。第一次见的时候,从你看乐优的眼神中我就知道这次他要载了。”
吴德想辩解,又觉得没这必要,“结了婚,我可以把所有股份转到他的名下。”
“结婚?你不觉得可笑吗!”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以我的能力,荷兰、新西兰、美国、德国,都可以。”
包租公被噎的无言,缓缓开口,“乐优脑子灵,从小在他外公那学篆刻。8年前接了他爸的水果铺,卖了半年水果,改行做起了水晶生意。刚起步的时候生意惨淡,几乎每天吃的萝卜就白饭,还被一个自称是某企业高管骗了一批货,赔的近乎吃不起饭。街上的邻居见他瘦的没了人形,大伙儿接济了他一段时间。不过也合他时来运转,有个台湾游客看中了他的手艺,买了他一批货,然后台湾那边断断续续有单子过来。他有了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挨家挨户的道谢,还留给接济过他的每户3000。”
“他很坚强,他爸呢?”
“那年他不卖水果卖水晶把他老爸气进了医院,老人家没挺多久,第二年开春就去了。”
“那他的妈妈呢?”
“他妈在他六岁的时候就死了。”
“他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包租公叹息的摇摇头,“你要是玩玩,就别折腾这苦命的孩子了。”
吴德再次打量一番包租公,“维扬,你看上去也就30多吧,怎么总是老气横秋。”
包租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老了,都28了。”
吴德愣了下,半开玩笑的说:“我还以为你82了。”
“我的心老了。”
整个下午,咖啡见底再续,吴德从包租公的絮絮叨叨中知道了关于乐优的过去。
送走包租公,吴德独自坐在咖啡店中,整理着关于乐优的信息。幼年丧母,成年丧父,筚路蓝缕,对比自己,虽白手起家,辛酸尝遍,好歹尚有父母关爱,兄弟相携。正如包租公说的,这样的人你伤不起。乐优应该是一个外表坚强内心极度需要关爱的人,吴德决定用点点滴滴的关心走近他。
吴德走进水晶坊见乐优正拿着电动刻刀打大样,“乐优,跟我去一个地方。”见乐优没理他,吴德从他手中夺下水晶。
乐优抬头,“别妨碍我进度。”
吴德按下刻刀,“跟我去吧。”
乐优端坐,冷板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去!”
吴德毫不客气的抱起乐优出了水晶坊,在林满宝惊讶中两人上了别克。一路无言,直到车在城郊墓园停下。
乐优冷着脸问吴德,“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吴德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束白菊花,塞到他手里,“你对得起你爸爸吗?”
乐优捏着手里的菊花,“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五年以上没人祭奠就会被收回重新出售。”
“什么!”乐优丢下菊花迅速跑进墓园。
吴德弯腰捡起菊花跟上,只见乐优跪在他爸墓前,零碎难辨的言语,像是忏悔,又像是长歌当哭。
吴德把菊花放在墓碑前,拍着乐优的肩膀说:“对不起。”
乐优抹掉眼泪,哽咽着说:“他临死的时候闭着眼睛说,‘死了都不想再看见我。’我真的不知道他这么在意,只是以为他……后来外婆告诉我,我妈最爱吃水果。他守着那摊水果就是守着我妈。我……我对不起他。”
“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不想把他们两夫妻分开葬,可是我没办法,我已经把他气死了,既然他说了不想再见我,我得成全他,可我想见我妈啊。”
“乐优,”吴德内疚的把乐优揽进怀里
“我不孝,气死了爸,死了还不让他们夫妻合葬。”乐优望着墓碑,“爸,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乐家的列祖列宗,我现在被一个男人缠着,你说我该怎么办。”伸手摸着墓碑,突然笑着说,“我去陪你吧,再也不跑了,你打我吧。”说话间前额重重的撞在了墓碑上。
吴德守在病床前,看着额头缠着绷带的乐优后悔至极,自嘲弄巧成拙。
乐优睁开眼睛,“头疼,你是谁?”
吴德哑然,叫来医生做了一番检查,结论是头部受到撞击导致选择性失忆。吴德问什么叫选择性失忆,“就是忘记了一段让他痛苦的记忆。”
乐优在吴德陪伴下回到十三街,熟稔的跟遇到的街坊打了招呼。吴德跟乐优说明了他们的雇佣关系,乐优摸着打了大样的水晶石,“吴董放心,我会按期完成。”
吴德无精打采的过了北鳯桥,包租公坐在六牌坊下乘凉,“回来啦。”
“乘凉呢。这地方不错,挺凉快。”
包租公半真半假的说:“凉快啊,看上去你也挺凉快的,怎么着,心凉了?”
吴德在包租公身边蹲下,把发生的事跟他说了。
包租公闭着眼睛哼唱,“假到……真时……真……亦……假。”
吴德准备再问,包租公已经塞上耳机,只能识趣的上了楼。
吴德依旧每天去水晶坊,乐优热情的跟他说着进度。两人有时聊一天,有时一个干活,一个就静静的坐在一边看。
“啊!”打着瞌睡的吴德睁开眼睛,只见乐优捏着左手食指。吴德起身近前,把他的食指含进嘴里。
“吴董,别这样,让别人看到不好。”乐优尴尬的把食指抽回来。
吴德僵在原地,“抱歉,我先回去了。”
第二天时近傍晚也不见吴德,乐优起身出了水晶坊。
敲门没人应,乐优刚准备离开,从屋里传出一声闷响。“嘭嘭”的砸门声招来了包租公。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送上门的不要,偏要找罪受。”包租公开了门,乐优冲进去,只见吴德倒在卧室和客厅之间,“看来他想给你开门。”
包租公走上前,俯身摸了下吴德的额头,“发烧了,看来还烧的不轻。”
“我去找医生。”急忙忙的下了楼。
挂上吊瓶,喂了退烧药,乐优问一旁的赵峥,“赵医生,他严重吗?”
“热感冒,明天就能好。”赵峥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乐优坐在床前,“我去买点吃的。”
吴德拽住准备离开的乐优,艰涩的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两字,“别……走。”
乐优掰开吴德拽自己的手,转身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