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无影》千小予

22、嬉笑怒骂神隼踪

　　月色初降，夜幕悄至， “师兄……”苏清轻轻俯下身来，虽然她处乱不惊，可是谁都知道，那么多年的相依相伴，他的生死，她一定看得比自己还重。无影剑客来到床前，摸了摸他的脉搏，苏清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无影剑客，想知道师兄的状况，可他却面色凝重，没有一丝表情。
　　苏清只好试探着问：“我师兄，他怎样了？”
　　“放心吧。”无影剑客笑笑，眼中却藏着一份不可撼动的坚韧与执著。
　　薛向仁高手用内力震伤脏腑，无影剑客先给他服下华山的灵药“清碧丹”，又以自己内力输入他体内，替他打通经脉。苏清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知道这种做法及其耗费真气，此时此刻，她甚至不知，这两人中，自己到底是对谁关心多一些。一时间，悲喜惆怅，心中复杂之极。
　　黎明时分，无影剑客运功完毕，薛向仁终于保住了性命，二人都松了口气。“你还好吗？”苏清轻轻地问，其实她想对他说的话很多，可是面对他时，她的思绪却只有空白。
　　“没事。”无影剑客乐天地笑笑。一夜的运功过渡，此时他的脸色苍白得很， “你别担心，薛大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苏清微微一笑，烛影月色下，对上他灵动的双眸，幽暗的烛光掩盖了她绯红的脸颊。他一定不知道平日里洒脱大方的苏女侠的心早已不属于从前了。
　　可是她知道自己，亦不属于他。
　　红烛流泪，灯下伤心人。
　　次日，薛向仁果然醒来，没有言语，只是真诚感激地望着无影剑客。已经是同路的知交，过多的话语反倒显得生分。真男儿贵在交心。
　　薛向仁已经无碍，无影剑客也须赶去与凌皓天，穆羽裳他们会合，于是便留下伤药，让苏清师兄妹在此修养。
　　“你和薛大哥养精蓄锐再来赶上我们，到镇上请个郎中再为薛大哥诊治一下，定无大碍。”无影剑客道。
　　苏清会心地一笑，目送着他消失在原野中，她却仍伫立在门边，久久凝望，眼中尽是那清冷慧黠的双眸，英俊天真的笑容，以及那如烟似梦的剑光装点的似远还近的神韵。
　　树林之中，无影剑客独身而行，他因救了薛向仁，心情大好，一路上很是轻松，却也忽略了在这林子上空，早已有人跟踪了自己，待得警觉，那轻微的衣袂携风之声已如影随形。这对于他无影剑客来说可是头一次，一向都是他跟踪别人，还从来未曾被人盯上过，心想就是凌皓天，穆羽裳都不能如此悄无声息地跟着自己而不被发觉，甚至那天龙掌门林长霄都未必做得到。无影剑客心中盘算着，忽然飞身疾掠出去，脚下不停，身形如惊鸿雪雁般直飞过一片树林。待停下来时，那人却仍在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无影剑客又惊又怒，知道遇见了高手，索性站在原地不动，身后那人也便悄无声息了。虽然看不见对方，但他清楚对方定是有意捉弄自己。无影剑客心里懊悔极了，若是可以重新来过，他一定不去和凌皓天开这样的玩笑，甚至连祁风也不去捉弄了，现在他终于明白这样被一个看不见的人跟着，甩不掉，走不脱的滋味是多么不好受了。
　　无影剑客索性不去离他，也不问对方是谁，反而放慢了脚步，又走了一阵，忽觉一阵疾风直扑向后背。无影剑客看也不看，向后猛劈出一掌，一道凌厉霸气的掌风中，只听得有人大叫：“哎呀！”
　　回过头去，只见身后那人已退出五六步，正不可思议地看着裂开的衣袖，一身青袍，头上歪戴着小帽，竟是“千里神隼”莫千遥。
　　未等无影剑客说话，莫千遥已抢上几步，道：“我说无影小子，上次是一剑，这次是一掌，你就这么对待我老前辈？”
　　无影剑客看了他一眼，道：“谁知道老前辈喜欢从背后偷袭呢。”
　　莫千遥急道：“这叫什么话，我神隼千里迢迢到此，却背上偷袭的名声，可不大好。本来钟老儿也要和我同来的，可他上次受齐正翼那一掌竟伤得不轻。”
　　“那么前辈又为何而来？”无影剑客依旧全神戒备。
　　莫千遥嘿嘿一笑，道：“无影啊，你的轻功很不错，我是知道的。孟掌门也是我的好朋友。这样吧，我也不难为你，你就演一套功夫给我瞧瞧。” 莫千遥嬉皮笑脸，说是不难为他，脸上却是一幅趾高气扬的样子。
　　无影剑客心里冷笑，江湖中敢随意叫他演练功夫的人还没几个。“前辈，我要走了。”说着转身便走。
　　“慢着！” 莫千遥眨眼间以拦在他身前，怪笑道：“我神隼素以轻功著称于武林，二十年未遇敌手，你无影剑客的轻功也是远近闻名，嘿嘿，今日你若不露两手功夫，神隼是不会让你走的。”
　　无影剑客觉得这千里神隼简直是不讲理，无影剑客的绰号又不是他自己取的。他不说话，又往前走。
　　“站住！” 莫千遥直接一掌拦住，笑道：“你不要不理我，我来的时候探听到少室山大会上的俘虏已经押送到天龙门了，也不知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非要一路追踪，却被人家瞒天过海了去。” 莫千遥笑嘻嘻地，他倒不是有意和无影剑客过不去，只是觉得这个少年人很有趣，很对自己胃口，他就是想和他玩玩。
　　“前辈若是来教训人的，就请先到天龙门把人救出来吧。”无影剑客很是气愤。
　　“哈哈，你这小子嘴倒厉害，不过呢，你再激我也没有用，你今天是走不掉的，怎么样，跟神隼比比轻功？”
　　“不比。”无影剑客丝毫不留情面，虽然知道千里神隼莫千遥是正义之士，但对这行为诡异又难缠的老者确实是有点怕。
　　“你你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比？真急死我了。不比也得比！” 莫千遥不依不饶。
　　无影剑客不再说话，一步斜跨出去，正待飞身而起，莫千遥却形如鬼魅，身随掌至。无影剑客身法也似游龙，侧身一闪，只从他身边滑开。莫千遥双掌纷飞，心中暗下决心，不拿下这小子决不罢休。无影剑客左右突击，闪转腾挪，都没能冲出莫千遥的圈子。莫千遥却是一脸笑意，得意至极。无影剑客心里一急，长剑骤出，一连串全是进手招式，招招狠辣凌厉，不给对方丝毫喘息之机。莫千遥一下子被他这强攻猛打的拼命招式迫了个手忙脚乱，一连退出十几步，知道对方真的急了，心里好笑，叫了声：“住手！”跳出圈外。无影剑客按剑不动，也不追击。莫千遥笑道：“看来孟老儿的却有些成就。”
　　无影剑客还剑入鞘，不动不语。
　　知道自己有些过火了，莫千遥笑了笑道：“改日我上华山拜访孟老头，恭喜他收了个好徒弟。”
　　无影剑客道：“我会告诉师傅，有人仗着自己是前辈，蛮横无理，欺负他的徒弟。”
　　“好好好，你说什么我都认了，嘿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见识见识你的轻功，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莫千遥的口气软下来，挠挠头道。
　　无影剑客转身走开，似乎还在生气。莫千遥追了上去，道：“你师傅还好吗？上次匆匆一见，也没和他说上话。”
　　无影剑客首次发现千里神隼也有正常的时候，莫千遥看他眼色，心中好笑，这小子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二人约定谁先到达三十里外的城镇谁就是胜者，刹那间二人已在十步之外，莫千遥身法奇诡迅猛，姜老弥辣，闪得几闪，树木花草已在身后。无影剑客身法轻捷飘逸，犹似未动，衣袂却已掠过树梢。
　　这二人同时出发，一在草间，一在树上，行程却始终相差无几。无影剑客见莫千遥始终在自己身边，心中好生佩服。却也不甘心，心一发狠，使出全力，身形如猎鹰鸿雁般疾飞向前。而莫千遥似乎也紧紧跟上，二人拼尽全力，高手较量，千载难逢，畅快淋漓。
　　离城镇越来越近了，无影剑客也感到力不从心，拚着一股决不认输的狠劲，狂飙突进，终于到达城门之前，莫千遥却也如影而至。虽然看似神隼缓了半步，然而莫千遥依旧气定神闲，无影剑客却累得不住喘息。
　　“好小子，连我千里神隼也比得过，我莫千遥的轻功可不敢称天下无双啦，哈哈，神隼着一趟没有白来！” 莫千遥个高兴不已。
　　“前辈抬举了。”无影剑客缓了口气，道。
　　“哈哈哈，痛快痛快！” 莫千遥尖声怪笑。
　　无影剑客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好笑。
　　莫千遥兴奋了一阵，终于回归正题，道：“你信不信，这般跑法，若再跑五里，你定然要落后于我。”
　　无影剑客点头，知道莫千遥说的乃是实话，虽然看似自己领先，但纯属是凭着年轻人的一股冲劲，而莫千遥却稳扎稳打，游刃有余。因此，要论体力与内力，自己与这位神隼前辈还相距甚远。
　　莫千遥仰天笑了笑，道：“我神隼此行大有收获，我要去查那天龙门。哈哈，告辞了。”说着，飞身而起，真如鹰隼般在林子里一掠而过，消失在远处。
　　无影剑客见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嬉笑怒骂，神出鬼没，心想这位前辈虽然行为古怪，却掩饰不了心中的古道热肠，不愧是一位奇人。歇息了片刻，缓步向城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