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冬天了》小莫仙

18、为什么总是很伤心

　　苏心永早上醒来看了躺在自己身边的程会泽很长时间，然后起来出门去花店买了一束很贵的玫瑰花，她今天要去看肖丽雅。
　　站在肖丽雅的墓碑前，苏心永会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前几天我收到一条短信，也不知道是谁发的，问我什么时候跟程会泽分手。”苏心永说，“然后我想起你的清单，一翻，其实几乎都已经完成了。我带着那种势必要完成任务的决心，这么快就完成了。但是你说你要写一百件，写到九十九件你就死了，我仔细翻了那么多遍，无论如何我只能完成九十八件，还觉得你的想象力真不错，能想到那么多事情。”
　　清单是肖丽雅留下来的，程会泽这个人像是肖丽雅留下来的未完成的任务。苏心永没有在完成这个任务的过程中体会到“喜欢”的分量，只是靠着自己的理解还原着清单上的场景。
　　“我跟爷爷说我想出国读书，爷爷说他在英国有个多年好友可以给我安排。我最近总是在想你和程会泽的事，没有怎么学习，我觉得这样很不好，很耽误时间。我觉得我可能得现在就跟程会泽说分手，然后开始准备出国的事。”
　　苏心永总是会想起肖丽雅，她们原来明明计划着每周五就一起去探店，一起去吃好吃的。肖丽雅走了之后，苏心永没再继续这样活动，周五上完课就回公寓不出门，也不想联系任何人。
　　“可是我有点不想说分手，你知道为什么吗？我觉得我好像有点舍不得。之前你不是教我，说人开心的时候一定会笑，但是人伤心的时候表情就很多样了，你还没教完。你可能不知道，你已经教给我的那些伤心的人脸上会出现的伤心表情，我都在程会泽脸上看到过。”
　　之前的一个暑假，肖丽雅又来到南城，当时村里有个年轻人死掉，肖丽雅和苏心永一起去吃席。她们两个跟爷爷奶奶坐在一桌，肖丽雅看着前来吃席的人，大量面带笑容的人中间掺杂几个心如死灰的人。她拍拍苏心永，说：“小永，我来告诉你那些人的心情都怎么样。”
　　于是肖丽雅和苏心永盯着院子大门，一旦进来一个看起来很伤心的人，肖丽雅就会自行分辨一翻然后告诉苏心永那是怎样的伤心。
　　感到很无助的伤心、痛失所爱的伤心、还有仅仅是对一条年轻生命逝去的伤心……苏心永觉得自己可能是没学好，怎么会这些伤心的表情都在程会泽的脸上看到过，还是肖丽雅根本就教错了。
　　程会泽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么伤心。
　　“要是你在的话你会帮助找出原因，告诉我为什么我现在不舍得。”

　　苏心永离开墓地，回到公寓，程会泽还没醒。苏心永换了家居服在床边坐下，程会泽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坐起来从背后环住苏心永的腰，问她：“你去哪里了？”
　　苏心永抓住他的手，说：“没去哪。外面好冷。”
　　程会泽抱着苏心永倒下去，给她盖上被子，说：“再睡会儿吧。”

　　程会泽没能睡多久，苏心永出现之后他变得很难入睡，睡着了梦里也全都是他们的过去，栩栩如生。每次梦醒了程会泽就要笑自己，明明从来都没忘记。早上起来之后看着外面难得的太阳，程会泽跟助理请了假，又开车去了医院。
　　到了苏心永的病房，没看到苏心永在床上，一个阿姨从厕所出来，看着程会泽有点疑惑，问他：“有事儿吗？”
　　程会泽指着苏心永的病床问：“这一床病人呢？”
　　“她去天台那边散步去了。”
　　“谢谢。”程会泽转身走去天台，苏心永在那里抬着头看天，但是像是心有所感，转过头看到了程会泽。她朝着程会泽走过来，大概是肚子上的伤口还在疼，所以走得很慢，程会泽大步迈过去，站在她面前。
　　“除了清单的事，你还有没有其他要跟我讲的。”程会泽问。
　　“有。有一件事，我的家人和朋友从小就告诉我要忘记我有那种毛病，不能随便跟别人讲的。我跟你说，我好像天生缺根筋，情感认知障碍吧应该是。我真的不懂什么感情，什么情绪。”苏心永说。
　　程会泽觉得阳光有点刺眼。
　　“所以，我们之前分手的时候，我问你爱不爱我，你不明白是吗。”
　　“是不太明白。”
　　程会泽觉得，这样好像更糟糕。这就证明，苏心永不懂他到底在别扭什么，也不懂他这十年心痛的重量。
　　“如果，如果我们不能重新开始，你会跟Steven走吗？”程会泽问。
　　“可能会吧，他跟我说他爷爷老年痴呆变得很严重，居然只认得我了，他想叫我跟他回去看看爷爷。”
　　程会泽又想到，苏心永不仅不明白他这十年心痛的分量，连十年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的依赖她也不会明白。
　　“我得想想，苏心永。我得回去睡觉，我头好痛。我扶你回去吧。”
　　“不，不用，我想再晒会太阳。”
　　程会泽没有开车，把车的位置告诉了助理，让他来取车，自己打车回了家。回到家就一头栽到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