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刀》闻尔

4、四

　　“明月刀并不是你的，那是小瑶的传家之宝。”那人慢慢走了过来，与他分立石棺的两侧，“你自小便爱习武，尤其痴迷于兵器。小瑶见你喜欢，便将它给了你。”

　　“可是你自从得了那刀，便整日整日的痴迷于武学，鲜少顾虑到小瑶。”那人垂头凝视着棺中沉睡的女子，声音轻软温柔：“小瑶性子温顺，你不搭理她，她也不去计较。只是后来有一次，你意外得到了一本秘笈，练了几日，便有些走火入魔的迹象。”

　　他扣在棺缘的手指缓缓收紧，脑中紧一阵密一阵的疼痛几乎令人立足不稳。
　　恍恍惚惚间，他像是真的见到了那个温柔的妻子，低着头站在自己身边，轻声劝慰。

　　“明月刀虽说是天下第一刀，但本身就带有魔性。你从前的功夫路子正，便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可是自从你练了那秘笈之后，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小瑶劝过你许多次，可你从来不肯听。有一回，你甚至失手打了她。”说到这里，那人平静淡然的话语竟然也微微颤抖起来：“她那时很伤心，我为了安慰，便抱了抱她。哪知道……那知道这时候你却提着刀赶来了。”

　　“你看到那一幕，以为我与小瑶背着你……”叹息了一声，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人扬起脸，眼中的汪洋仿佛在一瞬间干涸，涩声道：“是你杀了小瑶。”

　　听完这些，他几乎是立刻便垂下眼去看棺中的女子。
　　她闭着眼，表情如此幸福平和，仿佛死亡是生命中最美满的恩赐，将所有的苦痛彻底带离。
　　他一时分不清，这人所说的究竟是不是事实。

　　那种温柔的存在太过于刻骨，即使事到如今，他也像是真的记得曾碰触她时所感觉到的暖。
　　他闭目良久，再缓缓睁开，低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呵，”那人自嘲地笑了笑：“我为什么要骗你？我与你，还有小瑶，我们三人本来是一同长大。我一直喜欢她，可是小瑶爱的是你，于是我便退出。本以为她会有好的一生，但如今……”停顿了片刻，又道：“清辉催人老，相思明月刀。这句诗，你还记不记得？”

　　他猛地一震，心脏像是忽然被人狠狠攫住，疼得他不得不弯下了腰。

　　清辉催人老，相思明月刀。
　　如今人未老，刀尤在，红颜却早已倾覆。

　　他痛得忍不住想要低呼出声，死死地抓住棺沿，却再不是为了自保，而是因为伤心。
　　实在是太过伤心。

　　因为这个人所说的，是真的，也是假的。

　　回忆如同倒溯的河流，哗啦啦地涌入了脑内。白光炸开的瞬间，他又看见了那张如花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