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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画中仙子似相若(上) ...

  •   李煜大惊之下,立即站起,道:“阿英,你……”
      小周后女英冷笑一声,扫了阿萱一眼,道:“好父女!好情深!这样一个丫头,从头到脚没有一点皇家贵气,怎会是王族血脉?”
      阿萱见李煜虽是神色凄然,但望了一眼女英,欲言又止。心中想起当年他欲接蕙娘不成,固是遭到各方阻挠,恐怕与他生性软弱,有惧内之症也大有关系,对这生身之父微有不屑,却并不说话,想看一看这位父亲如何对女英解释认女之意。
      只见李煜拭去眼角泪痕,叹道:“阿英,当年确是孤对不起蕙娘,她人都死了,只留下这个女儿,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女英放声大哭,跺脚道:“当年国主对臣妾说出什么话来?当年殿下说只爱臣妾一人,只因姐姐恩深意重,不忍背弃,谁知国主一去江南,竟然搭上那个狐狸精,原来国主当年只是欺骗臣妾,臣妾好苦命……”一语未了,身子一软,竟似要晕了过去。
      李煜神情一把扶住小周后身子,神色惊慌,连忙一迭声唤人进来。小周后随从诸人一涌而入,场面更是混乱。
      阿萱见情形尴尬,当即悄悄退出身去。

      她在湖边伫立良久,依稀可见水中自己倒影,在灯光波影中微微闪动。湖风徐来,微觉凉意。正凝神间,忽闻身后有人唤道:“公主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她心中一动,忖道:“莫非还有人认得我么?”
      回头看时,却见两个穿着浅碧衫子的宫女,站在身后六七步处,一见她转过头来,一个年长些的微微一惊,便对另一个道:“这不是咱们公主,有些眼熟,倒有些象是今日殿上新封的德毓公主罢。”
      那年小些的道:“单看背影,跟咱们公主还有几分相似呢!”
      二人虽是认出阿萱,竟不过来见礼,自顾自走了开去,显然是不把这出身微贱的公主放在眼中。
      阿萱心中冷笑一声,忽转念想道:“那国后也不知好些没有?此时横竖也没有人来理我,不如我过去看看。”
      当下又走回品荷轩去,却见轩外一个宫女内监也不见,心想:“莫非是已经走了?”
      正待转身,却听李煜问道:“那孩子一时间便走得毫无踪影,孤已命人去寻她了,你又何必这般恼怒,那不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么——你这会子将宫人都遣走开去,又命人连夜去请北汉使臣入宫,却是为何?”
      阿萱听到“北汉使臣”四字,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但闻女英柔媚的声音说道:“臣妾有什么好恼怒的,不过是心忧国事罢了。叫那些宫人避开,只因咱们现下要商量一件大事。
      国主,你一向聪明,现在怎么胡涂了?眼下形势虽是宋国强些,但那北汉国得辽人相助,咱们却也得罪不得。这公主和亲之举,只怕还是势在必行。”
      李煜道:“我舍不得环儿去吃那个苦头,再者,咱们今日在金殿之上,情急智生,不是慌称环儿早就许给了暮云么?”
      女英嗔道:“环儿咱们是许给了暮云,只是……你今日不是刚刚认了一个女儿么?”
      李煜为难道:“她此时方来投靠,我便将她送入北汉,这……”
      阿萱心中大大一跳,耳边嗡嗡作响,一时竟没有回过神来。
      只听女英格格笑道:“国主你这是多虑了。想当初蕙娘姐姐独自将这阿萱姑娘养大……”本煜打断道:“她本名是叫采芙的。”
      阿萱听在耳中,倒有些惊异:“我既本名采芙,娘却为何从不对我说起?反给我另取一个名字?嗯,当初她病危之时,口中一直念着采芙采芙,那时我还道她是要看优昙钵花呢。”
      女英似是忍住怒气,强笑道:“采芙也罢,总之是你封赠的德毓公主……现在她既已寻到了你,又已是出落得好个模样,迟早你也是要为她寻下一门亲事。放眼天下,这最为尊贵之人,除了大宋皇后之外,便只有北汉国后了,只怕我这个南唐国后还要往后靠边呢!”
      李煜奇道:“那刘继成又不是国主。”
      女英道:“你没听说过么?现下北汉国主刘继业被酒色淘空了身子,只怕也是活不了多少时日了。朝中大权,尤其是兵马调度,尽是掌握在威德郡王刘继成的手中,只怕将来他做上北汉国主,也未可知啊。你想想看,阿……不,采芙她出身微贱,若能成为北汉王妃,甚至是成为北汉国后,蕙娘姐姐地下有知,只怕也是欢喜得紧呢。”
      顿了一顿,她又笑道:“再者北汉国若与咱们唐国联姻,大可牵制大宋,这也未尝不是合纵之策嘛。”
      李煜迟疑道:“大宋皇帝若是怪罪下来……”
      女英道:“你这个公主与环儿不同,对外只称作是义女,若宋帝当真怪罪下来,也有托辞转寰之余地……”
      阿萱听到此处,心中已是一片冰凉。听女英此意,不过是将自己作为一枚棋子,言下之意便是:将来汉唐交好,则这嫁出去的公主便是姻亲之系;若是宋人怪罪,也可丢卒保帅——至于这枚卒子,自然也只能是这自己位倒霉的德毓公主。
      只听女英哼了一声,又道:“其实臣妾心中甚是疑惑,当年你派去找蕙娘姐姐的人,不是说那瓦跞之中有女子及婴儿尸体么?那女子尸体倒也罢了,那婴儿尸体却从何而来?莫不是蕙娘姐姐为你生的女儿早就死了,如今这位,只怕还真是冒充的呢!”
      李煜半晌没有作声,最后方才缓缓道:“此事兹体甚大,还是与北汉使臣谈过再议……”言语之间,却已有动摇之意。

      阿萱站在窗外,字字听在耳中。虽然早知李煜向来懦弱,又毫无主见,却不料糊涂至此。回想当初殿上册封公主之时,正是北汉求亲事急。李煜不早不迟,偏于那时册封。恐怕李煜当时心中,也未尝没有转过以她代替那德敏公主和亲的念头。
      当真是和亲而入北汉的话,这哪里是送去什么富贵,分明就是跳入火坑。亏得女英之能,竟还能说得舌桀莲花。
      心中激荡,身子晃了两晃,头往前一倒,“当”地一声,已是碰在了窗柱之上。
      李煜与女英不防室外有人,当即都吃了一惊,只听李煜高声问道:“是贵使到了么?”竟是将阿萱当成了北汉的使臣。

      阿萱退身便待奔开,忽觉身前微风一动,随着一声大喝:“何人大胆在此剌探?”
      一道火热炙人的真气劈空而来,烈焰腾腾,一时之间,几乎使得阿萱窒住了呼吸。
      她横下心来,一咬牙关,强自提起真气,身子一纵,已是疾速退回室中!
      珠光之下,但见李煜与女英二人惊愕地站起身来,李煜更是失声叫道:“采芙!方才是你在外面么?”
      人影闪过,又有几人抢入室来。当先者正是杨业,随后而入的便是那北汉威德郡王刘继成及几名侍卫模样的随从。
      杨业怔了一怔,道:“外臣无礼,只道是有歹人潜入,却不料险些伤了公主。”
      阿萱方才一触那道烈炎真气,便知是杨业这出自烈炎门的高手所出。她此时已将李煜女英二人的商议听得清楚,又眼见北汉使臣俱已赶到,心中电光火闪一般,瞬间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忖道:“难道我千里迢迢,却是来与他们做过河卒子不成?”
      此时她不答杨业之言,拔出一柄晶光闪耀的匕首,转向李煜说道:“国主,无论真假与否,我既奉母命前来投奔,便是看在那一曲《子衿》份中,你也不该如此对我!谢蕙娘何等女子?她的女儿又岂是爱慕虚荣之辈!我阿萱虽比不上她万之一二,却也不能沦为俎上鱼肉,任由他人宰割!”
      李煜失声道:“采芙!这柄匕首,正是你娘旧物!你一定是孤的女儿!是不是?是孤错了!是孤错了好不好?”
      阿萱喝道:“你不要这样叫我!”她凄然一笑,说道:“国主,纵然财宝可以易主、甚至女儿不是亲生,但岁月久长,又有谁能够夺走——那深藏于娘亲心中的一曲子衿?那该是……多少不能言明的心酸与企盼……”
      她紧握匕首,退后一步,冷然道:“此时知道是错,已经迟了,我……我永远也不要做你的女儿!”
      她先前早已看好地形,此时运足真气,身形向后纵起,“砰”地一声,撞开湘竹窗帘,已是笔直坠入窗外湖水之中!但闻湖中“哗啦”一声,随着坠物之响,溅起了大片水花。
      李煜急忙奔到窗前,推窗看时:只见月色之下、湖水中央,正在荡开一圈圈的涟漪,并不见有人浮起。这一惊非同小可,心中大悔,忙命人打捞,一时之间,哪里捞得到?

      湖东的品荷轩惊于公主落水,一时间乱成一团,热闹非常;不知过了多久,大湖西边的灯火阑珊之处,水边茂盛的草丛里,只听一声轻微的水响,露出一个乌黑的脑袋。
      左顾右盼一番后,阿萱湿淋淋地从湖中爬了起来。湖水洁净,她身上也并无水草藻类,只是衣裳湿得透了。
      她望着湖对面人声鼎沸的品荷轩,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她的眼睛闪动着璀璨的星光,自言自语道:“你们何必如此慌张?我怎又会真的自杀?我不过是借此走开罢了,省得听那个婆娘胡言乱语,还有我那个胡涂的父亲,看着真让人生气。”
      想来想去,又叹了一口气:“唉,我说怕是梦,果然就真的是黄粱一梦,只不过我醒来的地方不在盛泽,而在这个湖里。”一阵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冷噤,寻思道:“也许我该找个地方,弄两件衣服来穿穿。”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阿萱往草丛后一躲,只见湖岸上走来两个宫女,也是浅碧的衫子,提着灯笼。昏黄的灯光映出她们小巧玲珑的双足,足上着的是月白色的绣鞋。
      阿萱立时感觉到自己的鞋又冷又湿,忽听一个宫女道:“公主还没睡么?”另一个宫女道:“公主说那朵牡丹没绣好,要绣好了才能睡呢。我们赶快去放热水侍候她沐浴,乐香,你叫人把公主的那件暗紫官纱绣有白边的衣衫熨好,公主明天要穿的。”
      阿萱灵机一动,想道:“公主沐浴之处,想必衣物很多,我正好弄一件两件来穿上,也好趁机溜出宫去。”
      当下便轻轻蹑在二女后面。幸而路并不远,一路虽碰上几个宫女,但均无武功,阿萱以路边栀子花树为蔽,倒也没给人撞见。
      只见两个宫女径直走到一处深院内,将灯笼放在门房里,对那门房里一个年岁稍大的宫女说道:“张大姐,灯笼还给你啦,我们不带进去,公主她怕烟火气呢。”
      阿萱抬头看时,只见门楣上挂着瑞庆宫的大匾,也不知是哪位公主所居。门口有宫女值班,她不敢进去,当下绕到一边,施展轻身功夫,跃进宫院之内,眼睛四下一扫,随即闪身到院中一株树后。
      只见这瑞庆宫并不甚大,有七八间精巧房舍,庭院中奇花遍地,藤萝相牵,一处太湖石堆就的小巧玲珑的假山脚下,缓缓流过一条小溪,显是从宫外引来的活水。庭院寂静无人,且无丝竹歌乐之声,花香浮动,水声潺潺,藤萝架上的秋千在轻轻晃动。仿佛并不是在堪称世间繁华之最的唐宫,而是一处人迹罕至的世外幽谷。
      阿萱轻轻步上石阶,进到室内。室内静悄悄的,唯见长幔垂地,很是雅洁。朱漆春几上置一只博山香炉,焚着百合名香,香气中人欲醉。
      一阵脚步声响,阿萱忙躲到长幔之后,一名宫女走进来,打开一扇橱柜柜门。她脸儿稍长,挽着双髻,正是刚才遇到的那名叫乐香的宫女。她从橱中取出一叠衣物,关上橱门,转过一扇偏门,径往后面房中去了。
      阿萱大喜,忙去打开橱柜,只闻香气扑鼻,原来衣服上都挂有锦绣织成的小小香袋,袋中装满了丁香花末。阿萱取出几件衣裳,不是淡紫,便是暗紫,皆是上好丝绸制成,触手柔软。
      不禁暗自想道:“这公主好生奇怪,怎么这般爱穿紫衣?”来不及多想,匆匆换上,头发既是湿透,索性也散了下来,将遗下的湿衣湿鞋用另一件紫衣包好,丢在一边。
      她赤着足转到后间,见一个大浴盆内盛满热水,腾起阵阵白气,盆边放着一双天青色软底罗鞋。阿萱大喜,急忙穿在脚上,只听隔壁一个温柔的声音问道:“那位谢姑娘怎样了?找到她了么?”阿萱一惊,想道:“谁在问我?”悄悄踏过走道,一直走到说话的那间屋子之外,从窗隙里往内看去。
      只见那屋内也悬着明珠,纱罗高卷。
      锦榻前置有一张绣机,淡淡珠光的辉映下,一个紫衣少女斜斜倚在机前的软垫上,慵懒地屈伸着一双玉足。足上未曾着鞋,却穿着一双鹅黄色的鸦头袜,袜头分叉,薄如蝉翼,更显足踝浑圆,足形纤美。
      乐香与其他三名宫女垂手站在一边,另有一个宫女单膝跪在她面前,握手成拳,轻轻地给她揉捶着双腿,柔声道:“听瑶光殿的秋明说,侍卫大人们几乎把湖底搜了个遍,都没找到,那谢姑娘定是会水性的,从湖里走了。国主只是不信,硬说定是有了不测,正在大发雷霆,要人抽干池水。秋明说自她进宫来,从未见国主发过这样大的脾气,连娘娘都有了不是。”
      阿萱一怔,不料李煜如此在意自己,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只听那宫女又道:“殿下怎么关心起这些来了?殿下见过谢姑娘么?”
      阿萱心道:“原来这就是公主了,果然一派雍容气度。”只听那公主叹道:“没有见过,不过……不过随侍母后的人都说,她跟我长得很象呢。”阿萱心头一震,想要仔细看看她的相貌,她偏侧着脸儿,脸颊上也映上了一层珠光,越显肌肤娇嫩。
      那宫女迟疑片刻,道:“恕奴婢多嘴,虽然 ……虽然大家都说-------都那样说,究竟也无证据,娘娘她是不愿听到这件事的,公主在娘娘面前,还是莫要
      提起。

      那公主道:“我自然明白,母后她……”一语未了,忽听门外宦官高声宣道:“国后娘娘到!”
      室内室外都吃了惊,阿萱要从原路返回,已经是来不及了,又不能冲入公主房中,情急生智,抓住窗棂,从一边的窗里翻了出去,落在庭院之中,随即轻轻跃到一株临窗的楠树上,伸臂攀住树枝,稳住身子。树叶繁茂,夜色深沉,公主寝宫又不如国主国后居处守卫严密,侍卫也只在宫外巡视,值班的宫女都不会武艺,竟无人发觉。
      阿萱从树叶缝里看去,只见一大群宫妃嫔娥拥着女英走进房去,乐香等宫女拜倒在地。
      公主道了万福,上前牵住女英的手,道:“母后今晚怎么有空来看儿臣?儿臣几日不见母后,很是想念呢!”语气显然是在撒娇。
      小周后进来之时,脸上尚有怒色,此时方才露出笑容。她摒退宫人,坐在公主身边,顺手取过一柄牙梳,帮她梳理那一头乌油油的秀发,说道:“环儿,你说你父王多么不讲道理?你母后本是为了他好,多年夫妻,他竟还顺着那个野丫头!”
      把刚才品荷轩的事讲了,愤愤道:“都过了十八年,他竟还记着那个江湖女人,还要立这丫头为公主,让天下人人都知他有一个私生女儿,莫要笑掉了人家的大牙!”
      公主不便接口,只是不语,半晌才道:“母后一向与父王相敬如宾,又何必因这些小事争执,伤了和气。其实父王他立了这位姐姐为公主,也未尝不可啊。”
      “啪”地一声,女英手中牙梳断成两截,她将断梳往地上一掷,站起身来,怒道:“你胡说些什么?”公主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颤声道:“母后息怒,孩儿,孩儿不过是怕母后生气伤身,母后怎么说,就怎样罢,孩儿见识浅,原是不知的。”
      一边说,语声里已略带哭音,显得确是生怕女英生气。女英脸色转和,神色柔媚,拉起她的手,嗔道:“傻孩子,那女人已经死了,母后倒也不是很在意。只是你想,你父王一向最疼爱的是你,现在多了个她,你父王想念那个女人,只怕会加倍疼她生的女儿。
      你虽不是母后亲生,但一直是母后养大成人,母后并无所出,你便是我亲生女儿一般,又怎会让一个野丫头夺去你应得的宠爱?今日在朝堂之上,若不是母后抢先向你父王示意,不定将来,你父王还会将她许给江公子呢!现下北汉你是不用去了,那江公子人中龙凤,只有我的环儿才配得上,她想都别想。”
      原来这公主就是李煜幼女瑶环,她如今只有十五岁,生性极是纯良,听女英这样说,并不敢说些什么,只是默默无语。
      阿萱听在耳中,这才恍然大悟:眼见女英自见瑶环,一直是眉开眼笑,神情中尽是怜爱之色,种种恶行,原来只因有爱女之心,对女英的憎恶不禁消了几分,却更是思念亡母:“这世上,原来就是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呢。”
      想到这里,心中悲痛难禁,也无心再看,轻轻跳下树来,怔怔站在那弯流水旁边,水面映出了自己模模糊糊的影子,水缓缓流动,影子也跟着水波闪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画中仙子似相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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