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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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刚过，烈日照得希玛广场的地面直冒气。七天和神法的学生早已开课，广场上的人寥寥无几。偶尔有人在雕像下仰望，又或者坐在椅子上发呆。
深蓝色的城堡型建筑屹立在第六天的一方，雄伟得让人移不开眼。宅前有一个宽广的广场，一个地方看上去十分模糊。
两根通透的冰蓝色柱子直立，中间的水雾编织成帘，偶尔带过透着白光的闪电，劈里啪啦的响声让人不敢向前。
水帘中清晰地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玫瑰色的秀发轻轻飘舞，他侧立在繁茂的生命之树下，腰间的丝绢和长长的袍脚在风中荡漾。
他慢慢仰起头来，看着盘旋着飘落的一片又一片绿叶，若有所失。
就如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一次又一次地坠下，埋到深渊中。
其实，即使是怎么绝情的人，也不可能无法打动。更何况梅丹佐绝对不是这样的人。自从三个月前米迦勒道出真相后，就一直让他忐忑不安。
梅丹佐眉头紧锁，盯着雷镜看得出神，每走近一步，镜中的人酒会离他更近一点。
驻足凝视，镜中人忽然转过头来，惆怅地看着境外。
梅丹佐伸出右手，正想触碰触不到的人，被一束闪过的闪电惊醒，猛然缩回手。
现实与虚幻，多么的讽刺。
梅丹佐正在沉思，地上忽然出现了一片阴影，六支翅膀印在地上，越来越大。
身后有人着陆的声音，水帘忽然波动，闪过几束闪雷，镜中马上呈现出一个堕天使。六支黑翅微微张开，金色的瞳孔和银色的弓互相生辉。
梅丹佐蹙了蹙眉，没有转身：“老处女，想干什么，吃我豆腐？”
加百列青筋暴露，快步走上前，一脚踢在梅丹佐的小腿，梅丹佐杀猪似的大叫。
“你尽管扯吧你。”加百列扁扁嘴：“要不是米迦勒殿下教我看着你……”
“哦，做保姆。”梅丹佐个不知死活的笑嘻嘻地回头。
加百列又白了他一眼，梅丹佐耸耸肩。
“有你这样的父亲吗？”加百列脸容严肃地说。
梅丹佐侧过身：“哈尼雅好得很，不用你操心。”
“我不是说他。你想逃避责任？”
梅丹佐捧腹假笑了几声：“加百列殿下，你想告诉我，你有了我的孩子？这真是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加百列的脸唰一下变了色：“梅丹佐，你给我认真点！”
梅丹佐叉着腰转身：“我很认真的，是你跟我开玩笑吧。”
“你……”加百列有点愤懑，“你敢说，拉斐尔的孩子不是你的！”
广场上忽然安静得很，加百列退了一步，自觉说错话。
梅丹佐竟然没有回头，看着镜中的人，极力保持冷静，低声问：“你说什么。”
加百列犹豫了一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又何必再问。”
梅丹佐一时六神无主，声音发颤：“怎…怎么会？”双脚好像已经站不住。
翅膀抖动，空气震动的声音又接着响起，一个人影唰地一下落在旁边，梅丹佐惊恐地抬头。
来人收起四支金翅，单腿跪在地上：“梅丹佐殿下，加百列殿下。”
梅丹佐调整了一下情绪：“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殿..殿下…伊甸园…告急。”
梅丹佐有些不好的预感，慌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加百列连忙问：“伊甸园有什么事？”
“还不知道，好像是生命之树……”
话音未断，梅丹佐早已展翅向下面飞。加百列和来使紧紧跟上。
穿越了几层云层，天已近黄昏。云彩饱满得像装满了橙黄色的光。义人之园依然保持着其原有的生机，生命之树依然挺立，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梅丹佐松了一口气。放慢脚步走进驻守部队的会议厅。众天使看到他进来，都奇怪地低下了头。梅丹佐在里头环视一周，又不安起来。思忖了片刻，才发觉不妥，用颤抖的声音问：“你们…队…队长在哪？”
“生命之树的中心腐烂，拉..拉斐尔殿下他…他用了……”
“我只想知道他在哪。”梅丹佐打断。
房内连空气也凝固了，人人都在左顾右盼，面有难色。
“殿下在伊甸园，树下。“一个站在最前头的四翼天使战战兢兢地说。
梅丹佐马上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大厅，刚到大门，就急不及待展翅。
落日的余晖占满了整个伊甸园。一丝一缕的光透过叶隙在地上映成光与暗的斑斑点点，只要有微风吹过，就会跟着晃动。生命之树依然盎然挺立着，被阳光染成金黄色的叶子像雷镜里一般飘落，盘旋着交错，或叠合着飘零，最后宿于尘土。
梅丹佐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精致，屏息前进。
与生命之树的距离越来越近，稍微转过一个角度，酒会看到一个男子被靠在树干上坐着。他的身边落满了落叶，白色的长袍垂落在地上，玫瑰色的长发搭在两肩上，就如他手上紧紧攥着的一束红玫瑰般鲜艳。
你会否想起那个伊甸园的传说？
梅丹佐慢慢走过去，单腿跪下，端详着面前那个同样熟悉的面孔。昔日荡满柔情的双眼只剩下最后一丝悲伤，却依然微微睁着，嘴角也微微勾起，似乎在微笑。
梅丹佐双手扶着拉斐尔的肩，看着他空洞的双眼，用颤抖的声音轻轻唤道：“拉斐尔……”
拉斐尔的双眼的确像在看他，但却没有声音。
梅丹佐右手轻轻抬起，指尖缓缓插入拉斐尔的发丝中，自上而下滑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又唤了一遍他的名字。
他却不会再听见了，只有过去的回忆和伊甸园和他作伴。
梅丹佐惊惶地缩回自己的双手，拉斐尔的身体忽然向前倾，梅丹佐猛地将他抱住，正当温暖的涌泉想从眼中溢出时，却感到胸口处透过薄衫透进了外来的液体。
梅丹佐轻轻地分开两人的身体，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某一处已被染红，他的瞳孔放大，再看看拉斐尔的胸口，透着血液的猩红。
热泪再也忍不住涌出。梅丹佐双脚跪下，紧紧抱着拉斐尔的尸体。
万籁销声匿迹，万物流离失所。就如他说说，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梅丹佐咽了一口唾沫，缓缓仰头，注意到了树干上被刮下的痕迹。他小心翼翼地把拉斐尔的身体考回去，慢慢地站起来。
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凹凸不平的树皮，上面歪歪斜斜地浮现了文字。被刮过的地方露出模糊的灰白色，还带着些红：
梅丹佐殿下：
我并不奢求你爱我
但我会在来生等你
爱你的人
梅丹佐哽咽着哭出了声，额贴在树上，一手捶在树干上，细小的木梢插进皮肤里，鲜血迸出。眼中流泪，心内成灰。双脚早已无法支撑身心的重量，渐渐地滑下去，双腿跪在地上。
一生的爱恨情仇，到底是一过即逝的东西。然而到它逝去，才忆起它的一切。
对，有一句话特俗，却是真理：人就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内心被掩藏的爱，被尘封的情，你为何此时才显现？
伊甸园的故事因他的离去无法延续剧情。
但他的朋友说——
我也会等你，无论多少个春秋，多少个伯度。
夜幕下的伊甸园十分静谧，落叶像黑夜中翩翩起舞的精灵。
梅丹佐轻轻抚过拉斐尔的脸，合上了他微微睁开的眼睛，目光又转到了那束玫瑰上。
他横抱起拉斐尔的身体，将花束放在他的腹上，慢慢地往回走，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