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书》蛇荷

10、没人陪颙

　　天已经算是很亮了，门生大多已经开始练功，只有几个懒虫想方设法逃回温暖舒适的床。

　　“安瑾小妹，你要经常给忘忘梳毛的哦。”沈兰青在后院一边练功一边建议。

　　安瑾刚刚擦完扶椅上的灰，听了连忙应和，屁颠屁颠往杂物间跑去找梳子。

　　“下雪了？下雪了！”几个门生站起身来抬起头环绕四周，惊喜地叫着。他们将手轻轻举起来，拱成一个不太严实的碗，接住这短暂的欢愉。

　　“什么呀，是安瑾小妹给忘忘梳毛。”沈兰青笑着解释。

　　二楼，张郁离睁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开了门，看到眼前这一幕噗嗤笑了出来，说道：“安瑾，你这是人工造雪机啊。你等着，我下楼帮你收拾。对了，江霄真去卢润那学剑了啊？还真是行动派，这么早就走了。”

　　沈于蓝闲庭信步，绕到后院来，“你们认真练啊。兰青啊，你上回受了伤，现在还不抓紧练？以后有妈保不了你的时候，你自己要变强啊。”随后她低头看着蹲跪在地上的两人，尤其是那个张郁离，真有闲情逸致，还一丝一丝地捋。

　　“张郁离啊，你真不练功吗？安瑾可是想练得不得了啊。”沈于蓝微微笑着，甚至可以称上有点儿慈爱地看着他们说。

　　张郁离赶忙摇了摇头，有女英的那点小法宝应该够用了，蛊雕那么危险的神兽百年难遇，自己也不奢求多厉害，混个差不多就得了。在这里是啥也不愁，实在不行去女英那更是不用担心。可能自己上辈子救人一命，做鬼来可以尽情享受吧。

　　云望舒刚刚躲在屋里偷吃了点小零食，刚刚抹去嘴角的痕迹，现在也下了楼，说道：“张姑娘不愿意学就不学呗，我不也没学会多少吗？”

　　张郁离想起前几日潇洒射箭的云望舒，心下暗叹她真是谦虚。

　　“你们知道吗，上回去狩猎，陈仓区那边的人发现了一只颙，长着人脸，有四只眼睛，有耳朵。长得好奇怪的兽，还‘哟嗯’地叫。”江霄走了进来，拍了拍安瑾低着的头说道。

　　“陈仓区……你们还没去过吧。要不你们去看看啥样子？”

　　几人随即便出发了。卢润、云望舒都轻功走，江霄和张郁离骑马。由于张郁离始终技不如人，总是落后于众人，卢润便纵身一跃上了她的马。

　　马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发狂似的向前疾驰，张郁离险些跌下马来。卢润将她身体扶正，悄悄往她腰间挂了一个香囊，然后一脸坏笑跳下来。

　　“诶诶慢点，求你了，马将军。卢润，你使了什么手段？这马怎么疯了一样？”张郁离狼狈地问。

　　“因为你龟速走啊……”卢润吐槽道。

　　“里面应该是加了一点杜衡，挂上了马就会跑得更快。”云望舒无奈解释道。

　　前方远远看见有一村庄，众人慢下来。村里的地面有些干得裂开，像老人皱巴巴的皮肤。空气也堵在鼻腔口，像把钝刀，让人难以呼吸。路边的人都戴着些面纱，走几步就有几个瘦得骷髅一样的人，仅仅靠一点求生的欲望勉强活着。

　　张郁离拦住一老叟，问道怎么回事。

　　老叟摇摇头，嗓音沙哑地说，“左家带回来个神兽，杀水啊。现在不要了丢给我们。”他叹了口气步履蹒跚地走了。

　　“不能杀了吗？”张郁离问。

　　“神……会发怒的。”老叟答道。

　　几人再往里走，人越来越少，看到一个破败的庙，推开门进去，正是那只颙。它看起来有点儿瘆人，明明像是一只鸟，却生有一张人脸。

　　看到人来，它似乎惊喜得很，在空中不停地盘旋打转。云望舒感觉在此处待久了口干舌燥，便拉着大家赶紧出去了。

　　也不管它怎么难过或者怎么想大家了，还是保命要紧。

　　门外站着一人，全身笼着黑纱，低低地说：“若要有水，须得去东湖，那里有一只长右，招水，带回来，二者一同养在这即可。”话音刚落，她就鬼魂一样轻轻地走了。

　　一个经过的老奶奶颤巍巍地说：“她是个好人呐，经常来给我们送水喝。”

　　“长右我在书上看到过，四耳猕猴一样，声音像人呻吟。”卢润扶着下巴说。

　　众人一拍手决定就去找它。

　　张郁离从女英缝制的翠鸟包里掏出一把祝余草，让路过的人去给大家分发，抵挡一些肌腹之苦。于是众人又跟着云望舒朝东继续走。

　　一座富丽堂皇的小城矗立在前方，成村处在低洼处，虽然两地离得不远，几人走得却比平时慢，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这边比沈家那边气派得多，玄墙红檐，屋顶上的砖瓦都经过人为雕刻，有着浅淡的花纹。城墙延伸到很远，包裹着秀丽的房屋们。

　　刚进城就看到一个着装整齐华丽的人在等着什么，待到走到她跟前，她像是认出来了，邀请大家跟她一起走。

　　几人稀里糊涂地就来到了左家。原来是沈于蓝已经跟左宁打过招呼，于是她就让管家赵惊来城门口接人。张郁离想起自己要添置点日用品，就没有进去。

　　“左宁阿姨，你们上回猎了个颙回来啊，怎么不管扔给村里人了？”云望舒问道。

　　“哦，是左羽上回去弄回来的。那只怪鸟还怪亲人的，都不用怎么绑，直接就跟着人走。”左宁说着，左羽就大摇大摆进来了。

　　“那当然了。没人愿意跟它玩啊。”云望舒干笑着说。

　　“你们把它扔在村里也不是办法啊，百姓都要渴死饿死了。”卢润责怪地说。

　　“那能有什么办法呢？城里经济这么繁荣，哪里受得了这样。那个村，起码它不是我们城的……尽量减少损失罢了。”左宁看上去一副事不关己无可奈何的样子。

　　卢润有点愤愤不平，但还是努力维持着冷静，说道：“现在知道有一个方法，我们去东湖那边找一种四耳猕猴，可以引水。两个放到一起，或许可以恢复。”

　　“不知道左宁阿姨能不能派出点人……”

　　云望舒话还没说完左羽就举起了手，抢着要去。

　　左宁二话不说答应了，她叫了个随从跟着她，然后大家就背上行囊出发了。

　　“这个人是个大木头哦，不怎么会说话。”左羽嬉皮笑脸地指着后面的玄衣女人，对着众人说。

　　江霄心想要你说啊，我难道听不出来她不喜欢说话啊。还有，你当别人面说啊。

　　“东湖应该还有两三天就到了。大家到时候一定小心，长右这东西没人见过，不知道怎么样。”云望舒说，“江霄，张郁离，你们俩没有武功，到时候务必站在后面。千万小心。遇到危险我们就撤，回去叫上阿蓝再说。”

　　为了保留体力，大家都骑了马。如果足够危险，她们就会放弃。她们一直往前走着，去迎接不知是否能够到来的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