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心·悅》莲未

6、真真假假

　　阿玥是算到金爺遲早會找上門來，只是她沒想到會是這麼“早”。
　　就連街上的小販都還沒出來擺攤的清晨，阿玥就被小還從熱乎乎的被窩裏撈出來，阿玥一邊強打起精神梳洗，一邊在心裡問候了金爺的祖宗十八代。
　　“玥公子，您意下如何？”
　　嗯？就在阿玥昏昏入睡的時候，金爺的一句話驚醒了她，什麽意下如何？大哥，我根本不知道你說了什麽啊！阿玥裝出一副思考的模樣，心想你也給我點提示啊！
　　“三倍怎麼樣？”金爺試探地問道。
　　阿玥嘴角一勾，原來是想買通自己啊。當然了，沒有人會跟銀子過不去，雖然有點對不起三王爺的重托，但阿玥已經厭倦了這個躲貓貓的遊戲，尤其當看到金爺派人送過來的金光閃閃的真金白銀的時候，阿玥的眼神簡直比煙花還閃耀。但是她的“光芒”還是不能照亮一旁黑得不能再黑的一張臉。
　　“你收下這些是做什麽？”顧留年壓著火氣問道。
　　“不是我收的，而是顧大人您收的。”阿玥笑嘻嘻地抓了一塊元寶在手裡。
　　“什麽？”顧留年急了。
　　“顧大人，”懷禎示意他別著急，“這些錢財正好作為金爺賄賂朝廷命官的證據，你也好稟告三王爺，他可以差人來抓罪犯了。”
　　“沒錯！”阿玥拍手笑道，“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但是……”顧留年還想說什麼，卻被皓月強行拉走。
　　“顧大人，人查到了，證據也有了，至於事出何因就要靠你們官府來查了。千金坊縱使本事再大，也沒有官府的權利不是。來來來，你還沒吃早飯吧，我打聽到有家麵館，面做得那個有筋道啊……”
　　待皓月的聲音消失在客棧后，阿玥打著呵欠朝樓上走去，她還要趁著睡意去好好睡個回籠覺呢。
　　“阿玥，”阿玥的腳才踏上一個臺階，又有什麽事啊大哥，只見她極不情願地轉過頭瞪著懷禎，你最好有什麽大事是值得阻擋我睡覺的！
　　“你覺不覺得金爺這不打自招來的有點蹊蹺？”
　　“我只知道我功德圓滿，可以回家收銀子了。至於其他，”阿玥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懷禎盯著阿玥的眼睛，似乎在探究這話裡的真意，有十幾秒，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
　　“困死我了，我要去睡覺了！”“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兩個人同時開口，該幹嘛幹嘛去了。

　　是夜，阿玥房間的燈熄滅后，一抹人影從屋頂閃出。顧留年不明白早晨皓月為何要阻止自己，更令他感到困惑的是皓月把他拉走後告訴他今晚子時熄燈，便會有人解答他的困惑。要不是一陣風從門縫吹進來，顧留年根本不會察覺到有人進了他的房間，來者功夫了得。
　　“誰？”顧留年抓起短劍置於身前，沉聲問道。
　　“我原來不知道顧大人還會使劍啊！”阿玥在黑暗中撲哧笑出來。
　　“原來是四姑娘，”顧留年收起短劍，“我只是會點防身的功夫，跟四姑娘深藏不露的武功比起來實在算不得什麽。”
　　阿玥忽略他話裡的諷刺，自己倒了杯茶坐在了小桌旁。
　　“四姑娘，早晨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真想知道？”
　　顧留年點點頭，但想到房間一點光都沒有，“我想知道。”
　　“就是金爺不打自招，你們可以去抓人，哦不對，應該是收尸，這件事也就能告一段落了。”阿玥笑嘻嘻地說道。
　　“這件事明明就沒查清楚，你卻要我抓人，這樣不會打草驚蛇嗎？”
　　真是榆木腦袋！蛇早就被驚了好不好，再查下去只怕會被這毒蛇咬了，她還想保住這條小命呢！
　　“我只能說這麼多，你回去把我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三王爺他就會明白的。”
　　阿玥推門欲走，背後卻傳來顧留年質問的聲音，“四姑娘分明有事相瞞，難道你要跟朝廷過不去？”
　　“大人覺得我是那麼蠢的人嗎？”
　　借著門縫透進來的月光，顧留年隱約可以看到阿玥的臉，那是跟平時的嬉笑全然不同的，明明她離自己就幾步遠，可臉上的神情卻好似將他們隔開來，叫人靠近不得。顧留年一時晃了神，待他回過神來，阿玥早已離去，只留下又一陣風和風中飄飄渺渺的一句話。
　　“你放心，我定會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阿玥，你快醒醒！”
　　大早上的，怎麼又有人來吵她睡覺？阿玥轉了個身把腦袋埋進被窩裡，聽不見我聽不見！小還見她這樣無奈地歎了口氣，一把掀開被子，把這個懶蟲從床上抓起來。
　　“這麼早幹嘛啊？”阿玥閉著眼睛咕噥道。
　　“你還睡？昨晚我幫你收拾好的行李都不見了！”
　　“什麽？！”阿玥瞬間精神了，竟然有人敢偷她的東西！眨眼的功夫，剛才還賴在小還肩上的阿玥就不見了人影。
　　當阿玥披散著長髮，睡眼惺忪地跑出房間時，迎面而來的正是懷禎和皓月。
　　“阿玥，你這是唱哪出啊？”皓月忍著笑裝出疑惑。
　　阿玥沒好氣地撇撇嘴，“小還說有人偷了我的東西。”
　　皓月側頭看著“偷”東西的始作俑者，後者面不改色地緩緩開口，“不是偷，只是把它們提前安置好了。”
　　阿玥挑起一邊眉頭示意他說明情況。
　　“既然蘇州的事情辦完了，不知道阿玥有沒有興趣去襄陽遊覽一番？”
　　“襄陽啊，我倒是想去看一看，但家中幼弟實在叫我放心不下。”
　　阿玥說這話的時候，皓月大大地翻了個白眼，這藉口扯得會不會太牽強啦！
　　“是嗎？太可惜了……”懷禎面露失望。
　　正當阿玥鬆了口氣準備回房的時候，懷禎的一句話如當頭一棒砸得她愣在原地。
　　“但是我已經命人將你我的行囊先行運回襄陽了，這可如何是好啊？”懷禎一臉的苦惱讓阿玥看得牙癢癢，行，你夠狠！阿玥掃了一眼在旁邊拼命憋著笑意的皓月，居然幫著外人算計她，看她回來不好好跟他算帳！

　　雖然阿玥是被迫登上賊船，但不得不說這“賊船”倒是蠻合她意的，寬敞，舒服，最主要的是夠奢侈！看來這懷禎在享受方面的品味倒是跟她不謀而合。
　　“這江上的風景還不錯吧？”懷禎從船艙裡走出來，看見阿玥背風而立，披著的長髮被江風吹起，衣衫被夕陽照射后愈發紅豔，從遠處看就是一副濃墨重彩的美人圖。懷禎欣賞著美色，不知不覺也跟著她一樣皺起了眉頭。
　　“在想什麽？”
　　阿玥看著他不說話，半晌才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開口道，“我在想你到底是誰？”
　　“你說我是誰？”
　　阿玥搖搖頭，“我不知道，只不過之前在蘇州的不是你。”
　　“哦？”懷禎示意阿玥接著說。
　　“你不知道小還其實還是個易容高手，所以當我知道所謂的懷禎是另外一個人易容裝扮的，就大概可以猜到之後將要發生的事了。”
　　“你是指金爺賄賂之事？”
　　阿玥微微一笑，現在還跟我裝蒜？
　　“那不是你嗎？”
　　“哈哈哈哈……”面前的男人突然開懷大笑，“果真瞞不過你。”
　　阿玥虛著眼看他，雖然臉還是那張臉，而且這個還是本尊，但怎麼看著就沒以前順眼了呢？哪裡不對呢？
　　“我知道了！”阿玥恍然大悟，“多了份邪氣！”
　　“什麽？”懷禎不明所以。
　　“沒事，”阿玥很滿意自己的發現，笑眯眯地問道，“但為何顧留年絲毫沒察覺那個不是你呢？”
　　“因為他認識的本就不是我。”
　　哦？這她還真沒想到，敢情三王爺引為至交好友的一直是個冒牌貨！
　　“到底你有什麽是真的？”
　　“名字是真的，還有……”懷禎莞爾一笑，“這張臉也是。”
　　看到阿玥撇撇嘴，懷禎疑惑了，“怎麼，你不是覺得這張臉很秀色可餐嗎？”
　　“那是之前，”阿玥瞪了他一眼，“現在我對這張臉有點過敏！”
　　“哈哈哈哈哈……”
　　有那麼好笑嗎？阿玥暗自嘀咕，他把她拐去襄陽到底是想怎樣啊！
　　“你不問我為何這樣做嗎？”懷禎終於收了笑。
　　“我沒興趣知道。”阿玥淡淡道。
　　“難道你不怕我事跡敗露，而你被冠上勾結亂黨的罪名？”
　　“你做你的亂黨，而我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只不過是被你脅迫一同去往襄陽，我為何要怕？”
　　“你可願祝我一臂之力？”懷禎直視阿玥的眼睛，認真地問道。
　　“不。”阿玥回答得乾脆，連一秒鐘的思考都不用。
　　“那你會去告發我嗎？”
　　“如果我這樣做，你會如何？”
　　懷禎盯著阿玥看了好一會才慢慢說道，“我大概不會給你那樣的機會。”
　　“你會殺了我？”阿玥輕鬆地問道，好像說的不是性命攸關的事，而是今天的天氣真好。
　　聽她這樣問，不知為何呼吸會不由自主地加快，懷禎暗暗調順氣息，“你會讓我選擇嗎？”
　　“不會，我不願跟朝廷扯上任何關係，但我也不想幫你，我只是一個生意人。”
　　“你已經跟這件事有所牽連，只怕到時候由不得你不願了。”
　　“只要是我不願意的事，還沒有人能硬塞給我。”阿玥灑然一笑，那笑容純粹，瀟灑，有如清晨的一縷陽光晃了懷禎的眼，仿佛有一種力量，讓他相信她真能辦得到。
　　你問我是誰，那你呢？你到底是誰？你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連，歆，玥。懷禎在心裡默念道，爲什麽她就像個迷一樣，讓他如此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