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以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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愆期04／文也霁
“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俩是亲兄弟分了家，一个跟了爸一个跟了妈。”餐坐上，一恶搞男同学笑道。
唐谦正欲回答，身边的人拉了拉他的袖子说：“爸爸，我想要那个枣糕。”
话音刚落，唐谦的目光扫了一圈餐桌，刚一看到左手边盘子里排列整齐的枣糕，一双筷子便已伸了过去，夹起一块放入唐嘉佑的碗中。
小孩呆呆地盯着江期的笑颜，半晌转过头来问：“爸爸，我要喊什么？”
“说谢谢。”
“只用说谢谢，不叫什么吗？”
小孩穷追不舍起来才是最恼人的，唐谦拿筷子敲了敲碗，不看他说：“吃你的饭。”
他嘟囔着嘴不情不愿地拿起筷子，哦了一声，向江期道谢后又不满的低声说：“你叫我要有礼貌，你自己都没有……”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进到唐嘉佑左手边坐着的江期的耳朵里，他轻笑了一下。
“诶，快说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男同学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料。
唐谦夹了块藕放进碗里放凉，一种无关于己的样子。可江期想听他讲，听听他口中的对他们关系的定义。
“哥。”
被叫到的人动作顿了一下，连即将送入口中的藕块也因为一个没留神，从筷子尖滑落，重新掉入碗里。
江期：“你来说吧，我有些不记得了。”
说到后面半句，他还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
骗人。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时吃过那么多的苦，有的伤痛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真是，该来的总会来。唐谦心想。
他不疾不徐地放下筷子，抬头看了一圈这些老同学：“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这话不逗人，可周围的人都笑了：“你这倒是……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孤儿院。”他如同说了一件最平常、最通俗易懂的道理一样，“我们当时都是等着被领养的孤儿。”
他们先前笑着的人都愣住了，包括江期。这么多年来，他从唐谦口中听到这个事实时，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期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脸，喃喃道：“哥……”
嘉佑还小，和在座的其他小孩子一样，并不懂什么是孤儿院，他们只是敏锐的察觉到大人之前突如其来的安静。小孩带着稚气和无知，天真的问道：“怎么了，爸爸？”
“没怎么。你要不要莲藕？”
小孩把碗推到他的跟前，无声表达自己需要。他夹起碗中已经晾到合适温度的藕，放到孩子的碗里，然后不带任何感情的对另外的人说：“就这样了。”
就这样了？江期感到心酸，酸到喉咙都被腐蚀了一般。
不是的，还有……
“那，后来呢？你们应该被人接走了吧？”一位女孩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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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先被领养了，后来我才被——”说到这里，唐谦顿了下，“——家人，接回去了。”
先被领走的孩子当时很怕离开哥哥，抱着唐谦的大腿死活不肯松手跟人走。六岁的哥哥比其他人再清楚不过，这样做不好，会引得领养人家讨厌，可那是他的弟弟，自己不会讨厌他，自己也不希望别人讨厌他。
他希望江期好，想他被更多的人爱着。
为了哄走江期，唐谦偷偷对他约定：以后每个周六下午，他会趁孤儿院的保安休息时来找他。
一个幼稚的、哄骗小孩的约定而已，唐谦却从来没有那一次失了约。
不过有一次差点失约。那次他为了给江期带蛋糕，跑在人行道上被一辆电瓶车撞了。电瓶车车主看他小，又怕他追责，带他去简单处理了伤，给他赔了个更大的蛋糕，哄着他一定不要给爸爸妈妈讲。十一岁的孩子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只知道自己没有爸爸妈妈，孤儿院里的人都没有爸爸妈妈。
但他弟弟有。
他知道有爸爸妈妈是一件很好的事。
小唐谦带着一身伤，跑到那个来来回回跑了五年的高档小区，小区的保安刚换，也没见过这个小孩，只瞧着他狼狈地由远及近，年轻的保安一把把他拦下，问他来做什么。
“我来找我弟弟。”
小区的大门被挂俺的严严实实，保安咄咄逼人，始终不肯让他这个毛头小孩进入小区，小孩嘴也笨，只会一句：“我想进去一下，就一下。求你了。”
他的弟弟在等他。
保安没那么好的耐心，是个墨守成规的人。高大的男人到保安室拿出根棍子，气势汹汹地冲出来对唐谦说：“在不滚开我就打死你！”
他跑了，幸好他跑开了，不然也不会跌跌撞撞找到小区围墙边的那个狗洞。他还真是个幸运的倒霉蛋。
蛋糕盒子不大，一塞便从这边塞到了墙的宁一边，唐谦他个头小，一钻也便钻进去了。他爬进来后拍拍身上的灰，提着蛋糕凭着记忆找到小区的游乐园。
日落时分，斜阳想接到上喷洒雾水的洒水车，从树叶的孔隙。钻入树下的双人秋千，其中一部分落在那个空荡荡的秋千上，另一部分滑到一个小男孩的身上，将他照耀得金碧辉煌，就如同从远方来的小王子一样。
“江期！”
太阳光下的小王子闻声转过头来，面露欣喜之色，随后跳下秋千，跑向唐谦张开的怀抱：“哥哥——”
他一下子躲入哥哥的怀抱。唐谦还小，他的肩膀并不宽大，但是却可以容纳他所有的泪水与喜悦。他一边哭，一边抱着唐谦问：“你怎么才来！”
唐谦放下手中的蛋糕，蹲下来自下而上地捧着他低头掉泪的脸，轻轻地揩走那些咸涩的泪水，以稚气有柔和的口吻安慰道：“弟弟不哭。”
“哥哥去给你买蛋糕了，来给你过生日了。”
稚气未脱的孩子像个小大人，为江期擦干眼泪，安慰他，并为他过十一岁生日。
“哥哥，”江期嘴里包着甜腻的奶油，瓮声瓮气地对他说，“我一年可以过两次生日。”
唐谦问为什么啊。
“因为哥哥会给我过一次，爸爸妈妈也会为我过一次。”江期的笑容比蛋糕上的奶油还甜。
这是一件很好的事，至少，弟弟有他没有的东西。
但其实他是羡慕的，因为他最多，就只有江期了，江期只有一个，是唯一。
那时的他也想有爸爸妈妈。
直到十二岁，小学六年级，孤儿院里来了一对夫妻，那是他真正的爸爸妈妈。
那之后，爸爸妈妈便不许他再偷偷去找弟弟了。
“诶诶诶，”蒋子林举起手，就像上课回答问题的好学生，“后面的我知道，后来谦哥考上了我市最好的高中，江期同学也非常巧的和他哥分到了同一个班，两人又一次重逢。”
是很巧。
巧到他们还一起做过同桌，并且一坐就是一整个学年。
江期深吸了一口气，情绪稍微缓和了些，他开玩笑般说：“哥，你知道你那时有多讨厌我么？你那时……”
“不是讨厌你。”
他被打断了，愣愣的问了句：“什么？”
唐谦也在这时候很轻地笑了一声，说：“谁会讨厌你？”
不知道谁先看向谁，这次他们谁都没有躲开彼此的目光。
讨厌没有用，因为有种更不可言说的、更浓厚的感情盖化了“讨厌”。
那这又是什么呢？
这种像柔软的棉花一样的，裹挟住他所有的厌恨之情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没过多级，蒋子林率先发现两人的气氛不太妙，赶忙打圆场：“不说当年那些中二事了。江期，这次你回来多久？”
“两个月把，十月份有个朋友要结婚，我要去一趟。”
蒋子林沉吟一声。
“爸爸，”唐嘉佑轻轻放下筷子，望向唐谦，“我吃饱了，可以出去玩儿了吗？”
后者抽了张纸巾，替他擦了擦嘴：“嗯，玩的时候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小孩点了点头，跑下了餐桌。
现在餐桌上都是大人，他们也终于可以开启坦白局。
蒋子林先是若无其事地将他刚才想问，却又未问出口的话丢了出来：“谦哥，嫂子为什么要和你离婚？”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以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