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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玩耍 ...

  •   “其实我都知道。”
      冷不丁这么一句钻进周传钰耳朵里,毫无铺垫,语气也淡淡的。

      周传钰抿抿唇,带着心里的惊诧,静静等待。

      老人接着说,“我知道你们的好意,只是我的状况我心里清楚。”
      “我这么说不是逞强。”她叹了口气,轻声道,“人年纪大了,总会有这么一天,你们还年轻,接受不了,总想着用什么办法去对抗,可我不年轻了,我一直在等着它。”

      话毕,她抬头看看渐渐倾斜的日光,眯眯眼睛,拄着拐杖起身,路过周传钰身边时,意味深长地开口,带着些恳求,还有历经沧桑者在岁月沉积中得来的宁静,“我没有和她们说这些,希望你能转达。我能看出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槐青一定会仔细想。”

      说着她就往屋里走进去,像是蜗牛短暂出壳之后复又回到自己对外坚硬的壳子。

      难怪老人不愿意说——这些话太过残忍了,好像谁说出来谁就是在碾碎人的希望并带走对方的一位亲人。

      即使周传钰百般铺垫,也只是堪堪将老人的意思转述给了穆槐青。

      换来的是一阵沉默。一如周传钰那时不知如何回应老人的剖白,此刻穆槐青也无法做出反应。

      从周传钰这些天的观察来看,老人所言非虚。
      再者,不年不节,老人却执意要将穆槐青一家找来,这本身就表明她预感到某些事情会发生,只是周传钰此时才意识到。

      “冬天是要储蓄能量的,你想想,年轻人冬天都会懒得动,更何况姥姥呢,还有这么多天呢,我们多劝劝,说不定哪天就劝动了呢。”周传钰上前轻轻拥住她,抵在她脑袋边,尽可能温声地安慰。

      她感受到穆槐青胸口舒出一口气,与其说是松懈下来,不如说她整个人像是失去支撑一般,将重量暂存在了周传钰身上,而周传钰也尽力拖着她。
      “小时候常听上了年纪的老人说,一个冬天一场劫,过了冬天又猫一年。”她望向窗外,外边刮着大风,如果地上有落叶,那一定会被刮得漫天飞舞,但是深秋近冬的风物格外干瘪,空中除了风就只有风。只有风在尖叫。

      “离春天也就两三个月了。”

      从她的语气听不出究竟是希望冬天不要来,还是期盼冬天快点走。也许二者都有。

      -

      “这里有脚印!快来啊,你们俩走这么慢!”

      雪地里,匡星往前跑着,朝着后边喊。

      昨晚刚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

      大早上吃完饭,放了寒假的匡星就耐不住性子要往屋外跑,还是姥姥住着拐杖挪着步子追出来,给她套上帽子手套,又差屋里优哉游哉烤着火炉子的两人陪着,这才肯放心让她往外跑。

      她在屋外来来去去,把雪踏得遍布脚印后,又非说要去荒地里逮野兔。两人没办法,只能陪着她一同往远了走。

      匡星穿着红棉袄,像一簇小火花一样,在白茫茫无甚人迹的地面上窜来蹦去,两人就跟在后边,你往我手上哈哈热气,我给你捂捂脸蛋,你扶我一把,我拉你一手,你侬我侬走得跟蜗牛差不多快。偏偏两人还不自知,走着走着还要停住耳语几句,腻腻歪歪地。
      为此,匡星不得不走一段就停下来,蹲在路边捏一两个小雪人,聊以等待。

      按照临出门时姥姥的指路,三人走走停停终于走到与野地相接的地方,而那边已经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一群有大有小的孩子,玩雪的玩雪,做游戏的做游戏,追逐赶打。不消多时,匡星就凭借自来熟的性格加入了那群孩子,两人也在她的带领下请求加入。

      两个“大孩子”身在其中,不免有些突兀,孩子们的游戏也极耗费体力,摔摔打打,不多时,两人就寻了个不知被谁拂开了雪的树墩子,跌坐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白哈哈的热气往外冒,冷气往肺里钻,住不住地鼻子酸,对视一眼,彼此眼睛都是泪花花的,鼻尖发红,而后哈哈大笑,笑倒在雪地里,越是笑,泪花就越想往眼皮外跑。

      孩子们的嬉戏声忽远忽近,没有人在意偷闲的两个红鼻子人,除了她们自己。

      “冷吗?”穆槐青和周传钰一样平摊,躺在雪地上,侧头问道。

      “废话。”周传钰看着天,带着松快的笑意。

      穆槐青也跟着浅笑,拉过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

      “你脸比我手还要冰。”周传钰嫌弃道,可手却并不抽回来,只是任由她牵着、贴着、吻着。

      感受着轻轻的吻挠痒一样扫过指节、手背、腕骨,忽而被拽着往下,被带着钻进了穆槐青的口袋,两只被雪水侵得通红的手蜕了手套,交缠着藏在口袋里,相互摩挲。

      穆槐青引着她的手,往里探,越是往里越贴近,暖意渐浓,隔着薄薄的棉衣内胆和内搭,指尖骤然探到柔软的皮肉,冻得失去知觉的手只能感觉到一丝丝暖意,更多的是乍然回暖时的麻痒轻痛。以及穆槐青被冰到时打了个哆嗦。

      等到抽回手,手已经被捂得不能再热,突然接触到外边的冷气,周传钰微微蜷了蜷手指。

      穆槐青在雪地里坐起,又拉过她的手,把扔在雪地里的手套套上,又伸手给她拍了拍上面的雪渣才算完。

      周传钰被她拉起来,看着她满意地笑着给自己整理帽子。
      她一把捏住在自己头顶拨弄的手,一手拽下头顶刚刚理正的帽子,遮在穆槐青脸侧,微微使劲,把她按过来,唇瓣相触,鼻尖相蹭,像春情期的猫儿一样,怎么蹭都不够。

      这个吻始于周传钰心念一动,穆槐青猝不及防。呼吸痴缠后轻轻闭上眼睛。亲吻被加深。

      周传钰手中的手腕早已挣脱,那手正捧着她的脸,时而撩起她落下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珍而重之地来回摩挲她的耳垂。

      她空落落的手抬起,绕过穆槐青,轻掐着对方的后颈,不重的力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势头。

      她们都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更近、更近。

      -

      回去的路上依然是匡星在前,蹦蹦跶跶,挺快就走没影了,估计玩得冷了赶着回家烤火。不过后边两人却有了点微微的不同,两人的手要碰不碰,手背相擦,慢慢悠悠走。

      一串手机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安逸恬静的氛围。

      穆槐青抿抿更红的嘴唇,掏出手机接起来,匡紫的声音传出来——“出去快一个月了,玩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

      “还行,暂时还记着呢。”她说着,捏捏周传钰手心,嘴唇无声动了动。

      周传钰看懂了——也记得你,她说。

      两人相视笑笑,接着听电话。

      “切,说正经的,什么时候回来。”

      听出她真有正事,穆槐青问道,“怎么?出问题了?”

      “没,我打理哪儿出得了问题,就是你得收拾收拾准备回来了。”她那边传出几声翻纸页的声音,而后接着说,“首都有家公司要聘我,最迟这个月底过去。”

      “终于想明白了?”穆槐青欣慰笑笑,语气听起来像感慨孩子终于长大了一样。

      “去你的,”匡紫一声轻笑,“但是,谢谢。”

      “……”二十多年从没从匡紫嘴里接收到这两个字,穆槐青听得愣了愣。

      “挂了,反正你记得月底之前回来,回来前给我个准信。”
      话音落的一瞬间忙音就响起。

      穆槐青也不多为难,只微扬着嘴角把手机揣回兜里。

      “她谢你干嘛?”周传钰弄不明白这句的因由,问道。

      穆槐青眼珠往上转转,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她送我们过来那天,你进屋之后,我说让她仔细想想以后的事情。是呆在这儿正经找个事儿干,还是接着出去闯,总要有个说法,不能一直浑浑噩噩下去吧。”

      周传钰点点头,“那确实是给她帮了个忙。”

      有时候自己走不出来的圈,就是需要旁人推一把才能跳出去的,不然容易沉溺在迷茫中,原地打转。

      “谈不上,”穆槐青歪歪头,“她自己挺上道的,不然我说再多也只是上下嘴唇一碰。”

      乐完了忽而听见穆槐青一声轻叹,说,“又走了一个。”

      “前边是匡瑛,现在又是她,下一个又得是谁啊?”

      她夸张地叹息着问,意有所指地勾勾周传钰手指。

      “谁知道呢?”周传钰明了,反握住那只不安分的手,“但是我会陪着你。”

      “真的?”穆槐青先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又微微眯起眼睛,怀疑道,“我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

      “谁说你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廖医生的诊所。”说完周传钰就松开手,背着手往前大步走,笑意盈盈。

      “好啊你!”穆槐青连跨几步追过去,紧紧相随。

      两人就这样携带着雪花和满心的爱意往回走,从未如此确认过彼此的存在。

      “牵好我。”穆槐青追上,拉上周传钰的手,十指相扣。

      “为什么呢?”周传钰佯装不懂。

      “因为我也是你爱的人,是你留下来的原因,对吗?”

      “答对,”周传钰停住,扣住穆槐青的后颈,一个轻吻落在她脸颊,“奖励。”

      下一瞬,她就被穆槐青顺势抵住额头,轻轻抵着晃两下,再亲昵的恋人也不过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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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周二到周天晚八点更新。已全文存稿。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