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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下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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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许久,贺鸢暖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听错。
她目光无波,径直落在宁王妃身上,字字铿锵:“王妃,那是我的母家,是我血脉相承的家人,我永远都不可能放弃他们!”
宁王妃被她看的有些恼。
她的目光太过坦荡,叫她那样质疑的看着,倒是衬得自己像只阴沟里的老鼠。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她的声音也不由得高了几分:“难道你就要为了几个罪人,也害了我们宁王府吗!”
“他们不是罪人!”贺鸢暖高声回道。
因着情绪太过激动,她本虚弱的气息,变得急促起来。眼前一黑,闪过星星点点,她握紧了圈椅的扶手,这才没让自己跌到地上。
久经沙场磨练出的超强意志,在此时也着实派上了用场。
她目光丝毫没有移动,尽管她眼前一片模糊,瞧不清宁王妃是何表情,她依然一字一句的回道:“圣上已经答应重新审理此案,裴晏裴相亦是接下此案,我贺家很快就会平反!”
“呵,糊弄傻子的话,你也信?”宁王妃嗤笑一声,“既然答应审理此案,为何还要让他们依照原判流放岭南?那不过是为了稳住你,随口糊弄罢了。”
此话也有几分道理。
若是案件重新审理,是不会维持原判的,一般会押回牢里等候审理。
但此时,贺鸢暖不得不信。
最起码,他们可以去牢里送饭打点,这便是圣上松动的证据!
宁王妃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听进去了,便又冷声说道:“你到如今还不知道贺家因何落得如此大罪吗?是功高震主!
是你贺家不识趣,不知将兵权主动交回!是惹了圣上猜忌!是……”
“王妃慎言!”贺鸢暖高声喝断她的话,眼前的宁王妃也渐渐现出了实影,凝成了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
她定定的看着宁王妃,缓缓说道:“妄议国事,诋毁圣上,此两件事,王妃觉得比我去敲登闻鼓,哪个更会给宁王府带来灾祸?”
宁王妃后知后觉,惊出了一身冷汗。
方才光想着如何刺激贺鸢暖了,倒是没想到自己说出去的那番话,若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
她不敢想。
贺鸢暖点到为止,继续说道:“我敲登闻鼓,穿的是铠甲而非宫装,报的是昭毅将军贺鸢暖,而不是永宁王府少夫人顾贺氏,王妃不必担心会给王府惹来麻烦。”
“你说的轻巧,”宁王妃又想到了说辞,继续数量她,“谁不知道你贺鸢暖如今是我们永宁王府的媳妇?哪里是你穿什么衣裳报什么名头,便能掰扯清楚的?”
“若是真如你所说,不会给王府惹来麻烦,那为何王爷还会因你而受责难?”
这一问,贺鸢暖无从辩驳。
永宁王确实是在朝堂上被圣上叫走的,她看的真真切切。
宁王妃瞧出她的愧疚,再接再厉:“所以,从现在开始,到贺家流放之日,你和你的属下就不要出院子了。免得被圣上知晓后不喜,又给王爷惹来麻烦。”
贺鸢暖摇头:“王妃与其劝我放弃贺家,不如给我一纸休书。”
“你!”
宁王妃被她一口气堵在胸口处,险些没喘上来。
陈嬷嬷一边帮宁王妃顺气,一边斥责贺鸢暖:“少夫人说的什么话?你这是仗着王爷王妃心软心善,便要强逼他们同你贺家一起涉险吗?”
“有一句话,昨日我便想同你说了。”贺鸢暖看向陈嬷嬷,目光凉凉。
陈嬷嬷不屑回道:“请少夫人赐教。”
“我乃三品朝廷命官,即便你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对三品官员不敬,也是杀头的大罪。”
贺鸢暖的语气平淡,陈嬷嬷却听的脊背发凉。
这个软柿子,嫁入王府两年不曾搬出身份压人,如今是破罐子破摔了不成,竟敢直言威胁于她!
宁王妃也是被她这句轻飘飘的狠话给镇住了。
若是她不搬出这一条,她从来没将她当个将军看。
在她眼里,贺鸢暖只是一个配不上她儿子的女人,亦是不懂得在婆母面前做小伏低的不称职的儿媳。
贺鸢暖起身,朝宁王妃屈膝行礼:“若是王妃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回去了。这几日我会频繁出府,便不次次都来打搅王妃休息了。”
她说罢,揽月便上前扶住她的手,出了门。
徒留宁王妃有火撒不出去,摔了一地的珍贵瓷器。
揽月却很是开心。
她们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还没来得及表达一番自己的开怀,她突觉手上一沉,连忙将贺鸢暖捞进怀里。
一瞧,贺鸢暖又是晕了过去。
揽月一边抱起贺鸢暖往清风院跑,一边在心里将宁王妃和陈嬷嬷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正巧扶风拎着食盒正要出门,揽月连忙喊住他。
护元丹方才已经吃过了,如今一个时辰都没到,不能再喂一粒。
两人一合计,给贺鸢暖裹了大氅,套了马车,便去了裴府。
刚到裴府门口,两个门童,一个快速拆了门槛,一个迅速往院里跑。
扶风扔了马鞭,迎上门童:“这位小哥,裴大人可在家?我家将军……”
“快快进来吧。我家大人叮嘱过,若是昭毅将军及其下属过来,直接将人送去暖阁。”那门童不等扶风说完,便主动去牵了缰绳。
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哪里想到裴大人已经安排好了。
如此照顾,扶风哪里还好意思叫人家牵马,连忙自己接过缰绳,请那门童帮忙引路。
门童手脚麻利的领着他们从正门进了院子,一路送到了暖阁。
此时,陈神医已经在暖阁里等着了。
瞧见贺鸢暖脸色惨白毫无声息的模样,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昨日老夫就说不能走不能走,偏偏要任性!你瞧瞧,前几日老夫算是白救了!”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取了金针在烛火上烧。
揽月和扶风不敢回嘴,乖巧的侯在一旁等候差遣。
但陈神医虽然长了一张刀子嘴,下手却是毫不含糊。独门针法使出来,贺鸢暖的脸色红润了许多,看的两人热血沸腾。
待陈神医收了针,揽月连忙递上帕子,叫他擦擦汗。
陈神医看她一眼,傲娇的哼了一声,拿了帕子便按在脑门上,迅速的擦了擦。
揽月这才小心翼翼的问:“我家将军如何了?今日能醒吗?”
“醒了干什么?又走吗?”陈神医一瞪眼,凶巴巴的问。
“不走不走!”扶风赶紧回道,“我家将军在身子大好之前,绝对不走了!”
陈神医冷哼一声:“你最好是能做的了她的主!”
揽月和扶风对视一眼,心里均是在打鼓。
不愧是神医,医病厉害,看人更是准!能不能劝将军留下,他们现在心里也没底呢!
小丫鬟送了药来,陈神医吩咐揽月喂贺鸢暖吃药。
此时,一个小丫鬟提了食盒进来:“这是看马匠送来的,说是从将军的马车里发现的,不知是现在就用,还是奴婢温在灶上?”
陈神医鼻子耸了耸,将食盒接过来:“温在灶上做什么,你按照我之前给的方子,叫厨房给小将军做药膳。”
小丫鬟应下,出了门。
陈神医迫不及待的把食盒打开,看到里头肥美的肉馍和鲜香的羊汤,馋的直流口水。
“这么正宗的漠北风味,老夫我许多年没尝过了。”他笑眯眯的看向扶风,“我给你家将军扎针消耗了许多精力,这东西,就给老夫享用了吧?”
这本是扶风做来送去牢里的饭食,但见陈神医喜欢,便没说。想着等会儿回去路过北街,买王大娘的馄饨给他们送过去吧。
正在心里琢磨着要买几份才够吃,就听陈神医一口把羊汤吐出来,还拿了茶漱口,不停的呸呸呸。
扶风大惊,问道:“神医,你没事吧?”
“没事?”陈神医瞪大了眼睛,胡子一翘一翘的,“我差点被你们毒死了!”
扶风慌忙问道:“是不是不合您口味?您喜欢什么口味,我马上去做。”
陈神医:“???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我说差点被毒死了,下毒,懂不懂?”
“不可能!”扶风直接反驳,“这是我亲手做的,没有假手于人,不可能有毒。”
陈神医怒了:“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实力?好,你等着!”
他吩咐小丫鬟去抓两只老鼠来,把那羊汤给它们喂下,很快,它们便口吐白沫,抽搐着僵直了身子。
“怎么样?是不是中毒?”
揽月和扶风都傻眼了。
揽月问扶风:“你做饭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人出入?”
扶风缓缓的摇摇头。
陈神医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愈发的傲娇起来:“老夫这双舌头,尝遍百毒。这东西一入口,便知里头被下了什么东西。”
“下的什么?”揽月和扶风异口同声的问道。
陈神医捋捋胡子,得意说道:“如意散。就你碗里这量,连吃十天,便可叫人心脉受损,便是以后不再服用,短则三月,长则一年,便会一命呜呼。”
扶风想到什么,脸色愈发的惨白,嘴唇颤抖着开口:“这如意散,若是连吃七日,会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