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回京 ...
-
扶风的脸色太过惨白,问得话太过明显,揽月一下子就联想到,扶风连着七天给牢里的贺家人送饭了,不由得也紧张的盯着陈神医。
陈神医走南闯北,见过的人不计其数,见他如此,便知晓恐怕这样的餐食已经由他送了七日。
且,吃的人,已经出现了反应。
医者父母心,他心知如意散的危害,回道:“若是你碗里这量,连吃七天,那人会唇瓣发白,面无血色。若是身上有伤,则会气喘咳嗦,如同感染了风寒。”
扶风想到贺家叔伯昨日咳的吃不下饭的模样,绝望的闭上了眼。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陈神医磕头:“求神医赐下解药,扶风愿做牛做马,报答神医的恩情!”
见他如此,揽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也一同跪下磕头,发下誓愿。
三人被这一消息闹得心惊胆战,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紫檀木雕百年好合如意纹的拔步床上,昏迷的人儿缓缓睁开了眼睛。
问明确实是贺家人吃了那药,陈神医二话不说便拿出一黑一白两个小瓷瓶来。
“黑的这支里头装的是如意散的解药,每日一粒,连续服用一个月,便可清退余毒,白色这支里头装的是固本培元的药。”
“我无法去牢里给那人把脉,不能对症下药,但这两味药吃下去,必能药到病除。”
扶风接过这小小的药瓶,咬了咬牙,问:“敢问神医,这里面是多少粒?”
“三十粒。”陈神医道,“正好够吃完痊愈。”
岂料,他话音落下,扶风便又磕了个头,颤抖着声音请求:“还请神医,再赐二十七瓶!”
陈神医倒吸一口凉气。
贺家人丁兴旺,除了在战场上失踪的贺老将军并贺鸢暖的父亲和长兄,其余叔伯子侄共二十八人,皆被押回京城,下了大狱。
此番,贺家这是被一锅端了?
“扶风……是不是叔伯他们出事了……咳咳……”
贺鸢暖虚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惊的三人身子一僵。
扶风和揽月赶紧起身。
见贺鸢暖挣扎着起身,揽月连忙跑过去,挤出一抹笑:“没有呢,将军是不是昼夜思虑,梦魇着了?”
贺鸢暖目光凛冽,直直的看向扶风:“扶风,你来说!”
揽月连忙给他使眼色。
扶风抿了抿唇,垂下眼眸不敢看她,低声道:“没有的事,将军您……”
“你还想骗我!”贺鸢暖怒喝一声,牵动旧伤又咳嗽起来。
揽月连忙给她顺气。
待好些了,贺鸢暖气喘吁吁道:“我都听到了,有人在你给叔伯他们做的饭菜里下毒,是也不是?”
揽月给扶风使眼色,想叫他编个瞎话糊弄过去。
扶风这次却是没再听她的,径自跪在贺鸢暖床前,愧疚开口:“是!将军放心,神医给了属下解药,将军他们定会无事!”
贺鸢暖心下悲痛,苍白纤瘦的手指紧紧的攥着被褥,目眦欲裂。
到底是谁,定要将她们贺家赶尽杀绝!
揽月看着她这个样子,心疼不已,红着眼睛劝:“将军,有神医在,大将军他们不会有事的。你要保重自己,早日养好了身子,才能揪出背后下手的那些人啊!”
“你放心,那些人没死之前,我绝对不会死的。”
贺鸢暖咬牙,缓缓说道。
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揽月又慌忙给她顺气。
陈神医想到什么,连忙走上前去,让揽月扶着贺鸢暖躺好。
他一边给贺鸢暖把脉,一边问扶风:“那些饭菜既然是你自己亲手所做,是在哪里做的?”
“是在将军院子里的小厨房里。”扶风连忙回道。
陈神医捏着贺鸢暖纤细皓白的手腕,捋着胡子沉思,一直没有说话。
良久,才抬了手,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向桌前。
贺鸢暖任由揽月将自己的胳膊塞回被子里,问陈神医:“是不是我也中了毒?”
揽月和扶风顿时一惊,目光灼灼的盯着陈神医。
陈神医无奈叹息一声:“将军果然聪慧。你亦是中了如意散之毒,虽然份量较轻,但因着你身子亏空的厉害,抗不过十日。”
这句话,无疑是往热油里泼了一碗水,直叫揽月和扶风心肺俱裂。
“怎么会?”揽月目光呆滞,喃喃道。
扶风一掀衣袍,又跪在陈神医面前:“神医,您一定能救我家将军对不对?你一定能的!”
“哎呀,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好歹也是杀过敌军立过战功的,怎么能动不动就下跪!”
陈神医没好气的看着他,“你就跪在那吧,跪在那就能给你家将军跪活了!”
扶风连忙给他磕了个头:“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陈神医看着他欣喜的模样,花白的眉毛皱成一个疙瘩:“我答应了吗,你就谢我?”
见他还想再磕头,陈神医嫌弃的摆摆手:“行了行了,别磕了,赶紧起来。”
说完,也不看扶风,看向不知出神在想什么的贺鸢暖,威胁道:“我救活你,易如反掌,但是你得听我的。”
贺鸢暖回神,对上陈神医的目光:“您想让我做什么?”
“我能让你做什么,当然是让你别糟蹋自己的身子!”陈神医没好气,“若是再出现昨日那般谁劝都不听,一意孤行那样的事,便是刀架在老头子我的脖子上,我也不救你!”
“自然自然!”揽月连忙替贺鸢暖应下,“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看着将军,不让她再走!”
陈神医翻个白眼:“不是她要走,你赶忙去套马车就成喽!”
揽月装作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连忙说道:“这种事绝对不会出现!”
陈神医冷哼一声,用勺子搅拌了一下碗里的羊汤。
肉香四溢,汤水清亮,连上面飘着的葱花看起来都如此青葱可爱。可惜啊,被下上毒了。
陈神医瞧瞧汤盅里的汤,不可思议道:“方才老夫还没想到,你们贺家人上阵杀敌出力气,吃的倒是不多。这些东西,也就够华京城里男子四个人吃的吧?”
“坏了!”
扶风一拍大腿,面无人色,“小将军们的饭菜,我叫十一送过去了!”
“你还不赶紧去拦下来!”揽月催他,“将军这里有我呢!”
扶风扭头就往外跑。
贺鸢暖道:“不可!”
声音不大,却是登时便叫扶风定住了脚。
几人不解的看向贺鸢暖。
“你今日去将那饭菜拦下了,便是告诉下毒之人,咱们知道了此事,他们定会再想别的法子害人。”贺鸢暖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陈神医倒了一杯水,往里头扔了一粒药丸,叫扶风给端过去。
揽月接过扶风送过来的茶水,送到贺鸢暖唇边喂给她喝,心里焦急不已,愤愤道:“那些人真是可恶,有本事来明的!”
陈神医捋着胡子,摇摇头。
喝了茶水,贺鸢暖喉间的痒意散去了许多,因剧烈咳嗽而撕裂的痛感也减轻了许多。
她缓了缓,说道:“那些饭菜既然已经送了过去,那边继续叫他们吃了。陈神医给你的药丸,你给他们吃下。但是要小心,别叫任何人发现了。”
扶风赶忙应下。
贺鸢暖继续说道:“食盒里装的,是给叔伯他们的吧?等会儿你去街上买些吃食送过去,别人问起,你便说是送我来裴府的时候洒了,只能随便买些。至于以后……”
贺鸢暖闭了闭眼,唇边扯出一抹苦笑。
本想不牵连他,眼下,她竟想不出旁的人来。
“以后,便再说以后的吧。”
贺家接连出事,贺鸢暖不晓得裴晏还愿不愿意趟进这趟浑水里,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总得先问过他。
“等会儿你去给叔伯送下饭菜,便去同裴大人支会一声,咱们毕竟是不请自来,他恐怕还不知情。”
扶风应下,踟蹰一会儿,问:“做完这些,属下能不能回来这里?”
贺鸢暖愣了一会儿,便点点头。
流放路上的一应吃穿用度已经准备妥当,自然是她在哪里,他们就在哪里。
想了想,她又叮嘱道:“你去我库房里,将那只圣上赏赐的百年山参取来,还有那尊羊脂玉的菩萨像。咱们在裴府叨扰多日,也不曾拜见老太君,太不像话。”
扶风应下,便被贺鸢暖催着去送饭了。
至于那些药丸,也就只够他们吃一天的,接下来,有的陈神医忙的了。
贺鸢暖一进裴府,府上便有人去宫门口等着。
刚下了朝,裴晏便知晓了此事。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回府,亲眼瞧瞧贺鸢暖如今到底如何了。
刚上了马车,就被永宁王叫停,拉着他问了半天贺鸢暖的病情,又问他能不能将陈神医借去永宁王府几日,给贺鸢暖瞧好了病再还回去。
若不是重活了一世,裴晏倒真是被他这副情真意切的模样给糊弄住了。
打发了永宁王,重新回到马车里,裴晏的脸色就阴沉下来。
回到裴府,还没见到贺鸢暖,就见白藏等在门口。
裴晏皱眉:“不是叫你去盯着顾淮吗?怎么回来了?”
“顾淮于十日前带着一小队人马回京,此时已经抵达了姑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