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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谋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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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晏脚步猛然顿住,转头看向白藏,骤然满身戾气。
白藏单膝跪地,低头请罪:“属下被那军营中的假顾淮迷惑,未能及时禀报,请主子责罚!”
“自去领五十军棍。”
裴晏沉着脸,迈步往前,冷然吩咐。
白藏领命,正欲下去领罚,便又听裴晏道:“给他制造些麻烦,叫他暴露在姑苏!”
“是!”
耽搁了这会儿,到了暖阁之时,贺鸢暖已经用过午膳睡下了。
揽月本想依着贺鸢暖吩咐,待裴晏回来便唤她醒来,却被裴晏拦下了。
“听闻将军中了毒,身子愈发虚弱,且叫她睡着吧。”
裴晏去瞧了贺鸢暖一眼,见她面色苍白,唇瓣毫无血色,竟是比昨日离开裴府之时,更加虚弱了。
他冷了面容,替贺鸢暖将露出被子的手塞进被子里,径自出了内室,端坐于黄梨木雕麒麟戏珠罗汉床上。
揽月见裴晏如此体贴,心下感动,跪在地上给他磕头:“多谢裴大人挺身相助,只要将军能好起来,揽月愿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裴晏叫她起来,兀自斟了一盏茶:“将军欠我的人情,自然该由她来还,没有找人代劳的道理。”
揽月只当他是玩笑,心下轻松不少。
依言起身后,便听裴晏问话:“同我说说你们将军回去都发生了何事,怎么就病的如此快?”
“不是因为中了毒吗?”揽月不解的问道。
裴晏看向她,语气冰冷:“她在永宁王府,怎么就轻易中了毒呢?”
面前的男子分明是一副儒雅君子的模样,揽月却无端生出几分惧意来。
她也不由得思考起来这个问题。
“将军回去之后的一应吃食都是我亲自打点的,没有假手于人。或许,那如意散不是吃进去的?”
裴晏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意散,入水即化,无色无味,且只能通过服用生效。”
揽月愈发诧异:“水都是我亲自从院子的井里打上来,亲自烧的,这期间从未离开,怎么会出事呢?难道那如意散是抹在杯子上的?”
随即她又摇摇头:“给将军用的碗筷杯盏,我都是用开水烫过之后才用的,应当也不是这个缘故。”
裴晏却已经叫人了:“青阳,联系玄英,叫他去将军院子的井里取一碗水来。”
揽月蓦地瞪大了眼睛:“是了是了,我同扶风都是亲自打水亲自做饭,只有这井里的水不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问题定是出在那井水上!”
“不用着急,且先等水来了,亲自瞧瞧吧。”裴晏端起茶盏,垂眸喝下温热的茶水,也挡住眼底嗜血的戾气。
别无他法,只能等着。
不多时,一个黑袍男子便走了进来,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扶风。
只见那男子走到裴晏面前,单膝跪地,将手中的水囊递到裴晏面前。
青阳已经自发的将陈神医请过来了。
陈神医进门的时候还在絮絮叨叨:“我那药材刚放进炼丹炉里,火候须得小心盯着呢,有话快些说,莫浪费了我那些好药!”
“陈神医来瞧瞧这水袋里有何玄妙。”裴晏将水袋递给陈神医。
陈神医接过来,鼻子耸动着闻了闻,嘀嘀咕咕:“又装的不是好酒,给老头子我看什么?”
说着,他把塞子拔下来,正想喝一口,刚到嘴边就拿开了。
他将右眼睛放在水囊口处瞧了瞧,看向扶风:“那人给你喝的水里也下了毒了?”
话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揽月拿了佩剑就要冲出去:“我去找他们问个明白!”
下一秒,只见眼前一黑,她砰的一下撞在一个坚硬的东西上。
往后踉跄了两步,这才堪堪停下,没叫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捂住额头看去,正是刚才送来水囊之人。
玄英。
她将对方的名字在齿间滚了一圈,才没有发难对方。
“你如此冲动,是想害死贺家人吗?”裴晏的声音不轻不重,听在人的耳朵里,却是震耳欲聋。
扶风是在暖阁外碰上玄英的,对一屋子发生的事情还不了解,他直觉那水和中毒有关。
“这水是哪里来的?”
没人回答。
他看向揽月:“揽月,告诉我,这水是哪里来的!”
揽月抿唇:“是将军院子的井里的。”
扶风骤然握紧拳头,咬牙道:“是王府的人干的,是不是?”
揽月张张嘴,说出来的话却是声音极小:“也不一定就是……”
“肯定是王妃干的!”扶风恨声道,“十日前,我听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时雨说,待咱们将军没了,王妃便将外甥女接进府里给姑爷做续弦。”
揽月不知道内里还有这门子事,再也说不出违心的话。
她家将军虽然体弱,但绝不是马上要病死的模样。若不是他们想下黑手,怎会空口许下那样不切实际的承诺?
裴晏起身,对他们二人道:“这算是将军私事,我不好插手,但我认为,此事应当叫将军知晓,好时刻防备。”
“裴大人所言极是,等将军醒来,有了气力,我便告诉她。”扶风应道。
裴晏也不再多言:“你们且安心在这里住下,我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了,下职后再来看将军。”
揽月和扶风赶紧连声道谢,亲自将人送出去。
带出了门,裴晏的脸色便阴沉下来。
一行人来到书房,裴晏问:“永宁王府派去漠北追查贺老将军等人之人,谁在跟着?”
“是玄字一队。”玄英应道。
裴晏目光森然,吩咐道:“叫他们制造些假象,务必叫昭毅将军派去的人以为,贺老将军等人已经被永宁王杀了!”
“是!”
裴晏继续吩咐:“白藏,找出下毒之人,不管用什么办法,叫她咬死是宁王妃指使。待昭毅将军用上他时,务必叫他当众自戕,死无对证!”
“是!”
裴晏想了想,问:“朱明何在?”
青阳赶紧回道:“他去查刑部右侍郎贪污的证据了,已经有了眉目,想必这两日就回来。”
“证据叫旁人送来,叫他守在束城,等待流放大军路过。”裴晏将心中谋划说出,“届时定是扶风前去一路护送,叫他想办法取得扶风信任,必要时暴露自己是我的人。”
青阳应下,将裴晏吩咐的这几条在心中细细的过了一遍,不由得给自家主子竖起大拇指。
这几个暗地里的大动作,前两条叫昭毅将军同永宁王府彻底决裂,后一条叫她更加感激主子。
但是他觉得主子有一步棋走的不对。
赵成德和刑部右侍郎最是同贺家不对付,虽然那日一个打了将军,一个出言维护,到底是能逼得昭毅将军招架不住的。
主子两日里将这两人的把柄要全抖搂出去,那昭毅将军没了明面上的对手,还如何来寻主子庇护?
待昭毅将军身子好了,搬出府去,两人这不是少了许多接触的机会?
“青阳。”
裴晏冷然的声音响起,惊的青阳回了神。
他连忙应声:“属下在。”
“去领五十军棍。”
“啊?”青阳抬头看裴晏,不知自己犯了何错,为何要挨打。
裴晏却已经坐在桌前批阅奏折,半分眼神也没有给他。
青阳求助的看向玄英,只见对方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一只死人白的手,并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青阳不明所以,又看向白藏。
白藏朝他咧嘴一笑,用唇语同他说了一句什么。
青阳看完,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领罚。
该死的,他竟然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他吃了几个雄心豹子胆啊!
“白藏,十日后再领三十军棍。”裴晏取了朱笔,舔墨批注。
白藏不笑了,跪下领罚。
今日五十,十日后三十,他怕不是要在床上躺一个月。
哦,他还不能躺,他得为主子的大好姻缘出一份力!
三人里,两人灰溜溜的出了门,只剩玄英将死人白的手收回宽大的玄色袖袍里,隐到暗处去了。
贺鸢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掌了灯。
青色床幔放了下来,烛火透过厚厚的床幔,只有微弱的光亮,看的贺鸢暖有些慌神。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她现在是在漠北的大帐里,逢着大假,她补了一个好眠。
可她很快想起来,贺家已经没有了,除了她的祖父、父亲和兄长留在了漠北,其他人恐怕再也去不了那里了。
想起三位失踪在那次大战中的三位亲人,贺鸢暖有些躺不住了。
许是知晓她畏寒,屋子里烧的很是暖和,却干燥的紧,每次醒来嗓子都很是干涩。
避免又闹出叫裴晏伺候她喝水的乌龙,她先是探身掀开床幔瞧了瞧,见确实是揽月坐在外头,这才唤她给自己倒水。
揽月很快将水端了过来。
一连喝了三杯,贺鸢暖才缓过劲儿来。
她探头瞧了一眼外面已然全部暗下来的天色,忐忑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要戌正了。”揽月帮她批了一间厚顿些的斗篷,问她,“可是饿了?炉子上温着鸡汤和肉糜粥,要用一些吗?”
贺鸢暖无心用饭,想到叔伯中毒一事,她就心焦:“扶风将解药给他们吃下了吗?可是见好了?”
揽月瞧着她的脸色,斟酌开口:“关于下毒一事,揽月思前想后,须得告知您。”
见她面色如此凝重,贺鸢暖心下一慌,猛然抓住她的手:“是叔伯不好了吗?你告诉我实话,千万莫要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