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敌是把剑》东山海上

59、初闻梵音

　　姜顽循声望去，一颗圆圆的小脑袋不知何时趴到桌边，黝黑的刘海下，一双亮亮的眼睛盯着自己，满是期待。

　　“姑娘莫怪，这娃娃是附近善堂的，没有长辈庇护，平日里摘些花来同好心人换点铜钱。”摊主婆婆担心姜顽不高兴，先开口解释了一番。

　　眼前灰衣女童看身量比桃桃也大不了多少，姜顽本就心生怜爱，又听闻摊主一番话语，遂直接开口乐道：“说的对，我可不是与佛有缘嘛！你背篓里这些花，我全要了！”说罢，就递给对方一块灵石。

　　且不说自己这趟就是冲着梵音寺来的，当真是“有缘”；光凭那句“漂亮姐姐”，自己怎么也得好好照顾一下这独具慧眼又诚恳真挚的小娃娃。

　　沿街卖花的灰衣女童先是咧嘴高兴一笑，连忙把整个背篓都卸下来给姜顽，而后看到姜顽手里的灵石，却目露不解。

　　她此前从未见过灵石，但是走街串巷的经验让她一眼认出这石头是个值钱的物件，可是到底不是实打实的铜钱，灰衣女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倒是一旁的摊主婆婆识货，连忙冲灰衣女童使眼色，瞥了眼私下，小声叮嘱道：“还不快谢谢这位善心的姑娘，这块玉石可比那些铜钱值钱的多！”

　　虽然这里摊主和客人大多都是凡夫俗子，但是万佛山中毕竟坐落着一座号称“术法之宗”的梵音寺，无数修道者来此朝拜，时间一长，好些摊主也认识了“灵石”这等仙家稀罕物，稍微一转手，便是一笔泼天富贵。

　　灰衣女童听了，稍稍思索后问道：“那我用这块玉石，能去前街如意绣坊老板那里买裙子吗？”

　　“怎么不能！绣坊老板娘正好也做灵石兑换生意，你拿着这块玉石把店里你喜欢的衣服全买下来都没问题！没想到，几天不见，我们小阿罗也知道爱俏了！”摊主阿婆眯着眼，打趣这个名叫阿罗的卖花女童。

　　阿罗闻言便收下姜顽的灵石，同姜顽认真鞠躬道谢。

　　圆行师傅教导过，受人恩惠，不可故作不知，要诚心感恩。

　　做完这一切，阿罗才同阿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不是给我买的，是要送给圆行师傅的礼物。另外还要抄经，请菩萨保佑大师！”

　　摊主婆婆听到小阿罗的话直接笑出声，一边用手擦拭笑出来的泪花，一边隔空冲阿罗点点手指：“小阿罗，圆行大师是和尚，你怎么能送他女儿家穿的裙子呀！”

　　姜顽听到这里，也忍不住会心一笑。居然说要给一个和尚买裙子作礼物？

　　“圆行师傅喜欢裙子的！”小阿罗一脸信誓旦旦。自己可是观察了好久，才发现这个秘密的，绝对不会搞错的！

　　“我看是你喜欢吧！”摊主阿婆毫不留情地拆穿阿罗的小心思，而后又递给她一块小点心，耐心嘱咐：“如果不是着急今天就去买裙子，回去后就先把灵石给圆行师傅，让她替你保管。你小人一个，当心被骗走了。”

　　阿罗有点生气婆婆误会自己，嘟着嘴接过点心，同摊主道谢后，就攥着灵石飞快地跑开了。

　　姜顽歪头打量着花篮里的赤红花朵，那细长的花瓣好似飞鸟的尾羽，阳光下泛着一层柔光，振翅欲飞，煞是好看。

　　姜顽冲摊主婆婆一笑，然后装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问道：“方才提及的这位圆行师傅，为何钟情于女子裙装？”

　　摊主阿婆哭笑不得，“可别听小阿罗胡说八道，败坏大师的名声！”

　　随即又想到刚刚那块晶莹剔透的灵石，婆婆赶忙挤出一张笑脸，好生好气解释道：“圆行大师是万佛山外山寺庙中的僧人，慈悲为怀，经常下山来善堂照顾这些无家可归或无人照看的可怜孩子，还教他们认字明理。不然光靠卖花那点零头，一场大雪，那些娃娃就再也找不见了，哪里熬的下来！”

　　“不知这善堂在何处？”姜顽本就有意打听梵音寺的消息，如今决定先去认识一下这位圆行大师。

　　“不远，顺着这条街走到西头就是梵音寺设的善堂。”婆婆见姜顽手里一直摩挲着背篓里的飞羽花花瓣，又补充了一句，“姑娘要是喜欢这飞羽花，也可以去东头的花庙逛逛。整个天域，只有花庙里才有飞羽花，别处可寻不到。也多亏了它们，四季不败，让这些可怜的娃娃们一直能混上一口饭……”

　　姜顽听着摊主婆婆的念叨，慢慢吃完碟子里的雪顶莲花酥，依旧留下一块灵石，在婆婆一叠声的感谢中拎着花篮离开了。

　　不等姜顽走到善堂，就在路上又遇见了小阿罗。她远远看见姜顽，便兴奋地蹦了起来，一手指着姜顽，一手拉着身后人往前走，小嘴巴一动一动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待到跟前，阿罗眼睛通红，扯着嗓子急吼吼对姜顽说道：“漂亮姐姐，你快和圆行师傅讲，这块宝石是你给我的，是阿罗卖花赚的，对不对！”

　　姜顽看着随阿罗一同而来的僧人，心知他便是那位圆行师傅了，立即点点头：“当然。”

　　听到姜顽的回答，阿罗立马扭头看向圆行，小小的脸上大大的表情——“沉冤得雪”！

　　圆行微微摇头，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阿罗的小脑袋，温声解释：“没有不信你，阿罗一直都是好孩子。”

　　说完，便冲姜顽合十行礼：“阿弥陀佛，打扰檀越了。阿罗年纪尚幼，不知此物贵重，现下完璧归还，还望檀越莫怪。”圆行眉目秀清秀，举手投足之间一股出尘气质。

　　望着圆行递给自己的块灵石，姜顽直接举起了手中花篮：“大师客气了，都说了这是给小阿罗的买花钱，这花很漂亮，在我看来，这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圆行听到姜顽的话，愣了一下，没有收回灵石，而是耐心解释道：“檀越可知这是一枚品相极佳的上品灵石？老实讲，小僧也从未见过成色如此惊人的灵石，它的价值已非寻常银钱可比，说是家族重宝也不足为过。檀越还是妥善收好，以免节外生枝。”

　　姜顽听到这里，就明白这位圆行大师估计是把自己当成一个不懂事的二世祖，偷拿家中灵宝挥霍，担心万一后面被家中长辈找上门来，难免要连累阿罗。

　　这也不怪姜顽考虑不周。她第一次来天域，仓促之间没做什么准备，到了之后才发觉以往北境的钱币在此处不好用，只能拿灵石出来付钱。

　　而姜顽储物袋里的灵石，有一颗算算一颗，全都是极品。还不是僧人圆行口中的上品灵石，而是传说中的极品灵石。

　　一般灵石在修真界可做货币使用，分为上、中、下三种，兑换比例均是一比一千。

　　而上品灵石之上，便是极品灵石。

　　莫说圆行这个普通的梵音寺外门弟子没有见过，哪怕是内门弟子都不一定有机会能接触的到。

　　这种极致纯净、毫无杂质的极品灵石，对修炼大有裨益。它虽然也能做货币用，却很少会有人会如此“暴殄天物”。

　　若问此间最省力的进阶方式是什么，答案就是极品灵石。

　　传言曾有一位筑基修士用一千块极品灵石，闭关汲取其中灵气，直接给自己堆出一颗圆鼓鼓的金丹，只可惜所费太过夸张，普通修士想要效法都办不到。

　　用可遇不可求来形容极品灵石毫不夸张，若用它来兑换上品灵石，一比一万起步，之所以是起步，是因为极品灵石是真正的有价无市。

　　一般只有大门派中的核心弟子们才有机会获得极品灵石帮助自己修炼进阶，没有谁会拿它当做普通银钱随意挥霍。

　　不过，这些极品灵石在姜顽眼里和普通石头没甚区别，桃花峰上遍地一抓一大把，这也是桃花峰灵气充沛的根源所在。

　　柳听风没少嘲笑谢青阳为了姜顽的修行，真可谓是煞费苦心，不惜血本。可即便整日被如此浓郁的灵气冲刷气窍，姜顽的境界三十年来愣是半点没有动静。

　　姜顽如今储物袋里装的这些灵石，还是她之前离开桃花峰时，给她自己留作纪念的。

　　如此看来，圆行猜测姜顽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也不算错。

　　姜顽大致猜到圆行的想法，露出一个略带忧伤的浅笑，对圆行幽幽道：“大师不必担心，这是我……亡夫留给我的遗产。”反正谢青阳那混蛋现在也不算活过来，自己还心存死志，姜顽说起“亡夫”二字毫不心虚。

　　圆行闻言，顿时面露哀悯之色，躬身合十：“阿弥陀佛，檀越节哀。”阿罗望向姜顽的眼里也充满同情。

　　“唉，自从我那天杀的冤家走了之后，旁人都觊觎他留下的财产，恨不得生吃了我，我一弱女子，不得已只能背井离乡逃到天域，这一路艰辛和孤独真是一言难尽啊。”

　　姜顽半真半假地吐着“苦水”，趁机把二人拉到一旁的糖水摊，点了三杯“杨枝甘露”。方才吃了点心有点发干，该是再来一杯饮子甜甜嘴，也好有力气继续演戏。

　　“既然如此，那檀越更应该收好这块灵石。如今您孤身一人，身处异地，更要多做打算。”

　　阿罗一开始听圆行讲要把灵石换回去，就小脸臭臭的，不开心，但是又不敢不听圆行师傅的话；而今听到姜顽的话之后，倒是第一次开口，像个小大人一样劝道：“圆行师傅说得对，你的钱还是自己留着吧，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面对阿罗诚挚的目光，姜顽难得良心微痛，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桃花糕，递到阿罗面前：“放心，我那冤家没啥本事，就是留的钱多。灵石是卖花钱，你只管收好。这是我老家那边的点心，阿罗尝尝。”

　　圆行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冲姜顽微微摇头，“檀越还是谨慎些好。”财不露白，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得小心行事。

　　“唉，灵石不过身外物。不瞒大师，我如今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想为我那冤家到佛前念经超度一番，让他能下辈子投个好胎。这也是我选来天域的原因，都说梵音寺灵的很，要是能去寺内为我亡夫做场法事，花多少灵石我都愿意！”

　　姜顽不知道从哪里抽出张帕子，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压根儿不存在的泪水，心里不住感叹自己的机智过人和动人演技。

　　还没等她乐够，就听到阿罗稚嫩的嗓音响起：“可是姐姐，我们女孩子不能去梵音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