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炮灰翻车指南》雾色将洇

43、第43杯茶

　　景昳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封昀正坐在客厅里吃饭。他应该是刚到家，饿得狠了，狼吞虎咽地吃着碗里的面。
　　看见他走进来，封昀愣了一下，放下了筷子：“怎么回事？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水晶吊灯明晃晃的光线下，景昳眼眶边有一圈洇湿的红，在他雪白的肤色上分外明显。
　　他没想到家里有人，伸手挡了一下：“……没有，没谁欺负我。”

　　封昀连剩下的半碗虾仁乌冬面都不吃了，站起了身走过来，抓着景昳的手腕去看他的眼睛：“你当我瞎了？没人欺负你为什么哭？”
　　他的弟弟从小娇生惯养，虽然有点娇气，但并不是爱哭的性子，从小到大也没掉过几回眼泪。这回眼睛哭得这么肿，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真没什么，哥，谁能欺负我……”景昳从学校出来后心里越想越乱，问系统也没回应，忍不住站在路边无助地掉了两滴眼泪，没想到被他哥抓了个正着。
　　“不说是吧？你不说我马上叫人去查……”封昀不好糊弄，抓起手机就要联系人，景昳赶紧拦住了他。

　　“没有，哥，我是因为……因为担心高考成绩，再加上今天毕业典礼，有点难过所以……”景昳随便扯了个理由应付他哥，“怎么可能会有人欺负我。”
　　封昀的手迟疑地一顿，他是知道自己弟弟对高考的重视程度的，听他这么说便信了大半：“就为这事有什么好哭的？干什么非逼着自己考鸣大？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没有逼自己……”景昳撇开他的手，“你继续吃吧，我要上楼洗个脸。”

　　景昳回自己房间洗了脸，呆呆地坐在桌前发呆。微信上是好多未读消息，有容鹂歌发来的，也有靳一泓发来的，但有个人的对话框却始终毫无动静。
　　景昳点开看，最后的消息还停留在高考前傅砚词发来的那个问题。

　　他转了下眼珠，余光偶然扫到对面的头像，才发现傅砚词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像换了，换回了最开始的一片纯黑。
　　心脏像被蜜蜂蜂尾骤然蛰了一下，短暂的刺痛过后是饱胀的酸疼。

　　景昳蓦地退出了微信，脑海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下午靳一泓和傅砚词在天台上打架的场景。
　　是傅砚词先动的手，就因为靳一泓当时说要答应他。

　　景昳就算再迟钝，也无法说服自己傅砚词喜欢的人是靳一泓了。
　　桩桩件件，现在回忆起来，分明都是有迹可循的。

　　为什么会这样？最开始，明明是系统告诉他这是个书中世界，他只是个配角炮灰，他才会稀里糊涂地被卷进这莫名其妙的一切里……
　　可现在，一切都搞砸了。

　　傅砚词喜欢他，很早之前就喜欢了。
　　他不喜欢靳一泓，那他对傅砚词是什么感觉？

　　景昳想说只是友情，可他骗不了自己。

　　外面传来敲门声，景昳赶紧收拾好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站起身打开了门。
　　是封昀，他明显还没放下心，一双桃花眼里蕴着担忧：“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干什么？”

　　“没干嘛，玩游戏。”景昳敷衍道。
　　封昀才不信他，他推开门走进来，将手里的一沓资料放在桌上：“这是之前爸妈让我给你看的，我本来想等高考成绩出来再说……但现在看你这样，我就决定现在和你聊聊。”

　　景昳垂眼看着那叠东西，上面都是英文，但他一眼就看懂了，是国外某所名校的申请资料。
　　“如果你愿意去，我们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封昀在他头发上轻轻摸了两下，“爸妈本来就想让你去国外读大学，我在那里也能照顾你。鸣大虽然好，但是未必适合你……”

　　“小狸，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封昀语气认真，“当然，不管怎样，我们都尊重你自己的选择。”
　　换在以前，景昳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他不要去国外。但这次他沉默了，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页。
　　封昀没逼迫他给出答案，只是嘱咐他晚上好好休息，然后就离开了。

　　景昳在家闷了一个月，谁约他都不肯出门，容鹂歌来景家看了他两回，见他还好好活着便也没再说什么。
　　期间靳一泓也找过他几次，但都被他婉言拒绝了，相信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很快就到了高考查分的日子，景昳满腔心事，完全没顾上这事，想起来时很多人都已经查完了，还是容鹂歌打来电话问他，他才打开电脑。
　　“你知道傅砚词多少分吗？”容鹂歌欲言又止了好久，憋了又憋，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他是锦州市这届的理科状元！新闻都出来了！”

　　景昳愣住了，他其实并不意外傅砚词能考出这个成绩，但听到的时候还是心头一跳。
　　他顾不上查自己的成绩，迅速点开锦州头条的账号，果然看见了关于傅砚词的新闻。他以741的高分成为了锦州市今年的理科状元，这个分数已经超出鸣大往年分数线五十多分。
　　新闻往下拉是傅砚词的证件照，没什么表情但依旧俊美得惊人。这条推文的热度高得吓人，下面评论都在惊叹学神的成绩和长相，还有不少锦州一中的人发言认领校草。

　　景昳呼出一口气，为傅砚词感到高兴的同时，他心底又有些微微发苦。
　　他放下手机，打开官网查了自己的成绩。688分，还不错，算是正常发挥，刚好卡在鸣大前几年的录取分数线上。

　　“这么高？很不错了啊！”容鹂歌惊讶一瞬，笑道，“过两天出来庆祝一下呗？”
　　容鹂歌成绩也不错，考了650多，据她所说，她爸妈也要送她出国读书。

　　“再说吧。”景昳挂了她的电话，开始回复微信上源源不断询问成绩的消息。
　　他将成绩截图发进了家庭群里，得到了一连串的红包和庆祝表情。

　　景瑢：【我们小狸宝贝好棒！考这么高，想要什么奖励？】
　　封驰：【钱打你卡上了，想要什么自己买。】

　　封昀：【小狸，要不要出国旅游？暑假哥哥带你一起把周边几个国家都玩一遍怎么样？】
　　景昳：【不要，搞这么夸张干什么……】

　　他对家人过度的热情表示拒绝，看他们这反应，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考上状元了呢。
　　说到状元，景昳眼神闪烁，他看了一眼傅砚词的对话框，几次犹豫，到底还是没点进去。
　　他应该是要去鸣玉大学了吧。如果他没去的话，是不是很难再见面了？

　　系统已经好久没消息了，不知道是跑路了还是……
　　景昳正坐在桌前想着，忽然眼前一晃，他的水杯重重滚落在地，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手机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景昳意识到这是地震。心跳骤然加速，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地震时的自救指南。
　　房间里地动山摇，桌上的东西滚落一地。景昳迅速抓起床上的被褥，打开卫生间的门躲了进去。

　　他拿被子裹住脑袋蹲在地上，心脏砰砰狂跳。过了好一阵子，摇晃终于渐渐平息了，周围只是东西掉了一地，并没有墙壁倒塌，看来不算很严重。
　　门口传来敲门声，景昳出去开了门，是神情紧张的管家，迭声问他有没有受伤。看到他没什么事，管家松了口气，叫了人进来打扫地上的东西。

　　管家怕有余震，让景昳去楼下宽阔的地方待着。景昳看了下手机，震级很轻微，基本上不会有人受伤。
　　家人接连打来电话，景昳一一回复了，说自己没事，让他们别担心。他滑动着手机，给几个朋友发了信息询问情况，又停在了傅砚词的对话框上。

　　他会不会有事？要不要发个信息问问？傅砚词还会理他吗？
　　“不用担心，主角不会出事，你要担心的是你自己。”系统突然出声，把景昳吓了一跳。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突然出现？”

　　系统不理会他，语气严肃道：“前段时间我回了趟总部。你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场地震吗？”
　　景昳没理解两者有什么关联：“为什么？”

　　“这是世界崩塌的前兆，或者说是预警。”系统的电子音此时听起来格外冰冷，“因为剧情发生了重大偏移，总部那边告诉我，如果影响剧情的那个因素不从主角身边离开，这个书中世界将会马上崩塌消失。”
　　景昳呆住了，霎时手脚一片冰凉：“影响剧情的因素……是指我吗？”

　　“是的。”系统道，“接下去怎么处理总部还没给我下指令，但是你必须远离主角了……”
　　景昳一时说不出话，过了好一阵才颤声开口：“最开始……明明是你们找上我……”
　　他突然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一般，猛地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明明是你们找上我，让我做任务接近他，现在又逼着我离开……！”

　　系统没想到它这个一向情绪稳定的宿主突然会这么激动，一时愣住了，赶紧安抚他：“不会一直这样的，等我找到解决办法，就可以让你回来……”
　　景昳听不进去，有眼泪一颗颗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想到自己和傅砚词的初见，想到这个荒唐的开端，想到他拙劣的接近，他们两年的朝夕相处，最后回忆起那个醉酒后灼热疯狂的吻。
　　景昳将脸埋进臂弯，逐渐泣不成声。

　　他这段荒诞不经、根本不该发生的初恋，还未来得及萌芽，就宣告着要被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