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炮灰翻车指南》雾色将洇

42、第42杯茶

　　景昳觉得靳一泓很奇怪。

　　按系统的话说，靳一泓现在应该已经因为傅砚词而讨厌他，并不会来赴他的约，在原文剧情中，景昳是以“我有关于傅砚词的事要告诉你”这个借口将他约上天台的。
　　当时他和傅砚词已经闹翻，并因为保送事件为人诟病，最后在毕业典礼上“景昳”孤注一掷，对靳一泓告白，但却被无情拒绝。

　　但现实里可能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景昳能感觉到靳一泓并不讨厌他，他也没用任何借口，只说了有话想对他说，靳一泓就来了。

　　“站在太阳下面不热吗？”靳一泓朝他走过来，面容在刺眼的光线下有些模糊，“过来点，小心别晒伤了。我本来还想着，过两天约你去……”
　　“靳一泓。”景昳打断了他，“你别说话。”

　　靳一泓微微一愣，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他走到景昳面前站定，看见他严肃的表情，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他今天穿得随便，完全没有参加毕业典礼的正式感，黑色t裇配工装裤，但还是英俊得叫人移不开眼。

　　景昳酝酿着接下来要说的话，明明知道是假的，但心跳还是控制不住地加快，几乎要破出胸腔。
　　“靳一泓。”景昳往前走了一步，仰起脸看着靳一泓的眼睛，“我想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恢宏的落日倒映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灼灼欲燃，靳一泓无端想起母亲上次在拍卖会上拍下的一颗鸽血红。
　　他的心脏骤然快速跳动起来，嗓音也变得干哑：“……知道什么？”

　　“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啊。”
　　景昳的语气很轻，却仿佛惊雷在靳一泓耳边轰然炸响。他在那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甚至心脏都停跳了几秒，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

　　高考前的几个月，景昳看上去心情不好，又一直埋头学习，靳一泓虽然喜欢他，但也不敢打扰他，更别提告白。
　　他本来想着，等高考结束，他再约景昳去他经常攀爬的那座山山顶，在那里向他告白。但靳一泓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实践，就被这天降的礼物砸中了。

　　景昳忍着羞耻说完这句话，看见靳一泓呆住的神情，安静地等着他反应过来后拒绝。
　　靳一泓紧张得手指都在发抖，他以为自己愣了好久，但实际只有几秒：“我……”

　　他才说出一个字，天台的那扇门就猛地被人一脚踹开，摇晃着发出一声悲鸣。
　　景昳和靳一泓被声响惊动，齐齐朝那里望去，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夕阳此时已沉下去大半，天台上一半明煌如镜，一半光线晦暗。傅砚词缓缓从门后的阴影里走出来，面颊苍白，头发乌黑，一眼望去简直形如鬼魅。
　　景昳整个人都僵住了，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海一片混乱。傅砚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站的地方离门距离不算远，刚刚说的好像也挺大声，傅砚词是不是都听见了？

　　“我找了你很久。”
　　傅砚词吐字缓慢，语气冰冷，像一条体温阴寒的蛇，缠绕着钻进景昳的心脏。
　　景昳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嗫嚅道：“……你找我，干什么……”

　　傅砚词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突然靠近了他，伸出手抵着景昳的下巴，迫使他抬起了头：“你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景昳对上他的眼神，傅砚词那双墨黑的眼瞳此时毫无情绪，像泛不起任何波澜的死海，让人看着便心生寒意。

　　他听见了。景昳想，他一定听见了。
　　冰冷的手指捏得他下颌发疼，景昳后退一步，正想说话，就突然被靳一泓抓住手腕，往他身边用力一拽。

　　“好好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他语气不满道。
　　傅砚词转动了一下漆黑的眼珠，目光锁住了景昳。

　　景昳心慌不已，试图甩开靳一泓的手：“等等……不是，你先放开我……”
　　靳一泓挑衅地回视傅砚词，他早就看不惯这个人，现在自认有了身份，自然要迫不及待地打击情敌：“干什么？你找他有什么事吗？不如直接和我说吧。”

　　这个发展是怎么回事？景昳全然懵了，他茫然地看向靳一泓，小声道：“你在说什么？靳一泓，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靳一泓没听清，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景昳，你刚刚说的话我听见了，我也喜欢你，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砚词凌厉的拳风打断了。
　　靳一泓敏锐避开，没被打中脸。他被迫松开了景昳的手，嘲讽地笑了一声：“怎么，现在是恼羞成怒直接动手了？”

　　傅砚词没回答，又一拳打了过去。靳一泓后退几步撞上了栏杆，随即也不甘示弱地回击。栏杆边的花盆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两个人却根本不管不顾，你一拳我一拳地扭打在一起。

　　等等，主角攻受怎么打起来了？
　　景昳站在原地，彻底呆住了。

　　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在他脑海中惊声尖叫，景昳被震得回过了神，如梦初醒般迅速上前，试图把两个人拉开：“你们干什么？别打了，快住手……”
　　可惜他的力气完全比不上这两人，不仅没拉开还被甩到了一边。

　　傅砚词曾混迹地下黑拳场并缔造不败神话，靳一泓从小学习各种防身术，还是格斗俱乐部顶级vip，两人打起架来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一时分不出胜负，但双方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
　　景昳急得对着两人大喊，可他们好像已经失去了理智，完全充耳不闻，眼里只有面前的敌人。

　　“怎么回事，你们都在这里干……”
　　天台的门突然再度打开，容鹂歌带着孟斯辰出现在门口。她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惊得骤然拐了个弯。

　　“快来帮我拉开他们……”景昳已经顾不上思考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焦急地朝两人投去求助的眼神。容鹂歌和孟斯辰赶紧上前，一人拉住一个，好不容易才扯开了一点。
　　“诶诶诶，别打架呀，有话好好说，傅哥，傅哥你都受伤了……”
　　“别打了干什么，今天是毕业典礼，你们至于闹成这样吗？”

　　两个人脸上都受了伤，低低喘着气，但都像是没打尽兴的模样，看上去还很想再继续。
　　容鹂歌用眼神问景昳发生了什么，但景昳已经顾不上回答她，他脑子里已经乱了套。

　　不对劲，所有事情都不对劲，就算他再迟钝，此时也能反应过来，现实根本没有按照剧本发展。
　　靳一泓刚刚明明是要答应他，而他和傅砚词之间完全看不出一点感情。

　　怎么会这样？他哪步做错了？还是系统骗了他？
　　“我没骗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等我回总部查查……”系统好像在说话，但景昳已经听不见了。
　　他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突然被沉进了水底，所有事物和声音都开始扭曲模糊。

　　“小景？小景？”容鹂歌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担忧地唤道。
　　靳一泓以为景昳被吓到了，终于冷静下来，伸手就要去牵他：“对不起，我刚刚……”

　　景昳缩了下手，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靳一泓脸上的不解，突然用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们都，冷静一下吧。”
　　磕磕巴巴地说完这句话，他扭头快步离开了天台，几乎像是落荒而逃。

　　在场的几个人都怔住了，靳一泓更是焦急地追了上去，两人一起消失在天台的门后。
　　傅砚词依旧站在原地，眸光冷沉，一言不发。他额角的伤口开始往下淌血，一抹鲜红格外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啊？发生了什么？”孟斯辰完全在状况外，容鹂歌也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唉，傅哥，不管怎么样，先去医务室包扎下伤口吧？别感染了……”

　　离开天台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景昳当时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冷静思考一下。
　　跑出来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傅砚词受了伤，忍不住开始担忧，拿出手机给容鹂歌发了信息，托她带傅砚词去一下医务室。

　　刚在墙角站了没一会儿，他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靳一泓的手臂撑在墙面上，身上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密不透风地将他笼住。

　　“景昳。”靳一泓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要跑出来？你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
　　他的眼窝深邃，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凌厉，但现在这样看着他时，里面却全是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滚烫情意。

　　他之前为什么会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呢？是因为系统为他展现出的一切太坚定，所以一叶障目，忽略了眼前的真实？
　　景昳垂下眼，不敢继续和靳一泓对视：“……对不起。”

　　靳一泓僵住了：“……什么意思？”
　　“刚刚跟你说的那些话……”景昳顿了一下，说得万分艰难，“不是真的，其实是我游戏输了，所以要履行惩罚……”
　　他知道这个借口很烂，但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他不可能和靳一泓在一起，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也因为景昳根本就不喜欢他。

　　“我不相信。”靳一泓语气斩钉截铁，“我不信。你刚刚说了喜欢我！”
　　“对不起。”景昳推开他的手，“真的只是游戏……如果你当真了，那我只能说对不起。”

　　靳一泓不愿相信，眼中的热意一点点褪去，零落成灰：“你的意思是，你其实不喜欢我，是吗？”
　　“嗯。”景昳声音低得几乎要听不见。

　　片刻寂静后，靳一泓咬了咬牙，声音低沉：“没关系，你不喜欢我，我喜欢你。我不会放弃的，景昳。”
　　景昳闭了闭眼，简直想立刻原地消失。他撇过脸，低声说了句“你先去医院看看伤吧”，然后在靳一泓灼灼的注视下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