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刀割 第五章 ...
-
越靠近约定的时间,下午泄掉的气,就越快地聚集起来。等他再次拿着离婚协议书出门的时候,又是踌躇满志的样子。
什么都打不垮他。
何况这些小事。
他安慰自己,下午的失意是自己一时不适应,毕竟养熟了的猫狗,跑到别人面前摇尾乞怜,都要失落,何况是个大活人。
多看几次,多经历几回就好了。
就像脱敏,小剂量,多次接触,慢慢就能适应。
尤飒很乖,按他的话,尤家就他一个人。
重新回到熟悉的地方,严琢感到一种家的感觉。
他和尤飒太熟,尤家祖屋就像他的家一样,回到家里,心情自然是很舒畅的。
严琢放下离婚协议书,尤飒鼓足勇气,颤颤巍巍伸手来拿的一刹那。他突然握住他的下巴。
“别动!”
下巴上有伤,是从树上掉下来,磕到石块弄的。没有外伤,但是淤青一片。
心里无端就有了怒气,气愤严墨蠢笨,怎么就接不住他?
尤飒每年都要爬树,他让他摔过吗?
一次都没有!
他总能正确告诉尤飒,你要把脚踩在哪里才是安全的,可靠的。你下来的时候,我会接着你的,你不要怕!
哪像严墨那个二货,只会说,飒飒,小心,飒飒,小心!
尤飒的心咚咚直跳,脸在他的注视下红成关公。
“还有哪里受伤了?”
“没有了。”
他低头,拂开严琢的手。装做专心致志地看协议,那一个一个字,像小人在纸上打架,你拿刀,我拿枪,飞来飞去,打个不停。
尤飒是每个字都认识,每个字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想起结婚时的甜蜜,那么高兴,神采飞扬,恨不得昭告天下。今天,他就有多么痛苦。但再痛也要忍着,必须忍着。不能再让严琢讨厌他了。
尤飒翻啊翻啊,飞快翻到最后,拿起笔,摔伤的胳膊一用力就痛,他咬牙,飞速签下自己大名。
协议书被推了回来。
严琢冷漠地说,“不看看内容,签这么快。”
他多想尤飒能好好看看这份协议书,和他再嘟囔几句。好让他告诉他,自己没有亏待他,能给的他给了,不能给的也给了,他几乎是净身出户。
但尤飒看也不看,看也不看!
好像要奔向新生活,就一股脑把旧的丢下,再好的,他也不要。
签一个名,像做了一场大事,尤飒汗湿后背,握着右肘。
“你的手怎么呢?”
“没事。”
“给我看看!”他盯着尤飒死白的脸。
是命令,不是商量。
袖子被强行撸到上臂,右手肘部一大块的地方又淤又肿。
怎么回事?
冬天穿得厚,就是受伤也不可能比脸上伤得更重啊!
严琢抿紧嘴。
“我说了没事了!”尤飒快要哭了,用力把手抽回来,“严墨已经帮我热敷了。”
热敷?
严琢的眼皮子都在跳,“你不知道,扭伤早期二十四小时内只能冰敷吗?”
尤飒“啊”道:“是冰敷吗?”然,老实地说,“我不知道。”
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大事。
严琢气呼呼地起身,去冰箱拿冰袋,无意看到放在冰箱里的牛奶,糟糕的心情无端又扬起来三分。
他拿了牛奶,亦拿了冰袋。
尤飒接过冰袋,自己放在伤处,冰得他蛇一样丝丝抽气。
严琢把牛奶放在桌上,说:“要隔着衣服,这样会冻伤的。”
尤飒把袖子放下来,气闷地说,“协议已经签好了,你走吧。”
冷冰冰的逐客令。和以前多么不同,往昔是他要走,还不乐意。
走就走。
严琢站起来。
三花猫跑来了,贴着尤飒的脚背撒娇。
尤飒拧开牛奶盖子,倒在碟子,三花猫边喝边喵喵。
夜里风比下午的更冷了,间或地夹杂几颗冰雹子。严琢顶着风雨往家走,心情恶劣到要揍人。
不长的路,让他重新把现在的情况梳理一遍。
结论就是,严墨不适合尤飒。
对的对的,一点都不适合。
没有生活常识,不会照顾人。尤飒跟了他,没得好日子过。不是这里受伤,就是那里受伤。
不行不行,看着都心烦!
他不能找尤飒谈,找尤飒谈,尤飒会误会,如果重新勾起他对自己的爱火就完了!
他必须找严墨谈,要严墨退出,这是最好的办法。
“二叔,你找我啊!”
被叫来的严墨一点警觉和防备都没有,傻呵呵地笑着问,“二叔找我什么事?”
严琢要他坐下,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他聊聊天。
“二叔,聊什么?”
聊什么呢?
严琢词穷,不如开诚布公,就聊尤飒。
他以为严墨会脸红,会不好意思。
谁都知道,他和尤飒的关系。
没想到,严墨坦然地说:“好。”
严琢考虑来考虑去,还是说出了口,“我和尤飒还没有离婚。”这是事实。
“尼卡说你们马上就要离,已经在走程序了。”
这也是事实。
严琢好想骂尼卡,大嘴巴,我和尤飒的事干你什么事!
“二叔,你会和尤飒离婚吧?”
“——会。”
“那就太好了呀。你们离婚,我和尤飒在一起,多好。”
严琢像被一块石头堵在洞穴里,出来不得,周围都是自己亲手堆的石头。
“尤飒……是双性人。”
“那又怎么样?”严墨像听了好笑的笑话,大笑说道:“二叔啊,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谁还在乎这个。我就喜欢尤飒,管他是男人、女人还是双性人,国家都允许我们结婚,我干嘛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你不在乎他的身份?”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尤飒是不是喜欢我?”说完,他又耸耸肩,“尤飒生下来双性,这不是他的错。而且,他妈妈那么牛逼,爸爸也很厉害,和他在一起,少奋斗三十年他不嫌弃我就不错了。”
“他坐过牢。”
“那也是小事,谁还没有一点过去。”
“你是真的喜欢他?”
“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