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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小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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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街道上时不时传来马车轱辘压过的声音,阳天一打开窗户,潮湿的空气带着泥土的清新瞬间钻了进来。
昨晚回到酒楼不久后便下起了蒙蒙细雨。
花一点坐在圆桌旁,单手托着脑袋,细长的眼睛眼尾微微向上挑起看着正在下棋的另外两人。
“不行啊,你人怎么能这样!”
安济宁在连续输了六把之后,终于发现了猫腻。
“怎么了,我又没干嘛,技不如人你怎么还恼羞成怒上了?”
云飞水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我不信,你肯定偷棋了,老实交代!”
安济宁将云飞水上上下下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不应该啊,你是不是藏衣服里了?”
一边说着,一边扑过去就要扒云飞水的衣服。
“哎哎哎,你干什么?”
云飞水灵巧的躲过,顺手将人绊倒。
一旁看戏的花一点看着快要互掐起的两人,慢悠悠的抬起一直搁在桌面上的右手,将藏在手里的几颗白棋一颗颗丢在了棋盘上。
“你你你……!?”
安济宁的看着自己被偷的棋,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花一点。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云飞水抱臂站在花一点身旁,一脸得意。
就在刚才,因为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被银铃占了,除了顾青之外的几个大男人便去找掌柜在隔壁又开了一间房,但是安济宁闲着无聊硬要拉着花一点下棋。
原因无他,在安济宁看来,云飞水和花一点修为都很高,但是两人周身的气质却完全不一样,一个云游天外,一个锋芒毕露。
都是高手。
想着先试探一下花一点,因为毕竟云飞水是山外山的人,人家肯定不会看得上玄御谷,花一点就说不定了。
谁成想,花一点的棋艺简直……烂到了极致……。
花一点确实不怎么喜欢下棋,其实比起下棋,他其实更擅长推牌九和麻将,但也不至于下棋的时候两眼一抹黑,偏偏现在遇上的是一肚子坏水的安济宁。
看着被自己“杀”的片甲不留的花一点,安济宁笑的合不拢嘴。
虽说技术烂,但是花一点自我感觉良好,手里拿着棋子悠哉悠哉的,时不时落下一两个子儿。
他并不在乎输赢,于他而言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觉得有趣便是极好的。
一旁的云飞水却不这么认为,看着安济宁越来越得意,甚至在有些时候还会偷几颗花一点的棋,让本来就一边倒的局势差点崩盘。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悄悄对花一点说:
“要不要我帮你?”
花一点自然无可无不可,将板凳挪了挪给云飞水留了空间。
云飞水的棋艺山外山的时候被那群老头的打磨的已经算的上出神入化了,他慢慢的将花一点原本的残局一点一点的圆回来,重新一步一步的埋线蚕食着安济宁的棋子。
两人逐渐认真了起来。
花一点饶有兴趣的看着棋盘,微微思考,直到一颗冰凉的棋子被塞入手中。
他回过神,顺着棋子看向云飞水,对方静静的递给他一个眼神。
“看小爷我给你报仇。”
花一点了然一笑,微挑的眼睛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俩真的是,唉,没想到啊,你和花兄真是的,欺负我一老实人。”
安济宁也不恼,回到位置上打趣着两人。
“走吧,时辰不早了,估摸着那人也该醒了。”
说罢,安济宁起身走了出去。
果然,几人进去时,银铃正抱着顾青哭泣。
看到云飞水他们的时候,她忙将顾青护住,小心翼翼的看向来人。
“姑娘不用紧张,我们是玄御谷弟子,来徽城查探魅鬼的,并无恶意。”
阳天一看出银铃的紧张,开口安慰道。
知晓几人并无恶意,银铃松了口气。
被银铃护在身后的顾青跑向云飞水,拉着他的袖子朝银铃一字一句往外嘣。
“小铃……姐姐,哥哥,好人,不……
不坏,救了……我。”
银铃赶忙看向云水飞
“是,前几天他被怡红院的人追,我看他可怜将人便赶走了,因为情况特殊,我只能将他留在酒楼。”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银铃连忙起身,朝云飞水行礼。
还未等银铃弯下腰,云飞水赶忙打断
“姑娘无需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你既认识他,可否知道他的家人在何处,为何会被怡红院的人追?”
银铃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开始讲述顾青的故事。
一年前,银铃被自己的兄长卖到怡红院还债,当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命运准备自裁的时候,被一个穿着舞服的姑娘拦了下来。
“歪,你这人怎么回事,刚来就要自裁?没出息。”
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
银铃抬头看去,一个扎着羊角辫,满脸写着“朽木不可雕也”的女孩子正站在她面前。
“我都被卖到青楼了,还能怎么办,死了总比去服侍那些达官贵人被折磨一生要好的多。”
银铃眼里闪着泪花,抱着膝盖痛哭了起来。
“唉!人不要老是往最坏的情况想,最起码这一刻的你并没有被折磨。”
女孩拍着银铃的肩膀,轻声安慰。
可银铃还是哭,女孩没办法只好再次开口。
“你看我嘛,半年前来到怡红院,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有被罗妈妈安排服侍任何人,每天只需要去舞台上跳跳舞就可以,还能有银子赚。”
听到这些话,银铃的哭着问
“当真吗?”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攒了一些银两,等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给自己赎身了!”
女孩闪着星星眼,拍着胸脯保证。
“对了,你可会跳舞?”
银铃抹去泪水,眼睛红的像被人打过。
“我不会舞,只会弹琵琶。”
“那更好,院子弹琵琶的阿月上个月死了,听其他姐姐们说是染上了什么恶疾。”
女孩语气低沉,又像是想起什么
“不过,你可以告诉罗妈妈说你会弹琵琶,这样你就短时间内你就不用去接客,等你攒够银子就也可以赎身了,到时候我们就是自由的了。”
女孩眼睛里全是渴望,她拉过银铃的手,轻声安慰。
“别哭啦,你现在像个猪头,好难看哟~。”
银铃破涕为笑,两个女孩紧紧的依靠着对方。
“我叫银铃,你呢?”
“我啊,我名字是我自己起的我叫阿雅。”
两个女孩就这样彼此帮扶着,银铃弹琵琶,阿雅随着乐曲舞动。
“你今天的《菩萨蛮》弹的真好,哇,我都被你深深迷住了呢。”
阿雅抱着银铃的腰,撒娇的说。
这里是怡红院舞姬上妆的地方,刚结束一场演出,阿雅便兴奋的跑了过来。
“哈哈哈,哎呀,你可打趣我了。”银铃脸颊微红,害羞的捋了捋头发。
“本来就是嘛,我爱说实话。”
笑声断断续续的在房间响起,
突然,旁边的衣柜里传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两人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阿雅拿起立在一旁的扫帚,一步一步的走向衣柜,她屏住呼吸猛地打开衣柜。
两个差不多大的小孩躲在衣柜里,其中一个好像晕了过去,头撞在了衣柜上。
阿雅看着差不多四五岁大的两小孩,手足无措,她将银铃喊来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偷偷溜回了房间。
阿雅将昏迷的孩子平放在床上,银铃则是抱着另一个孩子轻轻安抚着。
“这孩子有点发热,得吃药。”
阿雅摸了摸孩子的头,皱着脸,本来巴掌大的脸现在恨不得皱成包子。
可她们现在没有药,去找老鸨的话这两孩子恐怕……。
怎么办怎么办啊?
阿雅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姐姐”
奶生奶气的声音响起,银铃怀里的另一个小团子睁开自己的眼睛,紧紧的抱着银铃的脖子,无声的哭着,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欺负。
“好软好软啊”银铃被这一声姐姐叫的心跳加速,恨不得上去亲两口。
“快,快让姐姐抱抱。”
阿雅伸手抱过男孩,温柔的捏了捏脸,孩子眼睛里蓄着泪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不哭不哭啊,吃点东西好不好。”她将孩子重新交给银铃,阿雅跑去后厨求来一盘糕点。
没有办法,怡红院每天给的食物有限,房间里没有什么吃的,只有后厨那里有剩的,而且负责的师傅还有点小气,阿雅好不容易从他那换来,还花了自己这个月攒的小钱钱。
阿雅没有在意那么多,想起小娃娃那张充满童真的脸,她觉得挺值得。
将盘子递给银铃后,看着小口小口吃糕点的孩子,阿雅觉得心满满的,又将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另外一个孩子,她眉头皱起好半晌没有动静。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人这会却没了动静,银铃伸手推了推。
“你怎么了?刚刚师傅为难你了吗。”
看着满脸担忧的银铃,阿雅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
“怎么可能,我这么聪明,他要是想为难我,我肯定一溜烟的跑了,怎么可能被欺负。”
“牙尖嘴利,幸亏没为难你,不然啊有你好果子吃。”
银铃嗔怪,伸手点了点阿雅的额头。
“知道啦知道啦我的好姐姐~你先照顾照顾他俩,我去看看下面什么情况。”
“千万要注意安全,别被人欺负了。”
阿雅摆了摆手,推开门出去了。
天快要亮了,怡红院也渐渐安静了下来。阿雅溜进厨房快速扫了一眼确定没人之后拿起菜刀往自己胳膊上一划,因为先前没有经验控制不好力道,第一下只是划破了皮肤血液微微渗出没有达到阿雅想要的效果。
她咬了咬牙,在原本的地方又来了一刀,瞬间血液争先恐后的流了出来,阿雅的脸色苍白,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她转头跑向老鸨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