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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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芊悠正沉迷在话本故事里，白龙与九尾黑狐的相遇相知，还没读到相爱的部分，陆惊鸾一句泽芜君，突然就把她拉回到了现实。
她轻轻放下书，略带无奈的表情，抬头看向陆惊鸾道：“六娘，你现在讲话怎么三句不离泽芜君？”
他们之间虽然本就没有什么，可被说的次数多了，难保云芊悠潜意识里，不会把它当成件心事，再加上，虽然蓝曦臣如今受了伤，可他作为这一代栀子花神里的佼佼者，说不定能听到她们一花一鸟在外说些什么。
尽管平日里也有不少花神向蓝曦臣表明心意，可他每每都笑着婉拒说自己没有心上人，也从未有花神在他身侧，形影不离。
若是蓝曦臣听到她们这番对话，保不齐心里会生出些许芥蒂，这可不利于养伤。
陆惊鸾将手上的书拿了起来，又指了指云芊悠手边的书，道：“首先，泽芜君是你救下的人，也是我诊治过的病人，我关心一下他的情况，这是医者的本分。再说，这一次我可没有调侃你，你瞧你手边这些书，大多是封面印有姑苏蓝氏卷云纹家徽的话本，讲的又是爱情故事。姑苏蓝氏虽家风雅正，藏书众多不限品类，但泽芜君一来就送你这讲情爱故事的话本，第三，你刚才读书读的起劲，要不是我提起蓝曦臣的名字，你压根就不会放下书来看我。小悠啊，你就当六娘谨慎，六娘我见的世面比你多，有时候多考虑一些，未必是坏事。”
云芊悠指了指书，道：“六娘，这些只是书，又不是姑苏蓝氏家传的抹额，云深不知处每年还举办让各世家子弟前去修习的听学，届时课上用的，还不是封面画有卷云纹的藏书？别人看得，难道我就看不得？再者说，姑苏蓝氏也知道自家古籍晦涩难懂，就算要送书给外族交好的人看，也不会送古籍，除非，对方特别喜好它们，不是吗？”
陆惊鸾见她隐隐像是在护短，笑笑没有说话，然后她在手边变出一包药草，放在石桌上，道：“好啦，小悠，我只是有些惊讶，但你说的都有道理。而且你现在年纪也到了，没人拦着你看话本。这些是我采来的药草，有关用法用量，我也新写了一张纸条放在里面。我刚才还给你家重新加固了一下结界，只要你出门之前，不要让身体沾上栀子花香，再小心行事，岐山温氏的人应该不会注意到你。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青衣鸾鸟说完调皮地向云芊悠眨了一下眼睛，云芊悠刚想开口，陆惊鸾就拍拍羽毛拦住了她，道：“我知道小悠你想说什么，咱俩这关系没必要道谢。你若有急事就往羽毛里输灵力，十分钟之内我保证会赶过来帮你，走了啊。”
云芊悠站起身挥了挥手，送别陆惊鸾之后，凭空变出了一片木棉花瓣，做书签夹在未读完的话本里。然后她合上话本，拎着药草，果然见里面缓缓飞出来一张写在羽毛上的药方。
她另一手拿着药方和话本，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话本上的龙狐封面，叹息道：“故事虽好看，可我还是先办正事吧。”
殊不知，云芊悠的影子，方才一直被站在房内窗户前的蓝曦臣全然看在眼里。
见云芊悠似是满意她所读的故事，蓝曦臣淡淡一笑，把朔月和裂冰放回了原位。
蓝曦臣是需要静养的重伤之人，但他不愿一直躺着，看云芊悠这样子，下一步她应当会去煎药，暂时不会进屋，蓝曦臣就坐在床边，把乾坤袋里为数不多的换洗衣物，全都拿了出来。
他虽匆忙奔逃至岭南，可也不忘出门在外必须保持雅正的家训，故而蓝曦臣的乾坤袋里放了不少可换洗的衣物。姑苏蓝氏家规所言，若在府中，族中弟子的衣物由家仆清洗，若出门在外遇上紧急情况，无暇换衣时，才可以动用清洁术法，除此之外，就要自己亲自清洗了。
如今蓝曦臣的灵力和神力，虽还未虚弱到使不出清洁术的程度，但他如今还在静养，故而并不愿浪费还在恢复的灵脉和神体。
他把衣物一件件地悬空举起，仔细查看着脏污的程度，虽然云芊悠把蓝曦臣救回来的时候，并未发现蓝曦臣有外伤，但花神受伤时，伴随着神力受损，会自内而外先损伤五脏六腑，届时若有出血，会先染上他们随身穿戴的衣物。
饶是灵力高强如蓝曦臣，也没在岐山温氏的围剿中幸免于难，他原本雪白整洁毫无褶皱的外袍和中衣，如今皆染上大小深浅不一的血迹，血块虽早已干涸，但瞧着仍旧碍眼，有些地方的血迹甚至都让蓝曦臣回忆不起，究竟是在何时受的伤。
这些衣物决计不能穿出去，看来过些日子，蓝曦臣还要借云芊悠家中的井水一用。
正当他准备收起衣服，云芊悠端着药碗，在外敲了三声门：“泽芜君，您睡下了吗？”
云芊悠多少对于姑苏蓝氏，家规中关于时刻的部分有所耳闻，卯时起亥时息，中午有一个时辰的午膳和午休时间。虽然现在早已过了休息时间，甚至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要准备晚膳，但念在蓝曦臣受了重伤，云芊悠琢磨情况特殊，偶尔几日不必死死恪守蓝氏家规也无伤大雅。
身为花神，自然对气味十分敏感，即使隔着一道门，蓝曦臣也闻到了不亚于云深不知处药膳的苦味。
蓝曦臣拂在衣角上的手一顿，然后朝向门口道：“没有。云姑娘，请自便。”
云芊悠道：“那泽芜君我就推门进来了。”
蓝曦臣道了声好，云芊悠拎着一个食盒推开了门，她将食盒放在桌案上，从里面端出来一个药碗，让她讶然的是，蓝曦臣竟然坐在床上，且还不是背靠床头的姿势，腿上放着几件还未收好的脏污旧衣，有不少地方还难掩血迹。
云芊悠看出了蓝曦臣的窘迫，但她什么都没有说，权当是想帮忙保留他的面子，药碗落桌，云芊悠又端出一盘清甜的糯米丸子，道：“这糯米丸子是岭南特产，清甜但不粘腻，泽芜君饮下药膳之后吃一颗，能缓解口中的苦味。我也已经给我母亲传了信，不过她何时能回，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蓝曦臣见自己的窘境被云芊悠察觉，但对方坦荡的丝毫没有说破的意思，就也对她大方笑笑：“好。多谢云姑娘美意。”
云芊悠看着盖在蓝曦臣腿上的衣服，说的话却和衣服无关，她从怀中取出一张新誊抄过的药方道：“泽芜君，这是方才六娘开的药方，她是鸾鸟，所用字体非外人能读懂，但我作为她多年好友却是能看明白，所以，我特意誊抄了一份给你。泽芜君既出自姑苏蓝氏，想必也能看懂，这份药方于你治伤是否有效。”
蓝曦臣有些讶然，道：“云姑娘，我并非不信任你们，对于你和六娘的恩情，曦臣没齿难忘。”
云芊悠道：“没关系，就算泽芜君你有防我之心，也是人之常情，我也从未说过介意，独身一人出门在外，多个警惕心总归是好事。”
她说完这些正要出去，却又想起什么，道：“我要回本家取些栀子花种，泽芜君虽可自便，但你毕竟重伤未愈，还是安心静养为上。”
蓝曦臣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这姑娘看出了自己的窘境却从未戳破，与他交流时的分寸感把握地也远近适中，让蓝曦臣很是舒服。
云芊悠见蓝曦臣没有提及衣服的事，也知他此番逃亡至岭南，于蓝曦臣而言或许是目前最为狼狈的一件事，她虽能看出来，却从不会戳人伤疤，而是笑道：“我瞧泽芜君如今能坐起来，这伤势的情况比我想得要轻一些，我院中距离花园处不远有一片十几米的湖，湖两侧皆有河道与外界联通，是个赏景的好地方，泽芜君若在屋里坐不住，可以出来赏景，湖水清澈，能一眼望到底，泽芜君不必担忧水中可能滋养出水怪。”
她已经点到这里，剩下的，就希望蓝曦臣能懂了。
说完云芊悠向着蓝曦臣微一颔首，就拎着空了的食盒匆匆离去，计划回一趟本家，取些栀子花种。家中虽有成年男子未穿过的新衣，可尺寸不仅不适合蓝曦臣，人家也未必能接受。
而且赠衣有寓意，并不适合她和蓝曦臣现在的关系...
算了，云芊悠自诩已经帮蓝曦臣足够多，立刻把衣服这件事甩出了自己的脑子。
尽管云芊悠走的急，也不忘带上房间的门，蓝曦臣望着这朵木棉花神离去的背影，竟好一会才回过了神。
他与她，只是短暂相识不到一日，可蓝曦臣自觉从认识云芊悠到现在，她就已经做出了许多件非旁人能做的事情了。
刚才云芊悠定是看到了蓝曦臣怀抱着的脏衣服，为了顾及他的自尊，没有明着点破，而是说她家中有一个两端都可与外界联通的湖泊...
是蓝曦臣想的那样吗？
蓝曦臣捏着衣角微微合目，若不到万不得已，他其实并不愿用这样的方式，他凝神将灵力聚于右手二指，打算先给衣服使出清洁术法，可还没聚集到他所认为足够的量，灵力就缓缓熄灭了。
蓝曦臣叹了口气，重新调息，平复了丹田处的灵力。看来，他如今身体灵力稀薄，虽能走动，但却无法过多动用灵力，需要时间调养，或许等云芊悠拿来栀子花种，在云氏花圃里种上，待栀子开花结果，才能最快疗愈他的旧伤。
他叠好衣服缓步下床，斟酌须臾还是把衣服收进乾坤袋，缓步向着云芊悠所说的花园走去。
湖水波光粼粼，虽然比彩衣镇的碧灵湖小上好几圈，可寻常人家用来赏景的湖本就不需要太大，两侧皆有宽度相近的河道，湖水流进又流出，却没有太大声响。蓝曦臣再走几步，走入了一片有着阴影的葡萄藤，紧挨着葡萄藤另一侧的就是云氏宅邸的花圃。
花圃中大多是颜色鲜艳的花朵，其中以木棉居多，没有一朵是白色的花。
也难怪云芊悠说，要去本家取栀子花种回来。
花圃角落里放着几个木桶，桶内还有未散发尽的水珠，想必是云芊悠用来为花浇水的桶。
蓝曦臣突然心中就冒出了一个，等云芊悠回来，就借用她家的木盆洗衣服的念头。
但这想法多少有些羞于启齿，蓝曦臣还在心中反复犹豫，要不要这样麻烦人家，因此他也只是暗暗将这件令自己无比纠结的事情暂时记下，随后转身走向了观赏湖。
湖水从外面看上去清澈见底，虽有结界围了一圈，但微风依旧能拂过水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蓝曦臣站在湖旁，深呼吸了一口气，顿觉身心都变得十分舒畅。
即使他因重伤迫不得已，暂时留在云芊悠家中调养，无法继续南下寻找抱山散人，这难得偷来的闲暇时光，也是蓝曦臣想尽全力抓住的。
云芊悠手里捧着一个乾坤袋，借由韶景的灵力飞回小院时，所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景象。
她稳稳落在院中，蓝曦臣感知到云千悠回来，对她报以一个微笑，颔首道：“云姑娘。”
云芊悠见蓝曦臣如此并不意外，在他面前打开乾坤袋，道：“泽芜君，我已经拿来了栀子花种，今日若是种下，十日之内必定能开出花朵，这些天你就安心住在这里，若有什么想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就是。”
她见蓝曦臣有开口之意，明白他又想要婉拒，连忙道：“泽芜君，我曾说，家母姓晓，她其实多少也与抱山散人仙师有些许关系，既然令弟与抱山仙师家的魏公子交好，你又是为寻抱山散人而来，如今既有缘被我救下，暂住在我这里，那我就稍稍厚点脸皮，希望你在此养伤的这段时间，不要太过客气，这对于你的伤势恢复也没太大好处。”
话说到这份上，蓝曦臣就也不再端着，笑叹了一口气直接说破道：“既然这样，云姑娘，你这里可否有浣衣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