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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你也很累了 ...

  •   苏隐效率很高,隔天就带着林续正式接受治疗,三院的廖医生安排了她的疗程。

      廖医生温温和和的,对着苏隐嘱咐应该怎么照顾病人,甚至还提醒抑郁是与基因挂钩的,问她要不要一起做个检查。

      一夜荒唐,苏隐身子乏倦,拉了拉口罩,风衣领口都立起来,她真的很累,只应付着:“我此前查过,谢谢廖医生。”

      “好吧,接下来是心理疏导,监护人暂时就在外面等一下好吗?”

      “廖医生您忙就好。”

      要接受一个小时的心理治疗,林续走进温馨的小房间前还不安地看了苏隐一眼,她不是怕自己一个人待着,而是担心苏隐的身体。

      苏隐只是安慰性地笑了笑,用眼神安抚她。

      林续进去了,门关上。

      苏隐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她阖了阖眼,不知道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林同学,你先来填一下这个表,好吗?”廖医生用拉家常般的语气随便聊着,她把表格递给林续。

      “林同学,最近最让你烦心的事是什么呢?我应该可以帮帮你。我作为一名心理医生会坚决为你保守此次谈话内容,你不用担心,可以和我聊聊吗?”廖医生很温和,让林续不自觉想起了那个同样温和的人,对她的好感不自觉提高了些。

      林续习惯性转了一下笔,沉默一下:“想对……自己爱着的人施虐。”

      廖医生思考,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无比自然地循循善诱:“是怎么样的爱的人呢?是朋友吗?还是恋人?”

      “……嗯,恋人。”

      “你说的施虐是指?”

      “就是,”林续有点焦躁地用笔尖点着纸张,廖医生还是和蔼地注视着她,直到她开口:“会不自觉想要让她永远待在我身边,对她产生了……食欲。你懂吗?不是调情的那种,就是真的想……想……”

      林续一时之间脑子卡壳,焦躁地又开始用手扣纸。

      “融为一体?”廖医生试探着接上。

      林续紧皱的眉微松,点头:“是,就是这样。”

      到目前为止还算可以接受,廖医生预测最复杂的情况就是恋爱失足少女,因为家庭原因,缺爱而导致的占有欲强。

      “那么,你是因为已经有做什么而感觉难过,还是就是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对呢?”廖医生说着,其实心里也紧张,毕竟她日常处理得多的是青春期的抑郁情绪,日常的交际问题还有个人自我开导问题。

      这种情况少见。

      林续认真斟酌,本来不太对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怎么样了呢?”

      “我……”林续思考着,突然:“我成年了的。”

      廖医生笑容瞬间变得勉强了一点,她感觉自己要听到什么劲爆的事情了:“嗯,我现在知道了。”

      “我喜欢咬她,”林续缓缓说出口,在廖医生还在思考“咬”是什么精神状态的时候加了一句:“全身上下都喜欢。”

      全,身,上,下。

      廖医生已经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是以虽然内心炸裂,表面上却十分淡然:“嗯,还有吗?”

      “我很暴力地……强迫她进行性|行为。导致了她身体上的受伤。”

      廖医生笑容僵硬了一下,她实在想象不到面前清瘦的女孩子是怎么强迫人的,要说强迫一个成年男性的话实在过于惊悚了吧?廖医生顿了顿,问:

      “那个,林同学,你恋人是怎么样的人呢?”

      林续想到了什么,安静了片刻,开口:“首先,她是女生。”

      廖医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好的,还有吗?”

      嗯,她猜对了。

      林续继续想着,试图用最精炼的语言表达出苏隐的好:“她很漂亮。是一个物理学教授,世无其二的聪明。很温和,没有人不喜欢她。她很理智,很有耐心,从来没有对我发过火。对了,她喜欢猫。”

      廖医生:“嗯嗯,再告诉我一点你们之间的事吧,比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相爱的?”

      嘶,年下病娇×温柔教授,怎么感觉有点好磕。

      林续却沉默了。

      廖医生耐心等待了一会,看出她似乎不愿意说,自然地换了个问题:“那,对于你的行为,你的恋人有什么看法吗?”

      她猜测是闹掰了,不然怎么会由自己姐姐带着来,廖医生脑海里刚有了八百字的be小作文,比如什么病娇学生爱上了自己的老师,各种囚禁黑化最后教授终于受不了选择了逃跑,学生伤心欲绝一面寻找爱人一面心里出现了疾病这种。

      想着,就见林续露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笑,她笑起来还带点稚气,眉眼温柔到不像话:“她很爱我,她说原谅我。”

      听到这样的话,廖医生反而微微皱起了眉。

      实不相瞒,她觉得,这样的人太不真实了,可能并没有所谓的“恋人”,这只是病人捏造出来的一个“完美情人”,所以她的表述才会缺乏证据,连相遇都不能诉说。

      那病人的病可就不是单纯的抑郁了。

      疑似妄想症?精神分裂?甚至还可能有婴儿时口欲期没得到满足引起的咬人的癖好。

      要是只是口欲期的问题反而好解决,但是这还牵扯到原生家庭缺失的安全感问题,初步认为病人长期缺爱,牵扯到自我认同,价值观和人生观的塑造等,可能这才是引发精神类疾病的根本原因。要是真的有这么个恋人……参考她和恋人之间的相处,廖医生初步认为她带有施虐倾向,甚至她的恋人具有受虐倾向,也就是网上常说的sm。

      林续无奈笑笑:“我知道你会觉得怪,那你就当没有这么一个人,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妄想好了。”

      “没有,我相信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但是现在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

      廖医生确定了一遍:“你是说,你的恋人完全不在意你的‘施虐’行为,但是你认为自己很过分,是吗?”

      林续不明显的喉结动了动:“是的。”

      “你希望可以控制自己,对吗?”

      林续喜欢她的问答方式,简洁明了,或许她不是喜欢廖医生的说话方式,而是喜欢看见的苏隐的影子,林续回答:“嗯。”

      “可以告诉我,”廖医生观察着林续的微表情,缓缓引导:“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林续意外的坦诚:“我在享受这个过程。我喜欢这样,控制不住。”

      哪怕相拥了,进入了,还是觉得不够,还想更近一点,再近一点,直至融为一体。就算把对方伤害也想要接近,甚至连对方的死亡都是催情剂。

      廖医生最后看了一眼林续填的表格,上面的字迹钩画铮铮,可是端端正正,不偏不倚。

      廖医生突然想起来见字如见人这句话。

      又莫名想到林续的家庭信息那一栏填的是父母双亡。

      “林同学,因为你的恋人并没有生你的气,那么你现在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配合疗程吃药,你会有这种行为都是因为激素,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有时控制不住自己,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你的伴侣一定会体谅你,原谅你的。”

      她放松般稍稍往后一点:“要是愿意的话还是推荐进行心理疏导,好吗?”

      “……”,林续突然问:”廖医生,我听说满分的爱情是六十分,是吗?”

      廖医生一下没跟上她的脑回路,下意识点头:“是的,爱情不能是生活的全部……”

      “那么医生,我问你,在不触犯他人权利的前提下,爱自己可以打到多少分?”林续微笑着注视着她,眼里似乎有一滩浅浅的月亮。

      廖医生温柔回答:“一百分。爱自己是永远都不会有错的。”

      “那么,在您的眼里,‘爱自己’到底是怎么一个状态呢?”

      廖医生很郑重地回答:“爱自己是终身的命题,有时候会怨恨自己,有时候会憎恨自己,你会讨厌自己的样貌、性别、能力甚至是品格。于是你会开始学着改变,你寻求认同、定义自己、有时你甚至全盘否定自己,连性别都不想要了,你会很痛苦,你一边改变着一边成长着,终有一天你会学着和自己和解,你很累了,你走了很远的路了,你回头看去看见了曾经讨厌的自己一步步为了你而奋斗过了,这个时候,你就会学会爱自己。”

      “未来的你一定不会怪你的,你也很累了。”

      林续意料之中地笑起来:“谢谢您。”

      时间还没有到,但是林续已经得知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起身道别。

      廖医生帮她打开门,林续一眼就看到苏隐微微蜷曲着坐在长椅上,身姿清郁,侧脸一派落拓温和,正微眯着眼像在歇憩。苏隐向来不喜欢玩手机,有时宁愿发呆,想来她一个人安静地在这待了挺久。她快步走过去,苏隐抬头,笑容温和:“好了?”

      “嗯,我们走吧。”林续牵着她的手,用力握了握,苏隐稍一借力站起来打算走。

      廖医生叫住了苏隐:“那个苏女士,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苏隐看了林续一眼,随后笑着走过去:“您请问。”

      廖医生严肃却温和地说:“我想知道的就是,林续她真的有恋人吗?”

      苏隐眨了眨眼:“嗯,有的。”

      廖医生一愣,还是松了口气,又稍微叮嘱几句便道别了两人。

      坐在车上,林续轻声问:“廖医生问了你什么?”

      苏隐如实回答。

      林续沉默了片刻,郑重承诺:“我会变好的。”

      苏隐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摸了摸林续脑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林续没有接受长期心理疏导,廖医生后来没再见过这个病人,她偶尔还是怀疑“恋人”的存在,直到后来时间机器制造成功,苏隐的教授身份公开,照片流传到了网上时,一瞬间所有线索都能串得起来了。

      据说廖医生当天看见新闻,缓缓抽了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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