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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42章 《我愿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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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王菲·《我愿意》
闻人一诺叫了司机来开车,路上就跟仝湖说起了侯兆家里的事情。
侯兆的父亲在家里兄弟姐妹中排第三,他从小虽然有很优渥的环境,但是并没有被按照继承人那样培养,家里给他的定位是能不败家就行。他倒也是从小就按照家里的期望,一路读书上学,到了年纪娶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妻子,拿着家里信托给的钱继续过日子,做点儿不会赔钱的事情。
但在侯兆出生之后不久,侯父就开始不归家。按照闻人一诺说的,就他知道的,侯父的最高记录是在外面同时包养了三个情妇。
侯兆的童年完整经历了父亲的冷漠和母亲的崩溃,他很多次都劝母亲离婚,但母亲怎么都不肯,只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
等侯兆年纪再大一些,大概是在12岁左右,他亲眼目睹了母亲和情人在家缠绵。接着没多久,父亲领回了一个孩子,说那是他的弟弟,而他的母亲对此已经毫无波澜,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紧接着他母亲怀孕了,他父亲对这件事也仿佛是早就了然,甚至在他妹妹出生之后,父亲还难得地回家长住了一段时间,一直陪着妹妹长到了三岁。他以为父亲不知道母亲的私情,看着父亲对妹妹那么上心,他甚至觉得羞愧和害怕。他很清楚妹妹不是他父亲亲生的,而他害怕父亲不知道。
然而在他上高一那年,他父亲又领了一个更小的女孩回家,说是他妹妹,他母亲仍旧无动于衷。但是他崩溃了,那种巨大的羞耻感让他在家爆发,哀求父母让他们离婚。父亲和母亲看着他发泄完,才坐下来跟他坦白来龙去脉。
那是门当户对的婚姻但并非青梅竹马的情谊。侯母早在结婚前就爱上了自己家的司机,但家庭的背景不允许二人爱情的存在,侯母在自己父母的逼迫下斩断情丝嫁给了侯父。
侯父原以为可以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却没想到意外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那时侯母其实已经跟情人断了联系,但侯父觉得自己戴了绿帽,转头就出去找了别人。
侯母一看侯父这样是不打算好好过日子了,于是也跟旧情人重燃爱火。双双出轨,没人在意侯兆的成长,那段时间侯兆一直是跟着闻人家的四个孩子一起生活的。
弟弟比侯兆小了两岁,这意味着他父亲最少在他一岁的时候就出轨了。而他母亲在知道了这个孩子存在之后就勾搭着旧情人怀了孕,是一种“既然你绿了我,并且觉得我也绿了你,那我就把这件事坐实”的心态,就这样有了妹妹,所以他父亲一直都知道妹妹不是亲生的。
在那期间,侯父通过亲子鉴定确认了侯兆是自己的儿子,知道了当初自己的妻子并没有背叛自己,所以后来那三年并不是为了陪伴刚出生的女儿,而是在弥补侯兆。
但总归那女孩不是他亲生的,看着自己妻子对那女孩的上心,想起侯兆小时候受到的冷待,侯父就又跑了出去,最小的女儿就是这样来的。
一家六口,夫妻二人四个孩子,只有侯兆一个人是亲生的婚生子,剩下三个都是私生子。这让处在青春期的侯兆心理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生理和心理都出现了问题。
那时候侯家老爷子知道了这荒唐事,立刻就把侯兆接到自己身边,让他休学休养。后来这些年,侯兆一直跟着祖父祖母生活,那时候最能让他平静下来的事情就是做饭,于是祖父祖母就送他去进修,学厨师。他回国开店,也是祖父和伯父给的支持。
前两年祖父去世,侯兆作为孝子贤孙第一人,家里也没有人有异议。甚至他伯父、姑姑家的堂亲和表亲对他也都很好。但是去年他父亲心梗突然去世,留下的大笔遗产成了家庭分裂的根源。祖父离世时留有遗嘱,早已经把属于侯父的那一部分财产全都留给了侯兆,侯母作为合法配偶,因为家族信托的存在,甚至没法继承侯父的一分钱。这意味着,如果侯兆狠心,他现在就可以把弟弟妹妹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剥夺。
他跟弟弟妹妹感情不深,但也下不去狠心真的不管他们,而且大家族的这些钱财分割非常复杂,根本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厘清的。再不愿意,侯兆也得分心去考虑这些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上一任合伙人,也就是这家餐厅的主厨出了车祸,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他的事业和家庭几乎同时给他压上了重担,这些事他没怎么跟外人说,但是闻人一诺作为他为数不多的朋友还是知情的。
侯兆不缺钱,也不在意钱,他一门心思放在餐厅上是真的因为喜欢。作为朋友,闻人一诺自然清楚,他今天选在这里吃饭却没有提前告诉侯兆,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支持侯兆的事业,毕竟这是侯兆现在唯一在意的事情了。
听完整个故事之后仝湖唏嘘不已,说人的运势真的很难预判。闻人一诺却无奈摇头:“车祸那天,侯兆因为家里的事烦心,住在了刚才我们吃饭那地方楼上的酒店里,让自己的司机开车送主厨回家。司机和车都是侯兆的,只是车上坐着的不是他。”
“卧槽……”仝湖说完下意识地捂了嘴,”抱歉,不是要骂谁,就是太惊讶了。”
”没事,我刚知道这事的时候也是这种反应。”闻人一诺叹了声,“他没结婚,也没提前立好遗嘱,如果他出了意外,财产再分配,他的母亲就能拿到他的遗产。不止是他从侯家继承来的,还有他这些年自己挣的。就算他祖母还在世,能抢回来一部分,那也是很少了。他们家的这种斗争已经不是我能插手干预提供帮助的程度了,所以我也只能提醒他小心,千万注意安全。今天那个主厨,我猜也经不起查,指不定是谁想出来的歪招。”
这才是“狗血豪门恩怨”,仝湖不由得感慨,要是自己遇到这事,恐怕是早就崩溃了。
闻人一诺说:“这段时间是好了不少,上半年他基本就扎在店里不出来,家里也给他派了保镖,他祖母出面说了话,那几个小的也就不太敢闹,主要是他妈有点儿魔怔,一会儿怕有人要害侯兆,一会儿又觉得侯兆要报复自己。一天十好几个电话地打,送到疗养院也不行,她还不是完全失能,就是受刺激之后思维和行为障碍,但是认知没问题。他弟弟和小妹跟他妈没血缘关系,而且也不是一个妈生的,各自后面都还有拎不清的亲妈捣乱,这一家子真的鸡飞狗跳,换成谁都招架不住。也就幸好是他家有家底,最后拿钱总能解决,但人的精力不能用钱来衡量,侯兆也是真苦。”
“这……也就只能看着,再好的朋友说到底都是外人,这种事不能插手。”仝湖说。
“是啊,所以我也没办法,就只能抽出时间跟他聊聊。他还不喝酒,说喝酒影响味觉,这点儿情绪都不知道怎么发泄出来。”
这故事讲起来挺长,连说带感慨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闻人一诺让司机停好车记下位置,之后就跟仝湖一起上了楼。等进了电梯仝湖才问出了疑惑,开车的司机年纪不小,明显是长辈了,看着跟闻人一诺也很熟悉。闻人一诺说:“?黄叔是我家的管家,用了三十年了。”
“啊?”
“我上小学的时候他就到我家当司机了,一直接送我上下学,后来老管家退休了,他就接手了管家的工作,这些年因为国内就我一个人,他岁数也大了,我就没太麻烦他。今天要说的这些事他都知道,也不会出去乱说。”闻人一诺刮了下仝湖的鼻尖,“一直没见过我用司机,就以为我没司机了?”
“还真是。你要不说我都没意识到。那你就没个专属司机或者助理?一直都自己开车?”
“有。我有个生活助理。其实你见过。第一次见面那晚,开车的不是代驾,是我助理。”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怕吓着你,也怕你多想,觉得我在炫耀。”闻人一诺解释说,“还有鸽会之前那一晚,他也在,你给我送的饭是他替我拿到的,放在保姆车里一直温着,所以温度特别合适。你头疼发作那天,因为说好了要见面的,我怕你觉得我太夸张,就让他先回去了,其实那时候后悔了,要是他在,我还能专心陪着照顾你。”
“那后来这段时间怎么没见他?”
“他妻子八月底生产,我放他回去陪产了,十一之后回岗。”
仝湖问:“这算是开始让我了解真正的你了吗?”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说话间电梯已经把他们送到了家,换鞋的同时仝湖说道:“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嫌弃你?我之前那一团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我这普通的家庭背景,跟你比起来,怎么都应该是我高攀了你才对。”
闻人一诺诚恳说道:“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站在我父母的根基上。而你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你。我看到的你,是完整独立的你,可在你面前的我,是被家庭托举到这个位置的,我走了捷径。”
“我天,你这话可太重了,千万别这么想。”仝湖拍了下闻人一诺的腰,“你很好,我看到的你也是独立完整的。即便没走捷径,你也是很优秀的人,而且有捷径也不可耻。”
闻人一诺抬手,紧紧把仝湖抱住。仝湖在用每一次的相处,每一句的对话,一点点抚平闻人一诺在这段感情之中的怯懦。这怯懦不是因为性格,而是因为珍视。闻人一诺没想过能遇到这样契合,这样能让他日思夜想的人,他太珍惜仝湖了,怕自己做的不好,怕自己没能让仝湖满意。怕失去,所以犹豫着不敢冒进,每走一步他都要小心地试探。从来没有过的珍重,所以变得谨小慎微。
仝湖当然能感觉到这样的情绪,他没有利用,而是在安抚,这更让闻人一诺觉得自己遇到宝了。是遇到,不是捡到。闻人一诺不愿把任何带有附属和低视色彩的词语冠在仝湖身上,那不尊重,也不会长久。
感受到此时闻人一诺的情绪波动,仝湖安抚着说:“诺哥,我愿意。我愿意做你的男朋友,愿意跟你一起做你想做的事,我愿意给你我所有的支持和信任。”
闻人一诺手中力道加重,几乎把仝湖揉进了怀里。
初秋的夜已经凉了,虽然是电梯入户,电梯间的区域也还是凉的。两个人在电梯间相拥,楼道里沁着的凉气让仝湖缩了缩脖子,他埋在闻人一诺肩头:“进屋吧,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