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雨天也没关系》酸奶fifi

56、微弱优势

　　与刘卞告辞，坐电梯到楼下，竟然让简昀星碰到姜月茗。

　　交谈了几句，简昀星猜测出她要来找的人，好心提醒：“孟珏深出去了。”
　　“这么准，苏荔跟你说了？”
　　“果然是她给你介绍的。”

　　姜月茗了然，嗔怪道：“你套我话。”
　　“我又不笨。”

　　碍眼。
　　程度甚至超过穆骁。

　　简昀星从小到大几乎不会有这种感觉，他一直觉得存在即合理，但此人消失多年后再次出现，从杭城跳槽来申城的律所，拼命与苏荔接触，怀着怎样的心思昭然若揭。

　　“根据我的了解，他们交情不浅，而且中学时候肯定有过什么。”
　　“学姐还是那么八卦。”

　　“不过他对你老婆也太多好奇心了，每次跟我聊完正事，三句不离苏荔，我又不是那种会被套话的人，一个劲问我很难不让我觉得他有别的心思啊。”他一副不怎么感兴趣的模样，姜月茗抱臂生闷气，“哎，我在好心暗示你，真是不识好人心。说实话要不是你俩来参加婚礼那次，我先入为主觉得你俩气场很搭，不然的话，其实孟律师也很不错，工作能力和脾气这块真的没得说。”

　　“也对，否则你律师费白搭了，跟工作室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不好说，版权能不能拿回来还是未知数。”

　　“我有朋友专门打这方面官司，觉得孟珏深不合适可以来找我。”
　　“这就竞争上了？”喜闻乐见，姜月茗是修罗场爱好者。

　　“还不显而易见吗？”
　　“显而易见？”

　　“不是想让苏荔得知他依然旧情难忘，就是要我这个名正言顺的丈夫心里产生芥蒂，总之只对他有好处。我可以理解为这种做法是年轻气盛，不跟他计较是因为没必要。申城不好待，特别是阅历和钱哪个都没有，背景一般，在这里不褪掉一层皮都算他好运，还没站稳脚跟的毛头小子怎么分得出时间和精力爱人，做任何事都得衡量后果，这样的人不适合苏荔。”

　　大学结识至今，没听简昀星说过这么多话，姜月茗有点傻眼：“所以你想说，就你和苏荔最配是吗？”

　　没想到他听完竟然觉得受用，微微挑了下眉，温和的面容难得浮现一丝得意：“还好吧，有微弱的优势而已。”
　　性格相比以前可爱多了，同时失去了年下的讨喜，跟他交往的时候最喜欢他的就是这点啊，时间都给男人带来了什么，姜月茗最看不得男人自信，但苦于找不到趁手的武器，所以干脆一巴掌抽到他后背上。

　　“嘚瑟什么啊你，臭小子。”

　　孟珏深见完当事人，神情略有些憔悴，早午饭没吃导致的低血糖，正装外套的口袋里有两粒水果糖，他剥开含下，一点钟还要跟家公司法务对接，大概率要饿到三四点才空得出时间吃饭，只能像这样补充能量。

　　他自诩能力出众，应对新律所不说游刃有余，至少适应得会比较快，没想到到申城个把月就有点身不由己，不仅需要做许多 dirty work、案例检索、cold call一类的工作，酒局也并不少，生活质量随之压缩殆尽都属于正常现象，但正是因为刘卞看好他才频繁带领他出入商务场合，这些道理他都懂得，他也在努力汲取营养成长，尽快独当一面。

　　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孟珏深将车开到商场地下停车场。

　　柜员见到帅哥就两眼放光，踩着高跟迎上去：“您好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请你帮我看看，这块表还能修好吗？”盒子里置放的原是孟珏深随身佩戴的机械表，已经坏了一段时间。

　　柜员戴上白手套，取出腕表大概辨认了下：“这表款式很老了吧，我没记错的话是周年纪念款。”
　　“对，差不多得有二十多年。我父亲送的，他已经去世了。”父母的去世并不成为孟珏深的禁忌，大多数时候坦然提及，反而有助于他走出来。

　　因而自那时起，孟珏深就一直佩戴着这支表，表停了许多次，修修补补还能用，他就继续戴着，这次表带断了，加之发条油泥、轮轴磨损，已经不适合时间尤为高效的律师人士使用，所以只要能将表带替换，大致保养一遍，能够体面地退休就已经符合他的预期。

　　柜员略带震惊地抬起头，将手表放到展示盘上：“那肯定很有意义吧。抱歉，我不太确定会不会有很多零件都停产了，我们店长在忙，要不您先坐会儿，等他出来再看看。”
　　孟珏深彬彬有点地颔首：“嗯，谢谢。正好我需要一块新表，主要在商务场合使用，能不能推荐几款？”

　　“可以的。”从孟珏深进来到现在，柜员已经将他职业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律师这类比较需要沉稳庄严的气场，经典款就足以应对很多场合，您要不先试戴几款？”

　　孟珏深没透露任何职业方面的信息，听到这话多少有些另眼相看，撞上柜员亮晶晶的视线，他唇角弯了下，没多说什么：“好。”

　　时间到饭点，商场里的人多了起来，简昀星刚进专柜还没来得及跟柜员说需求就远远地被人叫住。

　　“这不是我们囡囡？”

　　“姨妈，江姨，你们怎么也在这？”简昀星口中的姨妈是越淮青的妈，江姨是贺青梨的妈。

　　大庭广众之下，一个成年男子让人这么称呼还是招来些掩笑的目光，简昀星却习以为常，还刻意低下腰让两个姨姨摸头。

　　“来看伴郎伴娘的伴手礼，你呢，一个人来的？”

　　简昀星小时候不似其他小孩那么滑头，偶尔还会受欺负，由于学走路比其他小孩子都晚，经常摔跤，摔疼了却不哇哇哭，默默擦完眼泪就抱着爸妈不愿意撒手，何慕那群闺蜜姐妹把他当小女孩疼爱，抱着他猛猛亲，后来到了亲不得的年纪，就改成摸头和掐脸，别的孩子都会拒绝，简昀星倒配合，讨大人喜欢不是没来由。

　　简昀星乖顺点头：“来给苏荔拿东西。”

　　靠门柜台边正在试新表的年轻律师手顿了下。

　　阿姨们对视一眼，简昀星结婚的事情她们都略有耳闻，眼里藏不住的调侃意味：“是刚过门的媳妇？”
　　“是。”

　　“下次带出来给姨姨们见见。”
　　“淮青婚礼我会带她一起。”

　　她们都很高兴：“那再好不过了，你们婚礼也要办的吧？”
　　简昀星迟疑了下，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还没想好，你们也知道我妈刚退休，再多忙一场婚礼恐怕身体要更差了。”

　　“也是，你妈妈腰一直不太好。”太过了解他，是以长辈都没有继续过问，“吃过饭了吗？”
　　“还没。”

　　江姨露出心疼的表情：“乖宝，吃不吃北京烤鸭，我们这里有打包好要带回去的。”
　　简昀星看着她们提的帆布袋，遂答：“吃。”

　　“就知道，你从不客气。”姨妈拿出食盒，“我们没怎么动，让师傅片好就直接打包了，放心吃啊，不耽误你时间了，我们先回去。”
　　“下回去看您。”

　　客套结束，目送长辈出门，一旁的柜员适时迎上来：“欢迎光临，先生有什么需要？”

　　“我来取我太太的表，她叫苏荔。”

　　柜姐马上反应过来：“您是苏小姐的丈夫对吗？稍等下，我去取表。”
　　“谢谢。”

　　无所事事地扫了眼玻璃柜里各色各样的表，突然福至心灵被一款展示品吸引目光。

　　似乎是心有灵犀，苏荔这时候打来电话。

　　“你到商场了吗？”
　　“嗯。”简昀星盯着那块表，不经意地问，“想问你有没有想要的，我正好在店里。”

　　也不知道苏荔反应过来，还是没反应过来，她说：“当然有啊。能不能劳烦简总跑腿，带份柠檬蛋糕来公司，我快被万佳敏的朋友圈九宫格馋哭了，可恶啊！”

　　因为是苏荔，出现这样的答案倒也正常。
　　听着她夸张的语气，简昀星真心实意地笑了：“就这样？没别的了？”

　　“真的没啦，再说我不是有你的副卡嘛，要买什么我不会客气的。”
　　“你确定？奶茶要不要？”

　　“当然要！现在更想喝冰淇淋红茶。”
　　“你不是才点了一杯吗？”

　　“你怎么知道！在我身上安了监控？”
　　“亲密付有账单记录。”简昀星有时候真的怀疑她是笨蛋。

　　给Kamino的直播打赏和专辑小卡占了大头，不然就是买咖啡和奶茶，上周两人还在冷战的时候，简昀星发现苏荔把新买的情侣手机壳退掉了，不开心又不说不出口，最后他找到那家店铺将手机壳买了回来，得找机会让她套上去。
　　看账单逐渐变成简昀星最近消磨闲暇的主要事宜，比看漫画有意思。

　　苏荔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默认付款账户原来是亲密付吗，我忘了，马上就换成自己的卡。”

　　“为什么？”

　　跟万佳敏混久了，时不时抽象一把属实正常，苏荔张口就来：“要是有天我出轨，你是不是马上就能找到我，坏我好事怎么办。”

　　还以为他会教训自己两句，沉默许久，简昀星忽然用最没有底气的声音反问：“你会吗？”

　　居然当真了？苏荔多少有点慌张，不解道：“肯定不会啊，你在担心什么。”

　　这会儿联想到爸爸，那个又爱又恨的人。
　　她郑重保证：“好啦，我发誓，你出轨我都不出轨。”

　　“……”大可不必。
　　“我决定了。”苏荔仿佛在宣称什么大事。“以后就算买一根针我都要用你的卡。”

　　话是这么说，其中有多少开玩笑的成分，大概简昀星自己都不太清楚。
　　“事实是你跟你闺蜜出行，订酒店和预约餐厅花的也都不是我的钱，所以用不用都不能作为上述依据。”
　　“好了好了，打住，我嘴笨吵不过你。”苏荔举白旗，“还是说回奶茶的事吧，你要不要记一下我的口味备注——”

　　“大杯少冰五分甜，加珍波椰和茶冻对吧？”
　　太对了。要不是现在举着手机，苏荔都要给他鼓掌：“你真是太懂了。”

　　“难道不是因为你每次都这样点？不过我更想称它为‘一大杯粥’。”
　　“你管我，我就喝不腻。”

　　“专一是美好品质。”
　　“啧，你好像又在暗示我什么？”
　　“你想多了，这下真的没有想要的了？”
　　“没有了。”
　　“嗯，那我挂了。”
　　“哎，等等。”
　　“我就知道。”

　　“我是想提醒你，柠檬蛋糕一定放最后买，化了就不好吃了。还有啊，记得要用我的会员号，我要攒积分换暖手宝的，跟店员报我的我的手机号就可以。说起来，你差不多也要快点背下来吧，那天你没带手机下楼取我的快递，人家工作人员都不敢让你签收。”

　　人总是在某个瞬间感到幸福，从前他看不惯越淮青和贺青梨在他跟前吵吵闹闹，同时认为他们在这一点上倒是相配得很，不分时间地点地为无谓的事情争执不断，根本不值得浪费情感和精力都能无限放大，互相叫嚣到精疲力竭，结果又滚一块儿同居去了，简直脑子有病。
　　殊不知此刻他有多贪恋因为苏荔而变得热闹起来的生活，小小地越界便要他吃够甜头。

　　“知道了，小馋猫。”

　　他的回应极具缱绻甜蜜，取完货回到柜台边的柜员看着他挂电话，不自觉红了脸，假咳一声后，恢复正常的工作状态：“先生，检查以后没问题我给您包好。”

　　“嗯，是送人的，劳烦包得精致一点。”
　　“好的。”

　　“这块表也包起来。”简昀星指着玻璃柜里他看好的那支，“顺带截掉三节表链，我太太手腕比较纤细。”
　　从天而降的业绩提成，柜员表面淡定，内心欣喜地接过信用卡：“好的先生。”

　　提着手袋被送到专柜门口的时候，孟珏深那边正好买了单，擦肩而过时，两人都似乎没有在意对方。

　　简昀星却很清楚，进店后自己就已抢占了他的余光注意。
　　孟珏深确乎有远超同龄人的眼界和能力，简昀星看得出来他平静的眼眸里掩藏着的野心，可尽管如此，他仍是做不到随时随地给妻子带去最爱的奶茶蛋糕，至少目前不能。
　　他需要维持生活，需要继续往上爬，也许总有一天可以登顶，成长的速度或许会超过刘卞，但此时此刻，他的确无暇顾及一个鲜活可爱的女孩的需求。

　　简昀星不过是想让他早些认识到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