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雨天也没关系》酸奶fifi

57、营业资格

　　接到盛迎，两人吃完饭去看了乐队演出，回到酒店一起泡澡，通宵聊天，直到鱼肚泛白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想聊的内容实在太多，生活工作、共友近况、未来畅想……盛迎酒量还不如苏荔，她俩都怂不敢单独在外面喝酒，讲得口干舌燥，凌晨两点正是兴头上，于是指使服务员送来一瓶红酒，又喝到微醺，渐渐眼睛睁不开，才终于横七竖八瘫倒在床。

　　两部手机在苏荔手边同时振动，挂断又接着响起，真不识相，一大早吵死了，再挂又响，苏荔只好摸索着一起接起，打开公放。

　　含糊地喂了声，大脑迅速被睡意侵蚀。

　　“夜不归宿就算了，我不在还敢半夜点酒喝，胆大包天了你苏荔枝，是觉得自己酒量很好？”

　　“说话。”

　　依旧没得到回应。

　　简昀星压抑着火气：“哑了还是聋了，喜欢当鸵鸟我现在就去抓你回来。”

　　“呃……兄弟，你哪位？”另一台手机的来电人懵圈极了，他本只打算给女友morning call问早，莫名其妙就被奇怪的男人劈头盖脸教训了一顿。

　　竟然有男人的声音。
　　简昀星忍住骂脏话的冲动：“你谁，这是我老婆手机。”

　　“不能吧，我明明从通讯录摁出去的……”
　　简昀星揉揉眉心：你是盛迎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

　　“你女朋友和我老婆是闺蜜。”
　　“我天…原来是妹夫，久仰大名。妹夫好，我是姐夫！”
　　……

　　尴尬在沉默中蔓延，两端都没挂，一开始以为是女孩们的恶作剧，直到简昀星听到沉而均匀的呼吸声。

　　盛迎男朋友这时候也纳闷起来：“她俩怎么没动静……”

　　“没发现从头到尾只有我们两个在说话？”

　　“我懂了，她们是不是把手机放一块接了，可是为什么不说话……宝宝，你在听吗？”

　　年纪小果然腻歪，简昀星无奈地叹息：“算了，她们在一块儿就好。”

　　“吵死了你们两个。”迷迷糊糊间听到炸耳的电流，身边好像有人絮叨地讲些什么，盛迎眼皮仿佛千钧重，被影响休息也挺生气，“有什么事醒了再说。”

　　耳边传来冰冷的嘟嘟声。

　　很好，完全没生气。

　　几乎到午餐时间才醒，简昀星算好时间点的餐和营养汤，酒店工作人员按响门铃的时候，苏荔刚饿醒没一会儿。

　　大脑昏昏沉沉地去开门，侍者将餐车推进来，布好菜品，没多心想是谁送的，因为苏荔只告诉过简昀星酒店的房号。

　　甚至没想跟他确认一下，等到刷牙洗脸的时候才顾得上看手机，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个人。
　　苏荔重拨回去。

　　简昀星情绪稳定不少，但还是没好气地道：“我真的怀疑如果你不是已婚，能玩疯到什么程度。”
　　苏荔吸了吸鼻子：“本来玩疯的时候，也顾不上自己还有老公。”

　　“你说什么？”
　　“说，谢谢你的午餐啦，看起来就好好吃，为了不辜负你一番苦心，我先挂了去干饭，拜拜。”

　　放平时苏荔根本不敢这样，暂时享受到自由的滋味，出门在外女人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她才不愿另外再花心思安抚娇夫。

　　说他娇夫，好像不至于。这词儿是昨晚说到简昀星时盛迎的评价，哪有人因为老婆收拾行李就觉得是要跟别人私奔的啊。
　　什么私奔，更多的难道不是一种报复。明明前几天才拒绝人家来着。

　　自己表白打哑谜，问有没有喜欢的人这种话本身就是悖论。谁会这样随随便便地确认心意，盛迎懒得驳斥，只说苏荔是无药可救。

　　听完他俩拌嘴，盥洗池另一端擦完爽肤水的盛迎，不禁欣慰地道：“他对你挺上心的。”

　　“那没办法啊，他就我这么一个老婆。”

　　盛迎嘁了声：“我看你是有点恃宠而骄了吧。”
　　“哪里有。”

　　“一桌子哪道餐品不是醒酒养胃，年纪大的就是会疼人，不像我们家那个。”盛迎想想都头疼，“只会瞎脑补和有段时间压力很大，闻到鱼肉的膻腥味就应激想吐，他竟然问我是不是怀孕，我真服！”

　　“你怎么想的？这婚结了就打算过一辈子了？”

　　“不知道，我和他还没能相互信赖到把一辈子挂在嘴边。”

　　“就差一点点，如果孟珏深去年回杭城就能来找你，说不定现在情况会很不同呦。”

　　苏荔并不这么认为：“你觉不觉得，学生时代的喜欢跟成年后的喜欢很不一样？”

　　“肯定啊，学生时代喜欢谁完全没有顾虑，不管是一瞬间的动心，长久以来心有灵犀的双向奔赴，都不掺杂物质功利的目的。”盛迎掰着手指，“可是你看现在，不说确认关系了，就是相亲，一上来问工资、房车、家庭状况，是不是门当户对，都是在考虑范围内的。”

　　是吧，可那时候的孟珏深就很有顾虑，他纠结、胆怯，即使是拒绝都没办法当面说出口，现在反而会变得率真和坦诚吗？苏荔不敢去赌，而且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24岁的苏荔的确不会对一个拧巴、看不透的男孩心动。
　　她需要无条件向着她的爱人，需要从中汲取能量变得积极向上，偶尔制造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意外调剂生活没有关系，但太大的波澜很容易让苏荔安全感暴跌，她很脆弱的，有时候不用风暴，就是一朵浪花都能将她轻易摧毁。

　　结婚后才发现过日子很现实，而简昀星恰好是太理想的丈夫，事业近乎完成时，还很居家，是完美的都市童话。生活可以有柴米油盐酱醋茶，也可以有蛋糕、鲜花，哦不对没有鲜花，因为这位男主角对鲜花过敏。
　　好端端怎么又想念起他了，苏荔对着镜子里眉眼弯弯的自己眨了眨眼，忽而意识到：啊，原来你真的蛮喜欢他的。

　　“还记得《七月的物语是我的心事》的最后一幕吗？”苏荔脑海里再次浮现了那个场景，“看着日落嚼完最后一颗珍珠的时候，残余的期待也被我吞进肚子里了。”

　　盛迎笑了笑，与苏荔在镜子中对视：“好像别人都以为我性格比你要强势，理所当然不会被现实框住，可是论抉择和快意恩仇你都果敢多了。说要重新画画，不出半个月写完大纲；太内耗就辞掉工作，孤身跑来申城面试找工作；想摆脱家人控制干脆找男人结婚，切断不安全感的源头，你好像永远都不纠结。而我呢，辞个工作犹豫了小半年，报名三次雅思考试，总是下不定决心去学，留学的计划也被迫一拖再拖。害怕失败和碰壁，却没想到offer来得这么轻易，意识到‘不敢’是最大的拦路虎，自信心总算找回来一些。其实我在你身上学到的东西才多呢。”

　　“可是，如果没有你的鼓励和无条件支持，现在不会有‘汤圆又圆’，也不会有她许许多多受人喜爱的作品，我们也很感谢盛迎呀。”

　　昨晚忍住以调侃的方式提起过去难捱的日子，没留下过多唏嘘声，大白天整这一煽情，苏荔眼含热泪笑出来：“要不我俩私奔算了，他俩各过各的去吧。”

　　“这样不好吧，老婆。”盛迎心领神会配合演出，食指轻挑下巴。
　　不对吧，苏荔皱眉：“你怎么这么自然就在左位？我不服。”
　　“得了吧，我还比你大几个月呢。”
　　“嘁，年下也好吃啊，没品！”

　　舒舒服服喝了一碗海带炖排骨汤，胃好受了些，刷着简昀星发来的消息，苏荔顺便通过了傅雅芊的好友申请。

　　她头像居然是Kamino成员之一的同人图，苏荔一时汗颜。
　　主要这头像是苏荔前几天发到小号上的摸鱼作品，当时被超话主持人设置成精华贴，小火了一把，隔天她看见好多人都用这张图当了微博头像。
　　莫非傅雅芊还是同担？苏荔抱着怀疑求真知的心理，点进朋友圈。

　　好家伙石锤了，一周前她才晒了Kamino线下咖啡店的打卡活动。

　　傅雅芊很快发来打招呼信息：[向简昀星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不介意吧？]
　　苏荔当然不介意，一开始猜测傅雅芊和简昀星关系亲近，也不过是有点吃醋和自暴自弃。没别的，因为她很漂亮，苏荔是颜控，美女邻居变同担，好感度更是噌噌往上涨。

　　傅雅芊：[有些事情想找你聊，不过我这两天要在疗养院照顾我姑姑，要不之后再约时间一起喝杯咖啡，你看可以吗？]
　　苏荔回了个ok的emoji：[好呀，你告诉我时间地点就行。]

　　“说起来，我记得《心事》是你出的最后一本实体漫画吧。”盛迎把手机屏幕展示给苏荔看，“没想到你在某书上也火火的很安心，好多人考古你以前的作品。”

　　苏荔吓了跳，随便一篇点赞都过万了。

　　《七月的物语是我的心事》明明是当时最无人在意的一个系列。

　　苏荔放下手机，感慨道：“事实上是编辑把我的短篇打包了一起卖出去的。高三毕业后的暑假陆陆续续创作完成，后来发到网上发现流量好像没有太好，我就觉得自己走错赛道，很快换了风格，曾几何时有这么多人觉得情感细腻经得起推敲，果然还是流量不佳的原因，一看就有网站给买的推广。”

　　那个时候，汤圆又圆早已不是小透明，同人和oc皆有涉猎，在网络拥有一定的知名度和受众群体，许多读者在连载期间认为这部作品属于她的无病呻吟，充斥着小家子气，纠结于生活琐事和情情爱爱，直到完结也没激起多大水花。

　　在创作《推理报告》之前，苏荔反复斟酌，犹豫不决，不知道浅薄的能力能否支撑起丰富的故事架构，通过《七月的物语是我的心事》算是打通任督二脉，从此以后对感情线的塑造更游刃有余，意义并不一般。

　　盛迎又往下刷了刷：“应该不全是广吧，我看实体的价格又被炒起来了，好多帖子的推荐语都说这是由作者本人的真实经历改变，与其说对故事感兴趣，不如说大家对你，还有你那个充满遗憾的暗恋对象感兴趣，求后续HE的也太多了，真想给他们泼冷水。汤圆又圆你是真的火了。”

　　苏荔没当回事：“说真的，我肯定再也画不出来那样的漫画了，知道什么是班味嘛，就是在茶水间迸发出贫瘠的灵感，很多时候模式固定了不利于创作，这也是我想辞职的原因。”

　　《心事》的分镜虽然精简，创新元素却很多。空镜和特写直接从脑子里跑出来，怎么想就怎么画了，不需要排练，流畅得让现在的苏荔羡慕。

　　苏荔骨子里就是个小市民，虽然已经尝试过了各种各样的风格，她最喜欢的还是咖啡厅、卖花店、街道左邻右舍与世无争的烟火气，就像《七月的物语是我的心事》，是她以前会反复拿出来读的漫画，几乎每读一次都会感觉到青春的阵痛，但也会收获一些曾经不易察觉的美好。她不喜欢非黑即白，希望笔下所有角色或多或少都有小缺点，不是那么聪明，做过错事，有自己执着的事物，陪伴他们成长的过程具有很强的趣味性。

　　《心事》不完全算是苏荔的经历，而是美化和艺术加工的结果，她很早就得到答案，并且逻辑自洽，读者却慢一拍陷在里头，这种感情十分微妙。

　　苏荔喝着水果茶，慢慢说着恢复更新以来的进步和感悟，她和盛迎就是这样，哪怕感兴趣的事物并不相同，对方都会耐心地听完并给予反馈。

　　“对了，你知道孟珏深跳槽到申城的事吗？”盛迎突然问起。
　　“嗯，上个月听说了，我还挺吃惊的，但又觉得情理之中，申城确实适合他大展拳脚。”

　　“嘶，你不觉得他是冲你来的吗？”
　　“不会吧？”

　　盛迎回头朝苏荔摇摇手指：“他刚约我吃饭，就今晚。”
　　苏荔眼里闪过惊讶：“所以呢？”

　　“昨晚我发了朋友圈，上面有咱俩合照，你说他言外之意难道不是叫我带上你一起？”
　　苏荔耸耸肩：“那正好，我还没想好晚上吃什么。”

　　“意思是你要一块儿去喽？”
　　“就当跟老同学吃顿饭嘛。”

　　爱不爱果然很明显，盛迎算是看出来了：“可我怎么觉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荔抬眸：“谁会对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动感情，他最多是对从前的事情抱有遗憾，过不了心里那关，随着时间过去，那点念想早晚会烟消云散。”

　　“下午咱干嘛去？”化妆到收尾阶段，盛迎才想到问。
　　苏荔打开小程序，确认行程：“我约了天文馆，超级难约，不过临时抢到票了。”

　　“哇，那个我早就想去了，听说有还原核心舱，可以体验航天员在太空的生活。”
　　苏荔满意地叉起腰：“还是我懂你吧。”

　　“那你为什么没想好晚上吃饭的餐厅？”
　　“呃……”

　　J人不会懂，P人能安排到这份上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

　　和盛迎从天文馆出来，手机也快没有电，苏荔干脆把流量关了。
　　孟珏深提前告知盛迎，会过来接她俩，本以为还要等上一会儿，老远就看见他的车打双闪滑行到跟前。

　　“晚上好，孟律师~”盛迎俯腰，从降下的车窗望向驾驶座的男人。

　　孟珏深无奈地笑笑：“律师长律师短叫上瘾了？”

　　苏荔大大方方上前：“破费啦，我蹭顿饭不介意吧。”
　　孟珏深摇头：“本来也是要请你的。”

　　“上车再叙旧嘛，走了一下午，腿都要断了。”盛迎一马当先拉开副驾驶的门，“看起来混得不错嘛，车有点来头。”
　　苏荔对此十分感激，理所应当坐进后排。

　　孟珏深手搭在方向盘上，无奈应道：“刚把两年积蓄花完，你以为呢，还算辆二手的，是boss不开的车。”
　　盛迎吃惊：“你两年赚这么多？”
　　孟珏深扶额：“你抓重点一直可以的。”

　　夜幕降临，几杯酒水下肚，气氛逐步热络。

　　同学聚会向来有套流程，班里能说会道、爱表现的人很多，简昀星随大流一样总是处于倾听状态，埋头吃饭，不过他号称地雷，一接话就是重磅。

　　“我还是最服老班，有魄力。”
　　“是啊，校运会昀星晕血被她扛去医务室的壮举，我永生难忘。”
　　“我记得她刚毕业就来我们班了，一米六扛着一米八几的壮汉，一点都不虚。”
　　“后来她跟医务老师对上眼，莫非……”旁座的同学使劲拍了拍简昀星肩膀，“昀星你晕血有大大的功劳啊。”

　　简昀星今晚状态不在线，擦擦手便跑起火车：“是吗，我开辟一下新的业务，需要助攻联系我，看在老同学面子上给你打八折。”
　　众人揶揄他道：“啧，得了吧，你先把自己人生大事解决了。”

　　“戒指戴一晚上了没看见？”简昀星拾起竹筷，人们这才注意到无名指上的裸戒在顶光下折射出的银白弧光，他淡淡开口，“现在有营业资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