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莫弃染

30、素秋（十四）

　　柯以辛跟张珩启站在天台上，一直看着太阳彻底没入地底，张珩启才开口道，“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下去吧。”

　　柯以辛应了一声，“对，大家还没吃晚饭，我……”

　　张珩启轻笑一声，“你是真把自己当厨师了？”

　　柯以辛愣了一下，“没有，只是觉得我会，做一做也没关系……”

　　“今天不用你，我已经点了外卖了。”张珩启说着话，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马上就送到了。”

　　柯以辛看着张珩启，一时不知道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便点了点头，“嗯，好……启哥，麻烦你了。”

　　张珩启看着柯以辛，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是点个外卖而已，没什么好谢的。而且，我也是要吃饭的啊。”

　　柯以辛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张珩启跟柯以辛下楼的时候，剩下几个人还在客厅聊天。

　　不过话题已经换了好几轮了。

　　何礼朝着两个人看过来，“你们在楼上待了挺久的。”

　　张珩启轻轻扬着嘴角，“看了会儿日落……”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张珩启看了眼手机屏幕，接起电话跟对方聊了几句，又挂断了电话，看着客厅里的几个人，说，“我点的外卖到了，我去取一下。”

　　外卖送不进小区，只能小区里的人自己出去取。当然，其实也可以让门卫里的人送进来 ，但他们几个都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所以大部分时候，还都是自己出去取——当然，还有部分原因，是出去拿外卖的时候，可以短暂的从屋里离开一小下。

　　张珩启抬起头，“没有提前问你们，我就按着我的想法点了。”说着，便朝着门口走过去。

　　柯以辛跟在张珩启身后，“我帮你一起取吧。”

　　张珩启朝柯以辛转了下头，没有拒绝。

　　苏浩跟着站起身，“啊？那要不要我们也一起……”

　　张珩启摆了摆手，“我也没买太多东西，不至于这么多人一起去。我跟以辛去拿就可以了。”

　　何礼应了一声，道，“那我们帮忙把碗筷收拾出来吧……”

　　何礼的话音落，苏浩几个便起身往厨房去了。

　　张珩启跟柯以辛没在意其他几个人的动向，一起走了出去。

　　大概是在阳台上的心情还没散去，从家里走出来之后，很长一段，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此时太阳已然落山，但外面还没有完全黑透。

　　张珩启跟柯以辛沿着路往前走了一段之后，旁边的路灯才亮起来。

　　柯以辛抬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

　　“嗯？”柯以辛看向张珩启，“没，就是随便看一眼。”

　　张珩启点了下头，又轻轻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是随便问的……刚刚走这一段，我们两个人都不说话，我觉得有点尴尬，总得找个话题，打破下现在这个氛围。”

　　“那你就这么说出来？”

　　张珩启抿着嘴角，“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已经开始说话了吗？”

　　柯以辛撇了撇嘴，“我现在觉得……我之前对你可能有一点误解。”

　　“嗯？”

　　“之前我一直觉得你的话挺少的……”

　　“我是哪里给了你这样错误的印象？”

　　柯以辛也笑了笑，“现在回头想想，的确是错误的印象。之前我们一起对戏的时候，你的话其实也不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下意识地‘忽略’你那些话。”

　　张珩启扬了扬眉，“被人忽略……可不是什么会让人心情好的事情。”

　　柯以辛愣了一下，赶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用紧张，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现在感觉，我之前对你也有很多错误的认识。”

　　“嗯？”

　　“比如……虽然你跟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吵吵的’，但你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说话。”

　　柯以辛抿了抿嘴，“也不是。只是有时候，有别人在说话，我……省电。”

　　张珩启转头看了柯以辛一眼，抬了抬嘴角，“是吗？”

　　柯以辛点点头，“啊。”

　　张珩启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跟柯以辛说下去，他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小区门，“外卖就放在那边桌子上。”

　　柯以辛也跟着看过去，“这你都看得清？”

　　“为什么看不清，我又没有近视……也没老花。”

　　“但是现在不是挺暗的吗？”

　　“那边也有光啊。”

　　柯以辛闻言，皱着眉，认真地盯着前方看，想要看清楚小区门口的桌子。

　　张珩启看着柯以辛，轻轻笑了笑，“你真信啊。”

　　“啊？”

　　“我只是说在那边桌子上，又没说我看到了。是送外卖的跟我说放门口外卖桌上了的。”

　　“哦……”

　　张珩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管张珩启是自己看到的，还是听外卖员说的，总之，他们走到外卖桌前时，外卖的确已经在了。

　　张珩启跟柯以辛拎着外卖，又一起说着话，走回了家。

　　六个人吃完一个算得上热闹的晚饭后，一起收拾了一下桌子。

　　经过一天的拍摄，大家也都累了，所以晚饭后没多久，大家便各自休息去了。

　　……

　　清早。

　　伴着算不上刺耳的铃声，张珩启从梦中醒来。

　　他轻轻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床边柜子上的手机，然后伸手把它拿到眼前，看了看来电显示，接着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里，是赵韩称得上散漫的声音，“还没起床？”

　　张珩启闭上眼睛，“嗯。有什么事吗？”

　　“先不管我有没有事，倒是你，如果还没起床的话，那你方便打电话吗？”

　　张珩启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没太反应过来……你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就挂了，如果有事的话，等我收拾一下，待会儿我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再打给你。”

　　“行吧，那我等你给我电话。”

　　“嗯。”

　　电话挂断之后，张珩启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完之后，走出房间，往天台的门走去。

　　路过走廊的时候，他看到楼下客厅中央，柯以辛跟苏浩正坐在沙发上对着剧本，南诚则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玩手机。

　　楼下的人没有注意到他，他也就没有刻意出声，而是径直走到尽头的小门，走上了天台，拨通了赵韩的电话。

　　“说吧，知道我现在在录节目，还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要紧事？”

　　赵韩先是笑了笑，“我要是说没什么要紧事，你会怎么样？”

　　张珩启闻言，淡淡开口道，“我能怎么样？我又不能从电话里爬出去揍你。”

　　赵韩“切”了一声，“没意思。”

　　“说正事吧。”

　　“你们这个节目马上就要录完了……”

　　不等赵韩说完，张珩启便立刻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是记错了时间，我这个节目才刚开始录没多久，怎么就马上录完了？”

　　“也差不多，反正也不剩太多时间……就算不是马上结束，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开始考虑这次节目录完之后的工作了？”

　　张珩启皱了下眉，“怎么，是你又收到什么紧急的剧本了？”

　　赵韩轻轻笑了笑，“不愧是你。一个电影，顶级班底，剧组正在选角，其他角色都还没定，但是编剧老师跟导演都点名要你演男主。我觉得这个机会不错。”

　　“……剧本呢？”

　　“我看了大纲，剧情还不错，是你会感兴趣的类型。”

　　张珩启抿了下嘴，“听你的意思，是已经帮我接了？”

　　赵韩始终扬着嘴角，“你我还是了解的，这个本子，你肯定不会拒绝，不过我也只是帮你表达了合作的意愿，具体成不成，还得你们见个面，由对方做决定。”

　　张珩启有些无语，“那你现在跟我说干什么，我最近这段时间又出不去。”

　　“就是通知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顺便关心一下你的近况，最近在那边，感觉怎么样啊？习不习惯？”

　　张珩启哼笑一声，“我看，这个‘顺便’，才是你更感兴趣的吧？”

　　“哎呀，这不是关心你嘛。”

　　“你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少？”

　　“怎么可能？你看我什么时候工作少过？”

　　“我看你是挺闲的。”

　　赵韩清了清嗓子，“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故意打这个电话过来的。今天早上，我例行跟你们节目的工作人员联系了一下，聊天的时候，他无意中提了一句，说昨天下午从摄影棚回来之后，跟柯以辛在天台上待了很久？怎么，没事吧？”

　　“就因为这个？我们能有什么事，就是随便聊了几句，然后一起看了个日落。”

　　“啊？”

　　“有哪句听不懂吗？”

　　“听懂了，但是又好像有点不懂了。”

　　“哪句没懂，我给你解释一下。”

　　“因为什么啊？”

　　张珩启转了个身，靠在天台的栏杆上，“没为什么，就聊聊天而已。”

　　赵韩能听出张珩启不想多说，也明白可能是因为他的问题涉及到了柯以辛的隐私，张珩启不方便多说，便也没太纠结，“行吧……我听你们工作人员说，你们已经拍了两个短剧了，都是跟爱情相关的。”

　　“嗯。”说到这里，张珩启突然想到了什么，“其实有时候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把爱情看得很重。爱情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问我？”

　　“我就是随便说说。”

　　赵韩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大家都对建立一种稳固的关系有所期待吧。”

　　“爱情算是一种稳固的关系吗？”

　　“稳固不稳固……我说不好，但是爱情存在的时候，一定具有特殊性跟唯一性。”

　　张珩启缓缓地眨了眨眼，没有应赵韩的话，而是道，“在我看来，最稳固的应该是亲情。”

　　“那是因为席阿姨人真的好，对你也好，你才会这么说。”

　　“这点我承认。所以我才说，在我看来……不说远的，就说以辛，他就不会认为，亲情是最稳固的。所以说，这个‘最稳固的关系’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一样的……”

　　赵韩闻言，随口问道，“哎，那柯以辛会认为什么关系最稳固呢？”

　　张珩启愣了一下，淡淡道，“我怎么知道……总归不会是亲情。算了，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好吧好吧……那我帮你约时间跟电影那边的负责人见面，等你这次节目录完，到时候面包会告诉你时间的。”

　　“嗯。”

　　说完，张珩启跟赵韩便结束了通话。

　　张珩启收起手机，看着远处的天空，赵韩那句无意的“那柯以辛会认为什么关系最稳固呢”不断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张珩启皱了下眉，转身走出了天台。